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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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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属于我的母亲。我们都得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会顺利。我的兄弟打算为他的姑娘和我弄一所新房子。” 
  文森特把酒饮尽,尝着林底的苦脚手。 
  “西恩,我曾想帮助你,我爱你,我把我的爱情都给了你。我要你做一桩事情,只不过一桩,作为回答。” 
  “什么事了”她漠然地问。 
  “别再到街上去。那会叫你送命!为了安东,别再过那种生活。” 
  “你还有钱再喝一杯吗产“有。” 
  她一口喝下了半杯.然后说:“我只晓得我无法挣得足够的钱,特别是在不得不养活所有的孩子的时候。所以如果我去卖身,那是因为我必须那样,而不是因为我要那样。” 
  “那末,倘若你找到足够的活儿,你就答应我,行吗,不再过那种生活?” 
  “一定,我答应。” 
  “我寄钱给你,西恩,每个月。我将一直负担那娃娃。我要你给那个小子一个机会。” 
  “他一切都会好的……就象其余的一样。” 
  文森特把到乡下去的打算以及与克里斯廷断绝关系的情况,写信告诉泰奥。泰奥回信表示极为赞成,并附汇额外的一百法郎让他还债。“我的病人日前失踪,”他写道,“她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但我们似乎没法使彼此的关系和谐。她把一切都带走了,没有留下地址。那样也好。现在你和我都没有牵累了。” 
  文森特把家具都堆放在顶楼。他打算哪一天还要回到海牙来。在动身去德伦特的前一天,他收到从纽南寄来的一封信和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的是烟草和油纸包着的、母亲做的乳酪饼。 
  “你什么时候回家来画教堂公墓里的水十宇架呢?”他的父亲问。 
  他一下子领悟到要回家去。他身体不好,挨饿,极端神经质,疲惫不堪,灰心丧气。他要到母亲那儿去呆几个星期,恢复健康和精神。当他想到布拉邦特的乡野、树篱、沙丘和田里的锄地者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好几个月的那种子和、恬淡的感情又复苏了。 
  克里斯廷和两个孩子送他到火车站。他们站在月台上,讲不出话。火车进站,文森特上车。克里斯廷站在那儿,怀里抱着娃娃,手里搀着赫尔曼。文森特望着他们,直到火车驶入闪闪的阳光中,那女人在火车站的漆黑的阴影中,永远消失了。 
第四章




  纽南的牧师住宅是幢两层楼的石头房子,粉刷得雪白,屋后一个大花园。园里有榆树、山毛样、花坛、一口池塘和三棵截梢的橡树。虽然纽南有二千六百人,但其中只有一百人是新教徒。泰奥多勒斯的教堂很小,纽南比埃顿这个繁荣的小市镇低了一级。纽南实际上只是排列在通往埃因霍温——该地区的首府——的大路两旁的一小簇房屋而且。大多数的居民,是织布工和农民,他们的茅舍星散在荒原上。他们敬畏上帝,辛勤劳动,遵循祖先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过日子。 
  牧师住宅的前面,大门的上方,有着黑色的铁字A”1764。大门直通大路,门内一个宽大的门厅,把房子一分为二。左边的简陋楼梯把餐室和厨房分开,楼上是卧室。文森特和弟弟科尔合住一间,在起居室的上面。早晨醒来,他能够看到太阳在父亲的教堂的纤细的塔楼之上升起,给池塘投下一片优雅的、淡淡的阴影。夕阳西下时,色调比黎明对波,他坐在窗边的椅上,望着池塘水面上的色彩,那宛如一块浓艳的油毯,慢慢地溶入暮色之中。 
  文森特爱他的双亲,他的双亲爱他,三人都决定无论如何要相处得友好和谐。文森特吃得多,睡得香,有时在荒原上散步。他什么也不谈,不画,亦不读书。家里的人尽量对他亲切,他对他们也是这样。那是一种自觉的关系,在开口之前,他们都先对自己说:“一定要当心!我可不想破坏这融洽的关系呀!” 
  融洽的关系和文森特不快的心情同时并存。他与想法不同的人相处在同一个房间里,是不可能感到舒畅的。当他的父亲说:“我想读歌德的《浮士德》。已经由坦·凯特牧师翻译出来,所以一定不会太不道德的。”文森特便光火了。 
  他本来只打算在家呆二个星期,但他爱布拉邦特,所以想住下去。他只希望太太平平地写生,把所看到的表达出来。他没有别的愿望,不过是想深深地生活在乡野的中心,描绘乡村生活。他要象善良的米勒老爹一样,与农人们打成一片,了解他们,描绘他们。他坚信有不少的人,他们被史到城里,困在那儿,但他们对乡村的印象没有减退,一生都在眷恋田野和农人。 
  他一直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回到布拉邦特来,永远定居下来。但是,要不是他的双亲把他留在纽南,他是不会留在那儿的。 
  “门要未开着,要求关着,”他对父亲说,“让我们设法彼此了解吧。” 
  “对,文森特,我很想那样。我看到你的画总算渐渐有点样子了,我为此感到高兴。” 
  “好吧,坦白地告诉我,你是否认为我们能平安相处。你要我留下吗?” 
  “要。” 
  “多久呢?” 
  “你想多久就多久。这儿是你的家。在我们当中有你的一席位置。” 
  “要是我们的想法分歧呢?” 
  “那就千万不要吵架。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太太平平过日子,彼此谦让。” 
  “不过我能弄个工作室吗?你不会要我在住房里作画的吧。” 
  “我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不利用花园里的那间马房呢?你可以一人独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马厩就在厨房右边,但无通门。那是大屋里隔出来的小间,一扇开得高高的小窗对着花园。泥地,冬季里总是湿溅满的。“在这儿生个大火炉,文森特,把房间烘干。地上再铺层木板,这样就很舒适了。你看怎么样?”文森特朝四下里看看。这小间简陋,很象荒原上农人们的茅舍。他能把它布置成一间真正的乡村工作室。 
  “倘若那扇窗太小,”泰奥多勒斯说,“我手头有点钱,我们能把它开得大一点。” 
  “不,木,这样很好。在模特儿身上的光线,恰好和我在他的茅舍里作画的光线一样。” 
  他们搬进一只有洞的大琵琶桶,生起旺火。墙上和屋顶上的湿气烘干,泥地烤干,便铺上木头地板。文森特搬进他的小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些画架。他针上他的素描,在厨房隔壁的粉墙上,草草地刷上一个“高”,定居下来成为一个荷兰的米勒。 
  纽南周围最令人感到兴趣的是织工。他们住在草顶泥墙的小茅舍里,这些茅舍一般都是两个房间。全家住在开着小窗的房间里,阳光仪象一根银丝射进屋内。墙上有方方的壁凹,大约离地三码,当作床铺;还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只泥炉和一口放盘碟瓶壶的粗橱。 
  地是高低不平的粘土,墙是泥糊的。邻室是织布间,只有住房的三分之一左右,倾斜的屋檐使房间低去一半。 
  一个辛勤劳动的织工一星期能织六十英尺布。织的时候,需要一个女人帮他绕线。那匹布可使级工净赚四法郎半。他把织好的布送往厂主那儿后,要等上一、二个星期才能再接到一匹定货。文森特发现,他们和博里纳日的矿工们的精神状态不同;他们是恬静的,听不到他们讲一句对现实不满的话。他们看上去,就象拖车的马或装船运往英国的羊群那么听天由命。 
  文森特很快与他们交上了朋友。他发现织工们是品性简朴的人,他们只要求得到足够的活儿,以便挣得购买赖以糊口的土豆、咖啡和偶尔一片火腿的钱。他们在织布的时候,对他的画画毫不介意,他来的时候,总是给他们的孩子带点糖果,给他们的老爷爷带袋烟草。他发现一台古老的、带绿的棕色橡木织布机,上面刻着1730的字样。布机旁,小窗前——向外望去是一块绿色的土地——放着一张娃娃椅。娃娃坐在里面,几个小时地呆望着飞来飞去的梭子。这是一间泥地的破烂小屋,但文森特在里面发现了某种他试图捕捉到油画布上去的宁静和美丽。 
  他一清早就起身,在田野里或农人和纽工的茅舍里,度过一整天。跟田里的人和织布机上的人在一起,他感到犹如在家里一般。他曾经与矿工们、挖泥炭者、农人一起度过那么多的夜晚,在炉边沉思,那不是徒然无益的。由于一天到晚不断地目睹农人的生活,他变得那么专心于此,几乎不再想到别的东西了。他力图精益求精。 
  他又回到人物写生的爱好上来,但现在,与此同时又有着另一个爱好——色彩。半熟的麦田是一种深金黄的色调——红和金铜色,与天空的破碎的银白色调相对照,效果十分显著。 
  后景中有些妇女,轮廓很粗,很有生气,她们的脸和臂被太阳晒得黑黑的,穿着满是灰尘的粗蓝布衣裳,头发短短的头上戴着国而扁的黑色无边帽。 
  当他肩负画架,腋下夹着潮画布,精神饱满地在大路上摇摇晃晃走着的时候,每一幢房子的帘子从底下掀开一条缝,他受到好奇的、反感的女性眼睛的攻击。 
  在家里,他发觉那句老话“门要末开着,要末关着”应用在家庭关系上的时候,并非完全正确。牧师住宅内的家庭吉庆之门,习惯于处在一种有点神秘的位置,不是明显地开着,也不是明显地关着。他的妹妹伊丽莎白厌恶他,她担心他那与众不同的行为,会毁掉她在纽南婚嫁的机会。维莱米恩虽然喜欢他,但认为他是一个讨厌的人。他很快和弟弟科尔交上了朋友。 
  吃晚饭时,文森特不跟一家子同桌,而在一个角落里,碟子放在腿上,白天作的速写搁在面前的椅上,以锐利的眼光审视自己的作品,因为不完美,价值不大,便把它们撕得粉碎。 
  他从不跟家里人嗜苏。他们亦很少跟他交谈。他干啃面包,因为不想养成一种好吃的习惯。 
  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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