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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数正这才浮现出笑容。他已经了解作左脱离正轨的悲哀……
作左卫门想把家中的激愤,直接加在于义丸和仙千代身上,送到大阪城去。
不论这样是不是会产生好的结果,数正也想:
(我是不是也要这么激烈的教训我儿子胜千代呢……?)
数正不由得屏息了。作左教于义丸不允许有受辱的事发生。可是,却没有要他想办法被爱,而叫他要被恨。这正是作左严厉之处吧!
秀吉大概也会很难对付他吧!
数正的儿子胜千代即使不受父亲煽动,也会逐渐和于义丸、仙千代同化,等于是丢三个麻烦的炸弹给秀吉……数正一想到这里,一股可笑感伴随着奇怪的痛苦浮现心头。
‘知道吗?’作左在旁边再度叮咛:‘如果听到秀吉的家臣说些无聊的话,告诉他们说,在德川的家中,可还有像我鬼作左这样的人活着,会像河边的石子那般滚动。叫他们对于义先生无礼看看,那滚动的石子会发脾气,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跑过来对付他们。’
‘是!我会这么说。’
‘于义先生也明白吧!’
‘明白了!我会试试看秀吉最怕什么。’
‘哈哈……同时,自己觉得害怕时,要忍耐,不这样不行啊!头上会遭拳头的’
‘知道了!忍耐比输给对方好。’
‘对!那么,和仙千代一起去吃饭吧!有在风越取到的猪肉汤哩!两个人松开腰带比比看谁吃的多。’
‘就这么办!阿仙来吧!’
‘是!’
两个人离去后,作左卫门露出痴呆的表情沉默着。
数正也突然发不出声音来,把视线投注在庭院掉光叶子的枫树干上。
小鸟的声音不绝于耳,因为落霜红的果实已经熟透了。
‘数正,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十二日。’
数正回答,接着对作左微笑道:
‘你也会很寂寞吧?’
‘为什么?’
‘看不见于义先生,连唯一的儿子仙千代也要离开了。而我的儿子很多,只有一个胜千代不在……’
说到这里,作左卫门以鼻尖嘲笑的站起来:
‘我去叫人把猪肉汤端过来,你也吃一点,就可以坚强些。’
‘什么?可以坚强些……’
‘对啊!你只是在策略上很行,却逐渐软弱下来了。等等,我去叫他们备酒。’
数正呆呆的目送他的背影,深深觉得作左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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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只作左瘦了,为了这次的事,数正也很明显地瘦了很多。
可是,这个人的嘴巴可真厉害啊!如果要请他喝猪肉汤,又端酒出来,至少要这么说:
‘--这一回辛苦了啊!’
如此一来,没有人会认为作左软弱……
‘数正!’
过一会儿,作左卫门自己端着酒器来了。
‘我太太马上会把汤端来……你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啊!’
‘什么?我数正会搞错本多作左的意思……’
‘对!如果不是搞错,就不会说出刚刚的话。’
‘我说你送出独生子后会很寂寞……你还拘泥在这句话上吗?’
‘拘泥吗……会寂寞是什么话?’
‘不要逞强!’数正加强了说话的语气:‘你认为男人在寂寞的时候觉得寂寞,是一种耻辱吗?’
‘数正!’
‘什么?’
‘来喝一杯……如果你以为我会和你同心协力,送于义丸和我儿子去大阪,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那么你是以什么居心送去的呢?’
‘我气你这胆小鬼气得不得了。可是……主公已经决定了,因此我只好抑制住全身的怒气来服从。我不是像你这种假装是忠臣,而玩弄政策的人。不要误会!’
‘什么?这话真奇怪啊!’
数正喝了一口酒,整个人愤怒了起来。
‘好吧!如果是这样,就这样吧!’
他让了一步。因为他推测出对方虽然说不寂寞,其实是耐不住寂寞的嘴硬。
可是作左卫门又嗤之以鼻的笑道:
‘我和你的个性已经相当不同了,你这一辈子不会了解我的心了。’
‘你又说奇怪的话了,究竟什么地方不同?’
‘你刚才说,寂寞的时候觉得寂寞,有什么不对。’
‘对,勉强的逞强,勉强的忍住眼泪,和勉强的低头以取悦对方是一样的。我们之间干脆裸裎相对,不是很好吗?’
‘这是你的领悟吗?数正!’
‘对!你有一点太过做作了!’
‘哼!’
‘哼,代表不服吗?’
‘不是不服。因为你的领悟太浅了,因此,我很轻蔑。知道吗?’
‘什么?轻蔑?’
数正终于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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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只是逞强,竟骂到我的领悟力了。’
数正抑制不住怒气,转向作左。
‘哈哈哈……看来有点生气了!’
作左轻轻伸腿:
‘唔!数正!寂寞的时候寂寞,想哭就哭……听起来好像很冠冕堂皇,其实是想逃避时势的险恶。不能堂堂正正对这个世界生气,是弱者的哀鸣、弱者的绝望。’
‘什么?’
‘哦!你这么生气,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哼!没有这种勇气的人,在小处伪装、阿谀。数正!如果你不了解这一点,我就死心了。我作左不能安心行骗,我的勇气强、胆子也大。来!喝一杯!’
作左卫门这么说,就举杯对生气的数正说:
‘现在还不是抑制住男人的气愤,逃向隐者世界的好时机。主公有时也会这样,我作左就会骂他。’
数正颤抖着接过杯子。
(作左真是岂有此理……)
以这种尺度过日子,就会陷入全是敌人的境地中。
他抑制住快要爆发的怒气:
‘那么,你……打算和秀吉争到底啰?’数正质问道。
‘当然!’作左毫不考虑的回答:‘只要主公活着,我就只想到要如何打倒秀吉而已。不打倒秀吉,就无法进军天下。力量要凌驾过秀吉!如果不这么做,就会马上被人打倒,不能赢得和平……知道吗?……数正!’
‘……’
‘因此,这回去当人质的事,并不是去取悦秀吉。而是为了使秀吉生气,如何压倒秀吉,所投下的宝贵的一步棋。你也要这么打算,好好对儿子教训清楚。这件事……’
说着,唇边又浮现讽刺的侮辱笑容:
‘裸裎相对,想哭时就哭……你真是一位幸运的人啊!’
石川数正觉得自己逐渐激昂的心,奇怪的冷静下来了。
作左的觉悟远比他所想的更彻底的‘憎恨秀吉’。他和认为家康和秀吉相争会对家康不利,因而心碎的数正的想法完全相同。
(这大概不只作左一个人,而是家中所有人的意志吧……)
数正悄悄干杯:
‘作左,我敬你。’
他这么说时,突然想到:这或许是自己和作左最后一次亲密的互相敬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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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数正和作左的想法相差很大。但是,他们的领悟并没有什么差别。
作左绝不认为秀吉是个理想的‘天下人--’,既然秀吉依峙力量来觊觎,就应该彻底的反驳他,不这么做,家康就无法取得天下了。
数正对秀吉的想法和作左一样,两者之间的不同,在于他坚信对依峙着力量的秀吉,不应以力反驳他。这样会自取灭亡。因此,有时反驳他,有时与他妥协,以等待时机。
数正相信家康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此一来,我的去向已经清楚的决定了!)
数正一面在作左卫门的杯子里倒酒,一面说:
‘作左,我们是老交情了吧!’
作左没有回答,翻着白眼看数正的额头。
‘我收回我的话,你可以生气的过一生,我不再说寂寞的话了。’
‘到天下真正平定之前,能随便发怒吗?’
‘相反的,我不会对胜千代说你刚刚那段话哦!’
‘哼--,你是说你要他当主公和秀吉之间的桥梁吗?’
‘对,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真胆怯……’作左呕吐似的说:‘我们愈软弱,秀吉就愈得寸进尺,你这一生就一直让人家凌驾在你头上好了。’
‘你说的是个严厉的批评……,如果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了。我要贯彻我所信的。’
‘呵呵呵……’
‘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的话好有趣,所谓贯彻软弱的所信是……’
这时作左的妻子送猪肉汤来了,因此数正噤口了。
‘石川先生,这是仙千代捕获的风越的猪。请慢慢享用。’
作左卫门的妻子没有发觉两个人之间的不融洽,对数正说,现在她正亲手忙着准备马的饲料,说着就并拢了粗粗的手指,很老实的向数正打招呼。
数正慌忙微笑的说:
‘这一回仙千代和我的儿子,要当于义先生的近侍去大阪,我会陪他们去。请多指教。’
‘听了这件事,我和丈夫都很高兴。什么时候出发呢?’
‘十二日离开滨松,请准备。’
数正说着,突然动起想嘲讽他老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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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我有事请教夫人。作左先生和夫人看自己的孩子眼光或许有所不同吧?我想知道仙千代有什么个性或脾气。’
作左的夫人被数正一问,就看了丈夫一眼。被严厉禁止乱讲话的妻子,露出畏惧丈夫的眼光,在那四十岁女人圆圆的脸上,充满了狼狈感。
作左故意避开她的眼光,转过头看旁边。
‘是……说到个性,还是很像他父亲,经常脾气暴躁……’
‘哦!这是不好的习惯啊!’
‘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
她再度以求救的眼光看着丈夫,看到作左仍然避开视线,就横着心的说:
‘如果于义丸遭受侮辱,他是不会饶过那个人的。’
数正点头。
(这简直白问了……)他苦笑着。
(作左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