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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开始煞费苦心地为自己设计、策划制造一些色彩暧昧的故事迹象。
4
在“艺术村”丁克是唯一一个没有故事的人。
艺术村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顾名思义,这个地方住的大多数是各类艺术家们。由于天性的狂放和激越,这些艺术家(尤其是男艺术家们)很少甘于寂寞的。行行色色的女人们像雨后的蜻蜓一样穿行于他们中间,弄得整个村子一天到晚都甜滋滋暖烘烘,到处流荡着一股温蕴暧昧的气息。那些女艺术家们的生活也很勤奋。她们制造桃色新闻的频率简直快要赶上母鸡生蛋的速度了,弄得村民们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在这些男艺术家和女艺术家们制造的热闹和繁华之中,丁克的身边却是一片绝对的空寂之地。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无性的人。那些花花绿绿流水云烟一样的风流韵事每一天都赤裸裸无遮无挡地在她眼前演绎,而她仿佛就是一道最强有力的防水墙一样,所有那些有关男女之情的毒素都浸染不到她。有人因此在背后戏称她为“杀毒软件”。
在这片易于制造男女艳情和最适宜生长男女绯闻的土壤上,这么多年了,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绯闻,也没一个哪怕最简单最差强人意的爱情故事。这实在是一个奇迹。在那些没有故事也没有绯闻的漫长岁月里,她一直粗粗砺砺地活着。大家都知道她没有故事,但大家都没有感到奇怪和反常。仿佛她天生就不该有故事似的。连她自己也相信了,她是不需要故事的人。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无故事的沉闷状态了。
她要故事。
哪怕只是仅仅与肉体有关的色情故事也好。
她想,既然想要有故事发生,自己至少应该做出一副等待故事发生的姿态来才好。不然的话,那些即将向她走来的故事面对她多年的森严壁垒也会望而却步的。
于是,她学着别的女人的样子,穿着轻薄的而又时尚的衣裙,船形的尖头高跟鞋,并且把头发弄成一个同样时尚的造型,在黄昏来临的时候,涂着唇粉着脸骚首弄姿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村头穿过,勇往直前地走进夜幕的深处去了。直到过午夜之后,她才很响地用鞋跟敲击着生硬的水泥路面,哒哒哒地走回来。一边走一边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惟恐别人不知道她在外头鬼混了大半宿似的。
果然,有了这样几回响动以后,艺术村的人们开始惊奇地传布了一个破天荒的消息:丁克先生出去跟人约会了。艺术村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丁克先生原来并不是一个顽固的堡垒。她也是一个饮食男女。只是不知道,她出去约见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照她一向以男人自居的作派来看,她的情人应该是一个女人。不过,从她的红唇粉脸以及时尚的衣裙来看,她的情人更应该是个男人才对。不过,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丁克她有了约会。
大家不知道:在他们认为丁克先生去约会情人的晚上,真实的情景是:丁克先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冷清的电影院里,睡眼朦胧地盯着影幕,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也没有听进去。当然,有时候,当她在影院里实在坐不下去的时候,她聚精会神地在街头慢慢散步,或是坐在某一家光线昏暗的咖啡馆里轻轻地啜饮咖啡。不过,这样的时候比较少。她担心她的画家朋友或是熟人们看到她的窘态。要知道,那些摆弄艺术的家伙们都贼一样地精灵。搭眼一看,就能把一个人的骨子都洞穿透彻了。
在自己跟自己“约会”了几次,制造出了一些暧昧不明的迹象和传闻以后,丁克开始呆在自己的画室里守株待兔。
老肥先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敲响她的房门,并引发出一个有关男人和女人的真实故事的。
老肥是丁克先生的画友之一。
不过,丁克一向不怎么搭讪他。
老肥其人的最大特点是:对女色的爱好达到了痴迷成癖的程度。比那些点火自焚的法轮功邪教徒们还要走火入魔。论说,男人们好色原本也无可厚非,甚至天经地义。但老肥其人的好色由于太过下作,因而令人大为不齿。别的男人无论怎么好色,至少还讲究个品位或是格调什么的。而老肥全不分档次,简直他妈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眉毛胡子一把抓,剜进篮子里都是菜。
不过,说句良心话。他也不是完全地不讲原则。丁克虽然跟他是紧挨的近邻,他却对她毕恭毕敬,从来不曾有过丝毫冒犯。艺术村的女人们,不管是姑娘还是少妇,不管是唱歌的还是码字的,他差不多全都招惹过了。虽然有时候碰得鼻青脸肿,他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惟独丁克除外。弄得丁克有一段时间觉得太没面子。丁克想,他要么是遵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要么就是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女人。现在,自己刚刚作出了一点女人的姿态和端倪,他就找上门来了。真他妈的是条公狗。不过,说实在话,丁克心里说到底还有几分暗暗的得意。她由此证实了一件事:丁克以前之所以不招惹,不是她蛊惑力不够,实在是自己把自己弄得太他妈男人味了。老肥他又不是同性恋。想到这里,丁克的心里才算多少平衡了一些。
面对找上门来的老肥,丁克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有些失望。庆幸的是,这世界上终于有个男人对她产生了些许的兴趣。尽管这男人生得如同一只野猪,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失望的是,来的不是她所心仪的男人。
不过,她明白,自己没有挑肥拣瘦的资格、时间和条件。她需要的是来者不拒的豪爽。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她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把自己献身于那第一个向她走来的男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他生得怎般模样。只要他第一个向她走来,她就坚决接受。这差不多有一点殉道的意味了。但她不想违背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她也曾经有过自己心仪的男人吗?有。他的名字叫作“T”。是个标准的美男。他是她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镜中月,水中花。也是她心中一块最为隐秘的疼痛。连她自己都从来不敢正眼去瞧那个藏着隐痛的角落。她愿意用一扇铜墙铁壁把那个角落坚决地封死。永生永世不去提他。
5
老肥是在夜里九点多钟走进她屋里来的。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丁克由于已经发出了某种信息,也营造出了某种氛围,一段时间以来又一直处在等待艳遇的状态中,所以穿得很女性。而且很懂得突出她的优势——那双举村无双的美乳。透过她薄薄的纱裙,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她的乳头。她用她的画笔在自己的乳头上精心描绘了两朵艳情的玫瑰。不过,那两朵怒放的玫瑰暂时还是隐藏在她的胸衣之下。这是她特意为男人制造的一个悬念和惊奇。她想,作为画家,她总要表现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到时候就看男人有没有耐性和雅致来欣赏。
由于不曾与男人有过任何肌肤相亲的经历,她有些紧张。不过,由于早已有了孤注一掷和大义凛然的思想准备,她最终还是镇静了自己。面对面地与老肥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言不及意地闲聊着。东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个遮遮掩掩、欲说还羞,一个羞羞答答、半推半就。与此同时两个人又各怀心态。
老肥想:她一向是个行事不循常理的人,不晓得说出来意后会不会被拒绝。
丁克想:他这样一个泼皮厚脸的男人,居然也会害羞?足可见自己对男人是太缺乏了解了。要知道,自己长三十一岁,还未曾跟一个男人有过亲密的接触呢。
老肥想:这家伙今晚看上去别别扭扭的、不大对劲,怕是他妈的中了邪。
丁克想:那斯看起来心神不定魂不守舍,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心切,还是捕猎的勇气还不足。
老肥想:那老妖怪搔首弄姿,真他妈令人作呕。一个女人为何生成这般模样,生成这般模样又为什么偏偏是女人呢?
丁克想:他害起羞来还是挺可爱的。看来男人着实是个好东西。
老肥想:我还是豁出去把话说出来,赶快走人吧。她看起来如同一只母鳄鱼,太他妈恐怖了。
丁克想:他如此这般踌躇胆怯,是我太过严谨了吧?别把他吓跑了才好。我得给他一些鼓励。
于是,丁克拿出一把长长的水果刀来,替老肥削了一只小碗般的大苹果。在把苹果递与老肥的时候,她顺便握住了老肥的手,并就势要把身子往老肥的怀里靠去。
老肥一见这般情势,吓得立时变了脸色。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边连连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请不要误会。请不要误会。我来找你是想向你借一笔钱的。你知道我的女友一定要我买一块瑞士名表给她,不然的话她就跟我散伙。看在咱们做了几年邻居的分儿上,你就帮帮我,借一笔钞票给我吧。我知道你刚刚卖掉了两幅画,你一向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乱花钱。
老肥一口气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后,一边紧张地轮番拿两只眼睛瞅着丁克,一边惶惶然地望着门口。一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的架势。仿佛他面对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雌豹子。
丁克一只手拿着那只削了皮的大苹果,一只手拿着那把长长的切西瓜的水果刀,愣愣地呆住了。
老肥他上门来找她,却原来是为着要弄到一笔钱的。真他妈不要脸。这个该死的老肥,他明明知道艺术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哪怕开口问人借老公老婆都可以,惟独不可以开口借钞票的。他却偏偏开口问她借钱,这不是有意冒犯吗?
更加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向一个女人借钱,目的却是为另一个女人买礼物,这简直罪该万死。
又而且,他们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子里厮磨了两个时辰,她对他做足了媚态,只差自觉把衣服脱下来,作为一个连母苍蝇都不肯放过的职业色鬼,他却对她无动于衷,节节后退。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