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你就让他们帮你守大门。他咬牙切齿地想。总有一天,老子招一堆保安仔回来看大门!
一个月或两个月之后的某天,在一个士多店门口,王二捡到一张旧报纸,报纸上说,有家期货公司在招业务员。每月有三百块钱的底薪。三百块,对一个穷光蛋来说,绝对是一笔救命钱!有了这笔钱,至少不用担心流落街头被饿死。因此他有点激动,忙问士多店老板什么是期货。士多店老板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报纸,冷漠地摇了摇头。
王二顾不上计较士多店老板的态度,他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兴冲冲地跑去应聘。一个不知是中年还是青年的男人,从办公台后面抬起头来,对王二进行远距离的审视,那刀子的一样的目光。让王二的身体迅速地萎缩。
“请问这儿要招工吗?”王二小心地问。
那个男人远远地看王二,没点头也没摇头。王二背心冒汗,他差点就想掉头逃走。可是,他已经从穷困交加的故乡逃出来了。他又从治保会的黑屋子里逃了出来,他还能逃到哪儿去呢?面对那个男人的莫测高深,王二终于再一次鼓足勇气,问:“请问你们是不是要招工?”
那个男人终于从办公台后边站起身来,但他仍然没有回答王二的询问,而是盯着王二看了好一阵,看得王二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以前做过期货吗?”
“没有。”
“知道什么是期货吗?”
“不知道。”
“那么,听说过期货吗?”
“没、听过……”
那男人又盯着王二看了好一阵,最后,他说:“你明天来上班。”
“什、什么?”王二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被录用了;明天来上班。”那男人这话说得很肯定。
王二成了期货公司的业务员。后来经理说,当初他决定聘用王二,是因为他在王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股子狠劲,就好像一只被逼到悬崖上的狼,要么血拼一场,杀出一条生路,要么纵身跳下万丈深渊。他觉得王二可能会选择前者。他说他非常看重这一点。
王二开始接受专业培训,在培训班里,他昏头胀脑地听老师叽哩咕噜了半个月,老师的广东话令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走出培训班,王二唯一的收获,就是怀里抱了一大摞关于期货的资料,那些专业术语,那些走势图表分析,那些交易理论之于他,就像天书。
在这艰难困苦自身难保的紧要关头,小芒却从天而降,王二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王二说:“你会闻气味?你有一个狗鼻子?”
小芒看王二,看了很久,说:“我自有我的办法。”
小芒来了,单位的集体宿舍自然不能挤了。王二开始四处找出租屋。城区的出租屋价对他来说都很贵,他只能将目光投向附近的镇区。东打听西打听,最后,王二在几十里之外的小镇上,租到了一间房子。那是一个农户以前养猪用的猪圈,养肥过一茬又一茬的猪,主人发了财建了新屋不再养猪之后,对那间猪圈仍然充满感情,修整改装了一下,本着变废为宝的原则,租给王二。
王二在猪棚里咬着牙,死记硬背那些期货知识。他东奔西跑,四处找客户,可几个月下来一无所获。那些满地都是的工厂、公司,是王二挨家挨户游说的目标,可是,期货是什么?这行业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看起来,差不多就等同于骗子。很多人都以对待骗子的眼神看王二。遇到客气的,只是警惕委婉地表示没钱或没兴趣,不客气的,干脆就不让他进门。更甚者,还粗暴地挥舞着手臂,把他赶走。
南方城市的夏天,太阳火辣辣的,就像是在下毒。王二夹着那装满期货资料的公文包。在冷漠、白眼和失败的感觉中艰难地四处奔走。每天早上,他总是穿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领带飘飘地出门,可晚上回来时,满身污迹的衬衫,早已是汗湿了几遍又晒干了几遍。
几个月下来一个客户都没拉到,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王二找经理辞工。“为什么?”经理平静地问,好像他早料到王二会来这么一手。“你说过,我是一张白纸。”王二说:“可我无法容忍自己干了这么久,还是一张白纸。”
经理平静地听王二说。然后,他走上前来抓住王二的肩头,“你觉得你还是白纸吗?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经历了这几个月,自己还是不是一张白纸。想清楚了再回来。”经理说。
4
王二没了工作,可小芒的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怎么办?别说没钱养娃儿,就是小芒怀娃儿,王二也没办法把家里的伙食搞得营养点。一日两餐,一菜一汤,青菜做菜,豆腐做汤!
“要不,去把娃儿打掉?”躺上床上,望着黑乎乎的棚顶,王二推了推小芒:“等以后有钱了再生?”小芒愣了一下,她没料到王二会冒出这么个念头。“亏你想得出来!”她本能地说,“你还是不是人哪?!”
王二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人。小芒这才想起处境的艰难,她也叹了口气,说:“这么大了,不能打了。再说,去医院打娃儿,也要一笔钱。”
王二想想,也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猪棚外,有零零星星的灯光透进来,落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床上。还有远远近近的人声、汽车声传进耳朵。王二和小芒两口子,在喧闹的城市,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有人在外边踢门:“开门开门,查暂住证。”
“查你妈的B!”王二恼火地从床上翻身下来。
门口站着几个人,是治保会的。“床上的是你老婆?把结婚证拿出来。还有,你老婆是不是有孩子啦?有没有准生证?都拿出来。”
王二愣了,他想小芒的大肚子肯定让人举报了,这年头,计划生育抓得比什么都严,要是拿不出准生证,小芒可能就会被这伙人捉走,关进那间遍地屎尿的黑屋子。他哎呀一声说:“我放公司了,你看这屋,都被偷了好几回。我怕被偷了麻烦,所以……”
那伙人居然没有行动。“明天记得把证件带回来啊,下次要是还拿不出证件,就别怪我们啦。”
治安队走了之后,王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关了门,走回来坐到床沿上,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小芒说:“我知道。”王二愣了,看小芒。小芒说:“你是不是想去计生办举报我?”
王二瞪大了眼睛,他突然闪出的这个念头,还没说出口,小芒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把打娃儿的钱都省掉!”小芒越说越生气,她本来是躺着的,说着说着就坐了起来:“王二你狗日真的不是人!”王二有一种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屈辱感,他恼羞成怒,冲小芒吼:“我不是人,你说得对,我他妈的不是人!”吼完腿一抬就上了床,拉了被子连头也一并盖住,再也不理小芒。小芒见王二这样,就想缓和一下,伸手去拉王二的被子,黑暗中摸到王二脸上,发觉手湿湿的,竟摸了一把泪水。
王二哭了。她的男人王二哭了。
这个晚上是怎么捱过来的,说不清。第二天一早,两口子还没起床,又听到有人敲门。王二睡眼惺忪开门一看,是房东。房东闪身进屋,也不避嫌,一屁股坐到小芒床上,说:“小王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不是两公婆,有没有准生证?治保会找我了,要是你们违反计划生育,我就麻烦了。”
小芒已经醒了,因为房东是个老头子,而她又没穿内衣,就躺在那儿没好意思起身。“我们是两口子,但没有准生证。”她说。
房东偏头看小芒,看了好一会儿。“有好几个月了吧?知不知道是儿是女?”
小芒摇摇头说七个多月了。房东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这个情况,能不能逃脱计划生育还不好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有一个亲戚在香港,一直想抱养一个儿子。我帮你们搞一下关系,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给你们一些钱。你们看……?”
“卖孩子?”小芒冲动得差点就想坐起身来。
王二赶紧把房东拉出门去。他们在门外都说了些什么,小芒不知道。等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房东已经走了,只剩下王二蹲在门边,似是而非地想着心事。
“他给多少钱?”小芒问。王二恍惚了一下,站起身。“他没说。”小芒说你怎么想的?2E说我没想。
小芒就叹了口气,说你告诉他,我同意了。
王二望着小芒发愣。小芒又叹了口气:“娃儿能去香港,比跟着我们好了千万倍。跟着我们,饿死都说不定。”王二再一次感到羞隗和恼怒,他满怀屈辱,冲小芒吼:“老子宁可打掉也不会卖娃儿!”他差不多就把唾沫星子喷到了小芒的脸上。
王二和小芒都没料到,没隔几天,不足月的儿子就早早降临人世了。这天半夜,小芒突然抱住肚子在床上滚起来,吓得王二跳下床,抱着她冲出门,往村口的门诊部狂奔而去。
小芒痛得想死,小芒要生了,算一下,不够八个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