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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脑子总是稀里哗啦糊里糊涂傻呆呆的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我见到了树军照片上一块照相的女人。比相片上看还要好看点,年纪也应该不是很大。她跟我们打招呼,我怯生生的不知所措。她自我介绍四川人,姓杨单名一个蓉字。熟悉了后我们又叽叽咕咕说不完的话。她说我的普通话好差劲,跟树军一个样口音太重了听都听不懂。我装腔作势,那里听不懂我说的很标准了啊。她不跟我理论笑笑走开。杨蓉笑起来比雷雪萍好看,有两个酒窝。我问她怎么那么快就喜欢上树军。她说,你哥长得好看,看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我不相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真情?杨蓉笑死了,说我还小不懂爱情,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也许是还小,我真的搞不懂树军哪来的魅力那么快就把一个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
进厂子的第二天下了班天色还早得很,树军与那几个一起出来的哥们带着我和孙凤君去买日用品和衣服。杨蓉肚子有宝宝了不爱走路,留在宿舍里帮我们洗衣服。出了厂子的宿舍,门口有一座桥。一个名叫经堂的男人不去了懒得过桥。树军笑着骂他,你就知道去看录像,录像厅一个晚上少了你是要关门。另一个叫陈云林的说,黄色的看多了小心你走野路。还一个我只知道外号叫狗条的男人大声的笑大声的说,看什么录像嘛,找一个鸡婆打炮去好咯。于是大家一阵哄笑,经堂脸红了不说话笑着转过身朝桥底下一个挂着牌子的门进去,牌子上用粉笔字写着今晚投影《连城诀》第十五至十八集。看着眼前的这群男人我也觉得好笑,以往好吃懒做打架斗殴的他们似乎都改变了,变的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弃恶投良,这样子挺好我喜欢。
一听过桥我的兴致来了,头顶上高高的桥原来还可以过人。我终于见到了江,见到了树军照片上的那条江。那是一条到如今我还叫不出名字的江,江上的桥叫江南大桥。长长的江南大桥横跨江面要走十多分钟才能走完。行走到桥的中心点大家停下来俯身看桥下行驶缓慢突突响的运输船。装什么样的船只都有,一艘接一艘看得我心神荡漾。看到江总算圆了我一个很久来的梦,江真的比家门前的小河大了许多。看到江水是有点失望的,江水不像家乡小河水那样清澈透亮。江里的水浑黄浑黄的散发着我不熟悉的气味。家乡清清亮亮的小河水流过门前流过下游,流到哪里去了?怎么经过一段路程的奔流后会变幻成另一种颜色?冥思苦想了老半天还是搞不明白。
有了一份能拿到钱的工作,我们算是成年人了。尽管还是十五岁,我仍然觉得自己是大人。比在家的树华树林要多大了。拿到第一月的工资,三百六十块钱我们兴奋了许久。买了许多许多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零食和自己喜欢的衣服。三百六十块钱要是在我们的家乡说不定一年都存不到,而我们只用了还不到一个月。有了钱作底子,说话的口气都会变得不一样。我和孙凤君更加雄心壮志。我们信誓旦旦,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在外面混出一个人模人样回到家乡去改变那里的生活。原本我们又还是轻狂年少的卤莽小生,在一帮子山里人里我和孙凤君是不一样的,是有理想的。说到理想,我应该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要不然我宁愿什么理想都不要。要是我的家境优越,年少无知的我才不会去想那些超过自己年纪所不应该想的问题范围。我也会像许多的公子少爷那样无忧无虑的接受家规家教顺应父母的安排,安心学习健康成长。天生来我没有这样幸运。环境主导了我的性格,因此我的性格主导了自己的命运。
夜晚躺在异乡的宿舍里做梦全是在家乡。梦里的小河涨水了,田里的稻子熟了,树华树林在河里洗澡等等。我写信回家,写了一封给父亲,一封给树华。信里我告诉父亲母亲我很想念他们,我懂得了照顾自己,将来有钱了回家修房子让他们享福。给父亲的信里我隐瞒了我对水土不服的实情。我是一个天生吃不了好东西的贱胚子,食堂里的菜基本上放了糖,没有咸辣的我和孙凤君都填不饱肚子。水也是喝不习惯,烧开了的水都还有一股子泥腥味。听到有人说,我们的大便小便什么统统排到了江里,我们喝的水又是从江里提炼过滤来的我们就更不爱喝水了。除非是渴的实在受不了才喝那么一口。这样子的情况下我是非常想念母亲烧的饭菜,无需太多调料只要简单的油盐都能飘香老远。我也想念门口河里的水,随便掬一捧喝在口里都是那么安心。多少回的梦里都是在吃母亲烧的饭菜,吃的津津有味时突然没有了一觉醒来原来是在做梦。正值健康成长的我和孙凤君都是严重的营养跟不上去,导致了身子就此停止了发育。这世间又多了两个矮个子的小男人,搞得后来找对象找工作都是一个问题。几年前一个蛮不错的女孩子悄悄跟我讲,你要是长高一个头的话也还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追你的女孩子肯定不少。言下之意是我矮了那么一个头。
写给树华的信,无非是告诉他我找到了小时候我们想要到达的江,门前的小河水流到了江里但已经不是原来的小河水了。江的确是很大,可没有人在江里洗冷水身子,江里的水又脏又臭还有大便什么的,他们都挤到游泳池去了。树华回信说,那等你以后夏天的时候回来我们再到河里去洗好了,家里河水干净呢。树华在信的最尾写到,那你离海还远吗,海里的水应该很干净的。哦,树华的这句话提醒了我对海的向往。对,我要去有海的地方看看。
工作外的时间我和孙凤君坐在气味怪怪的江边榕树下的水泥凳子上数过往的船只,看渔民撒网捕鱼,听江风徐徐。看着浑黄不清的江水耳边总响起一首歌,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来江边次数多了认识了一位土生土长的老者,他讲述多年前他是见过江水清清的时刻,改革开放后江岸两边涌现出了无数家工厂,工厂里用过的水统统排进了大江,各种各样的水汇集到了一块调和成了江水现在这样的颜色。生活是过得富有了但也失去了很多,以前的江里随便捞一把一定是满满当当什么鱼虾都有,味道鲜美。天气也随着变化了很多,现在的天气可热了冬天也暖和多了。老者讲述时候,指手划脚的一脸漠然。
塑料厂的工作说不上辛苦,但很脏。一天下来喉咙里咳出来的痰都是黑色的。鼻子眼睛脸蛋衣服无一不是灰尘,一身白色的进去一身黑色的出来。工厂里一百来号人没有一个懂得要求用劳保产品来保护自己。前一段子时间我和孙凤君刚踏进城市还觉着新意,又能拿到工资也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渐渐寒冷起来,一身脏兮兮的天天还要洗那么多的衣裳,我们便觉得好难受对工作开始产生了厌烦。一厌烦我们就有了新的想法。躲开几个老乡我和孙凤君商议离开这家工厂找一份干净舒服的工作。过年前树军带着杨蓉和儿子回家结婚,其他人都留在了城市里。过完年树军和他的老婆又去了浙江。
树军一走没有人能管得了我。我和孙凤君出去找工作,在麻涌镇的一个工业区交了一百钱进厂费在一家玩具加工厂安顿了下来。进那个厂子,主要还是喜欢那个厂子的地理位置。厂子的旁边有一条江,江边上除了楼房外的空地是香蕉树。香蕉树与江水渔船相互勾勒组合成一幅美好的图案,这样的情景我喜欢,近似于诗情画意那种。
玩具厂的日子远没有我和孙凤君想象的那么好。在那里过得有点不是人的生活,进去工作了后悔的要命。进去了退出来又不是那么简单,塑料厂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小小年纪死要面子。玩具厂的工作主要是用油漆在一些塑料模子上涂颜色,人物动物山水的什么都有,颜色涂好了出口到西方国家,听人家说西方人喜欢得不得了。我们天天看也就看腻了,偶尔时童心大起的时候看着也是有那么一点趣味。记件工作按劳取酬,老板把价格压到低到不能再低。一天十五个小时远比在塑料厂辛苦多了,一个月辛苦下来七扣八扣的也只拿那么一两百块钱。由于辛苦和油漆味道的不好闻一批人来了一批人又走,天天都有新人。有些人没有钱又没有亲戚只好一直做下去,做了一年又是一年。管理人员成天跟在屁股后头骂骂咧咧,恨不得每个人都有三双四双手像机器一样的运作。别说是人就是塑料厂的机器一个礼拜还休息那么两天。
我记得坐在旁边一个叫王艳丽的女孩子才十八岁河南人。赶货连续两天没有休息第三天她说受不了睡一下子,趴在操作台上还不到两分钟一个湖南的女组长从后面一巴掌拍下去。王艳丽一惊动把面前的油漆碰翻倒了一身衣服油漆,女组长还面若冰霜瞪起一双杀人的眼睛。王艳丽没有哭没有言语也没有擦身上的油漆,缓慢的站起来离开了工作岗位。她缓慢的朝门口走出去了,油漆滴滴答答的掉了一地。女组长气得在后背大叫大骂,要罚王艳丽二百块钱。上班时间保安不准任何员工出入,王艳丽只好退回来。那是一个不平常的早上,大家在疲惫中劳作着。我所在的位置那个窗户口那里一闪而下坠落一件什么物体,接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砸到地上。再接下来就听见有人尖叫起来,跳楼了,王艳丽跳楼了。王艳丽死了,脑袋瓜子裂开脑浆血水流了一地。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子,从我的身边离开在我们的眼前死去。晚上睡觉一闭上眼,王艳丽的样子就跑出来。那惨状在我的脑子里维持了好久好久,一直都驱散不开。那个月我和孙凤君拿了一百多块钱又跟着别人跑到深圳去了。离开了那家很可怕的加工厂。多年后不经意想起心仍有余悸。生和死就在一瞬间的事情,活着的一天劳劳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死去的又是否能真正解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