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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刑事档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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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雪峰和钟敬文都是“右派”,《寄雪峰》和《柬静园》两首诗表达了彼此的思念和伤感情怀,当然要被作为“反动”性质很明显的“反诗”,尤其把“何物于天不刍狗”这句的用典加以解释,骂“天地不仁”,这不是攻击党的领导是什么?
 
  一组辘轳体诗的其中二首,好像是游香山的纪事诗,但诠释者认为诗意是另有所指,是影射国际国内形势,影射什么重要会议。
  聂绀弩的诗中,常常流露出他被打成“右派”之后的复杂心情。但是,是不是每一首诗都在影射政治,都在发泄不满呢?未必吧?如果生硬穿凿,非要找出哪句诗是影射什么,这就完全是制造冤狱的手段。就说“居人旧有离人泪,九月今开二月花”这两句吧,原是用了王实甫的“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和杜牧的“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意,这种对秋景秋情的描绘,在诗文中屡见不鲜,并不见得是要另外影射什么。“九月开出二月花”可以说就是指香山红叶的,如果解释为“九月的秋天,却开出二月的花来”,是影射“时序颠倒”“荒唐不经的事情”,实在是过于牵强附会了。
 
  因为写诗而引起的讼案,就是诗狱。历史上曾有许多文人儒士因此获罪,遭到惩处,甚至身首异处。宋代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谪。明代高启作《宫女图》诗,为朱元璋忌恨而终被杀头。在清代,仅因诗中用“明”、“清”二字犯讳,而置诗人于死地的著名诗句就有:“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杞人惊转切,翘首待重明”,“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等等。据史籍记载,康雍乾三朝的三位“圣明”皇帝共制造了百余起文字狱刑案。
 
  作为维护君主专制的手段,封建统治者总是要制造文字狱,借以打压知识分子,强化思想钳制。文字狱都是深文周纳,刻意造成的冤案、错案,而文字狱中最多的是诗狱,诗狱中最多莫白之冤,这就是本文开始就说到的“诗无达诂”的缘故。任何一首诗都可以做出各种不同的解释,想在诗句里找犯罪的茬子,稍用一些吹毛求疵、附会穿凿的手段,都可以达到目的。因而在历来的文字狱恶浪中,诗歌总是首罹其祸。当政者感知社会的不满和对抗情绪,首先是从诗歌中嗅到的,他选择打击的对象也要首先从诗歌中去寻找。
 
  聂绀弩案件实际是发生在“文化大革命”中的一起典型的诗狱。从上述几首诗的解释即可看出,罗织罪名的方法同封建时代是相似的。
 
  鲁迅在《买〈小学大全〉记》一文中,曾经议论乾隆时期的文字狱。他说:“乾隆时代的一定办法,是凡以文字获罪者,一面拿办,一面就查抄,这并非看重他的家产,乃在查看藏书和另外的文字,如果别有‘狂吠’,便可以一并治罪。”
 
  在逮捕聂绀弩之前,其实已经掌握了他很多的“反动诗词”,但在捕人的时候还是进行了搜查,又搜去了他一些还没有烧掉的诗稿。可见在制造诗狱的方法上,后人也是接受了前代统治者的“遗范”。
 
  又读鲁迅的《华盖集续编?马上支日记》,我注意到了这样一句话:“中国人总不肯研究自己……可以研究的方面实在多。”有哪些“可以研究的方面”呢?鲁迅举了:“中国从古到今有多少文字狱”等等。从鲁迅那时发展到今天,包括诗狱在内的文字狱的例证又增加了许许多多。特别是“反右”和“文化大革命”两次大运动中,像聂绀弩这样因写诗而罹祸的人,大概还有许多。要说研究,素材是丰富的,难道直至现在中国人还是“总不肯研究自己”吗?真的去研究中国有多少文字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追溯根源,文字狱的发生实在是中国传统文化使然。历来“读圣贤书、交天下士”的杰出读书人,传承着为民请命的忠肝义胆,这使他们往往与既得利益的权力集团发生冲突。文字狱成为统治者们迫害知识分子,逼使读书人就范的暴力手段。杰出的读书人,总是比普通人对时事看得深透,能以其敏锐的目光,洞察社会上不合理、不公平的要害之处,并在诗文中表达出来。文弱书生吟诗弄赋,发发牢骚,似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过去的封建帝王们自己心虚,坐在龙椅上每时每刻都觉得屁股底下不牢靠,因而就对手无寸铁的读书人也要时时提防,以至不吝杀戮。我们的国家发展到社会主义了,当然不应该再出现封建专制社会的问题。“文革”中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精辟理论,“枪杆子,笔杆子,夺取政权就靠两杆子”。原来这笔杆子是可以夺取政权的,要想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永不被资产阶级复辟,就不能容许笔杆子乱摇,这就需要整死这班文化人。似乎就在这样的理论支持下,新的文字狱大兴而起。
 
  我还是没有弄明白鲁迅的意思是要研究些什么,文字狱的性质不是很清楚的吗?其实,无论鲁迅,还是聂绀弩,对于知识分子在历史上遭遇迫害的悲壮,他们无不深察幽微。明知文字狱的血腥恐怖,为什么还要去写那些诗文呢?岂不是自投罗网吗?鲁迅说过:“在现在这‘可怜’的时代,能杀才能生,能憎才能爱,能生与爱,才能文。”聂绀弩有诗云:“媚骨生成岂我侪,与时无忤有何哉!”这原来就是读书人的本质,没有一点媚骨。
 
  焚烧诗稿为哪般
 
  闻“四清”而焚诗稿
 
  聂绀弩从1958年7月,与其他“右派”分子一起被遣送到北大荒,在虎林县境内的一个农场劳动,到1960年冬回到北京。返京后,得力于朋友的照顾,安排在全国政协,但并不去上班,名义上是在家搞古典文学研究,实际上是自由赋闲。他后来曾说,如果要上交研究成果,他原来就有20万字的研究《水浒》的现成文字,可以拿去应付,结果是并没有人过问他的研究。
 
  因此,他就有了一段充裕的时间写诗。直到了1965年底以前这四五年内,正是聂绀弩旧体诗创作的高峰期,他的一些优秀作品大都是这个时期写下的。包括收入《北荒草》的那些七律,并不是在北大荒的原始作品,而是他回京以后补做的。这段时间中,他几乎每天都有新作出示和寄送给友人。先是觉得自己的毛笔字写得不好,写了诗就交给文怀沙的夫人代为抄录,后来又自练书法。遗留下来的诗稿,很多是他自己用毛笔书写的。
 
  聂绀弩的诗稿得以遗存,是非常侥幸的。在1965年初,他有过一次焚诗的举动,把他的诗稿都烧掉了。遗留到现在的诗稿,大多是他烧诗前就寄送给了朋友的,所以才有幸保存下来。
 
  关于聂绀弩焚诗的事,在他本人的著述中并未提到。现在对这件事的了解,只有如下一些零碎的资料:
 
  1965年2月某日,聂对某某人说:“我的诗烧了。这是我烧诗的诗(进书房看他新写的条幅:‘自著奇书自始皇……’),圣人之迹息而诗亡,诗亡而后春秋作,但是,我烧了诗,诗亡了,我也不作春秋。余生不是从此没有可消遣的,一天可以用酒醉他一场。我们‘人贱’,不是受欢迎的人物,就没有权利做诗。”某某当即表示:诗烧了可惜,希望他起码把那几首关于《水浒》和《红楼梦》的诗留下来,这种无伤大雅的作品抄下来没问题。聂说:“你真要,我可以抄给你,我还记得。不过,水浒、红楼的诗,人家要挑起来也成问题。拿那首写林冲的诗来说,人家问你‘英雄脸刻黄金印,一笑身轻白虎堂’是什么意思?‘脸刻黄金印’不是指戴‘右派’帽子吗,你怎么答复?再问你‘白虎堂’指的是什么,你怎么办?所以要有问题都有问题。”
 
  1965年2月又某日,聂同朋友张友鸾等一起晚饭。吃饭中,聂说他已经把诗稿烧了,并且做了一首烧诗的诗。张说:“听说了,而且听说这首诗还不许人抄。”聂说:“当然,抄更不好,抄了传出去,人家问你为什么烧,这不是又一条罪状?”聂接着说:“真不想再做诗了,这东西越做越好,越好就越成问题。我细算了一下,这几年做的诗、写给别人看、别人赠诗做了答诗或者有赠而别人不答的,总共有五十多人,这样传开去就不得了,所以就决定不写。”张说:“古人所谓‘诗穷而后工’,穷不一定是没有钱的穷,更主要是‘途穷’之穷,穷了什么都不能做,只好做诗,当然越做就越穷,越穷就越工,就越不好拿出去。”聂又说想写好字,张说“字写得太好也不行”。聂笑说:“吾生不有,亦后何有,这就只好四大皆空了。”
 
  1965年2月下旬某日晚下班后,聂在家中同某某谈起钟敬文时说:“老钟这家伙胆子非常之小,他极力劝我烧诗,说了很多,最后甚至于说,如果不烧,简直是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似的。”某某说:“你呀,不烧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聂说:“可不是嘛!”
 
  1965年5月某日同他人一起晚餐,餐后闲谈中,聂说:“钟敬文好久没有来了,他怕我做诗牵累到他,这家伙胆小,如果不是他一回来就劝我不要写诗,我的诗也不烧了,这叫庸人自扰。”
 
  1966年3月某日,聂绀弩在闲谈中又说:“钟敬文这个人很怕事,连同我们往来都怕,劝我不要做诗,连我拿诗给他看他都怕,其实怕有什么用呢?你什么都不动,不写,好了吧,可是人家都会给你算旧账,把你的旧作品拿出来批,还不是一样倒霉!”
 
  钟敬文何许人呢?大学教授,著名的民俗学家。聂绀弩1982年写的一篇散文中说,钟敬文是“到现在相识已近60年的老文友,也是我所认识的第一个文学家”(《钟敬文?〈三朵花〉?〈倾盖〉及其他》)。在《散宜生诗?自序》中又说钟是他写旧体诗的“多么可爱的两个老师”之一。从以上引述的几段谈话来看,聂随口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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