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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坐第二把交椅。此乃未曾上山时预先写下四句反诗在家里壁上。我叫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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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壁下三十八个字,每一句头上出一个字。「芦花滩上有扁舟」,头上「芦」
字,「俊杰黄昏独自游」,头上「俊」字;「义士手提三尺剑」,头上「义」字;
「反时斩逆臣头」,头上 「反」字:这四句诗包藏「卢俊义反」四字。今日
上山,你们怎知?本待把你众人杀了,显得我梁山泊行短。今日姑放你们回
去,便可布告京城:主人决不回来!』李固等只顾下拜。吴用教把船送过渡
口,一行人上路奔回北京。话分两头。不说李固等归家。且说吴用回到忠义
堂上,再入筵席,各自默默饮酒,至夜而散。次日,山寨里再排筵会庆贺。
卢俊义道:「感承众头领不杀;但卢某杀了倒好罢休,不杀便是度日如年;
今日告辞。」宋江道:「小可不才,幸识员外;来宋江体已备一小酌,对面论
心一会,望勿推却。」又过了一日。次日,宋江请;次日,吴用请;又次日,
公孙胜请。话休絮烦;三十余个上厅头领每日轮一个做筵席。光阴荏苒,日
月如流,早过一月有余。卢俊义性发,又要告别。宋江道:「非是不留员外,
争奈急急要回;来日忠义堂上安排薄酒送行。」次日,宋江又梯己送路。只
见众领领都道:『俺哥哥敬员外十分,俺等众人当敬员外十二分!偏我哥哥
饯行便吃:「砖儿何厚,瓦儿何薄!」』李逵在内大叫道:「我受了多少气闷,
直往北京请得你来,却不容我饯行了去;我和你眉尾相结,性命相扑!」吴
学究大笑道:「不曾见这般请客的,我劝员外鉴你众薄意,再住几时。」更不
觉又过四五日。卢俊义坚意要行。只见神机军师朱武将引一班头领直到忠义
堂上,开话道:「我等虽是以次弟兄,也曾与哥哥出气力,偏我们酒中藏著
毒药?卢员外若是见怪,不肯吃我们的,我自不妨,只怕小兄弟们做出事来,
老大不便!」吴用起身便道:『你们都不要烦恼,我与你央及员外再住几时,
有何不可?常言道:「将酒劝人,本无恶意。」』卢俊义抑众人不过,只得又
住了几。前後却好三五十日。自离北京是五月的话,不觉在梁山泊早过了两
个多月。但见金风淅淅,玉露冷冷,早是深秋时分。卢俊义一心要归,对宋
江诉说。宋江笑道:「这个容易,来日金沙滩送行。」卢俊义大喜。次日,还
把旧时衣裳刀棒送还员外,一行对众头领都送下山。宋江把一盘金银相送。
卢俊义笑道:「山寨之物,从何而来,卢某好受?若无盘缠,如何回去,卢
某好却?但得度到北京,其余也是无用。」宋江等众头领直送过金沙滩,作
别自回,不在话下。不说宋江回寨。只说卢俊义拽开脚步,星夜奔波,行了
旬日,方到北京;日已薄暮,赶不入城,就在店中歇了一夜。次日早晨,卢
俊义离了村居飞奔入城;尚有一里多路,只见一人,头巾破碎,衣裳褴褛,
看著卢俊义,伏地便哭。卢俊义抬眼看时,却是浪子燕青,便问:「小乙,
你怎地这般模样?」燕青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卢俊义转过土墙侧首,细
问缘故。燕青说道:『自从主人去後,不过半月,李固回来对娘子说:「主人
归顺了梁山泊宋江,坐了第二把交椅。」当是便去官司首告了。他已和娘子
做了一路,嗔怪燕青违拗,将一房私,尽行封了,赶出城外;更兼分付一应
亲戚相识:但有人安著燕青在家歇的,他便舍半个家私和他打官司:因此,
小乙在城中安不得身,只得来城外求乞度日。小乙非是飞不得别处去;因为
深知主人必不落草,故此忍这残喘,在这里候见主人一面。若主人果自山泊
里来,可听小乙言语,再回梁山泊去,别做个商议。若入城中,必中圈套!』
卢俊义喝道:「我的娘子不是这般人,你这厮休来放屁!」燕青又道:「主人
脑後无眼,怎知就里?主人平昔只顾打熬气力,不亲女色;娘子旧日和李固
原有私情;今日推门相就,做了夫妻,主人回去,必遭毒手!」卢俊义大怒,
喝骂燕青道:「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谁不识得!量李固有几颗头,敢做恁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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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不是你歹事来,今日到来反说明!我到家中问出虚实,必不和你干休!」
燕青痛哭,爬倒地下,拖住员外衣服。卢俊义一脚踢倒燕青,大踏步,便入
城来。奔到城内,迳入家中,只见大小主管都吃一惊。李固慌忙前来迎接,
请到堂上,纳头便拜。卢俊义便问:「燕青安在?」李固答道:「主人且休问,
端的一言难尽!辛苦风霜,待歇息定了却说。」贾氏从屏风後哭将出来。
卢俊义说道:「娘子见了,且说燕青小乙怎地来?」贾氏道:「丈
夫且休问,端的一言难尽!辛苦风霜,待歇息定了却说。」卢俊义心中疑虑,
定死要问燕青来历。李固便道:「主人且请换了衣服,拜了祠堂,吃了早膳,
那时诉说不迟。」一边安排饭食与卢员外吃。方才举,只听得前门门喊声齐
起,二三百个做公的抢将入来,卢俊义惊得呆了;就被做公的绑了,一步一
棍,直打到留守司来。其时梁中书正在公厅,左右两行,排列狼虎一般公人
七八十个,把卢俊义拿到当面。李固和贾氏也跪在侧边。厅上梁中书大喝道:
「你这厮是北京本处良民,如何却去投降梁山泊落草,坐了第二把交椅?如
今倒来里勾外连,要打北京!今被擒来,有何理说?」卢俊义道:「小人一
时愚蠢,被梁山泊吴用,假做卖卜先生来家,口出讹言,煽惑良心,掇赚到
梁山泊,软监了两个多月。今日幸得脱身归家,并无歹意,望恩相明镜。」
梁中书喝道:「如何说得过去!你在梁山泊中,若不通情,如何住了许多时?
见放著你的妻子井李固告状出首,怎地是虚?」李固道:「主人既到这里,
招伏了罢。家中壁上见写下藏头反诗,便是老大的证见。不必多说。」贾氏
道:『不是我们要害你,只怕你连累我。常言道:「一人造反,九族全诛!」』
卢俊义跪在厅下,叫起屈来。李固道:「主人不必叫屈。是真难灭,是假难
除。早早招了,免致吃酒。」贾氏道:「丈夫,虚事难入公门,实事难以抵对。
你若做出事来,送了我的性命。不奈有情皮肉,无情仗子,你便招了。也只
吃得有数的官司。」李固上下都使了钱。张孔目上厅禀道:「这个顽皮赖骨,
不打如何肯招!」梁中书道:「说得是!」喝叫一声:「打!」左右公人把卢俊
义捆翻在地,不繇分说,打得皮开绽,鲜血迸流,昏晕去了三四次。卢俊义
打熬不过,仰天叹道:「果然命中合当横死!我今屈招了罢!」张孔目当下取
了招状,讨一面一百斤死囚枷钉了,押去大牢里监禁。府前府後看的人都不
忍见。当日推入牢门,押到庭心内,跪在面前,狱子炕上坐著。那个两院押
牢节级兼充行刑刽子姓蔡,名福,北京土居人氏;因为他手段高强,人呼他
为 「铁臂」。旁边立著这个嫡亲兄弟小押狱,生来爱带一枝花,河北人顺口
都叫他做 「一枝花」蔡庆。
那人拄著一条水火棍,立在哥哥侧边。蔡福道:「你且把这个死囚
带在那一间牢里,我家去走一遭便来。」蔡庆把卢俊义且带去了。蔡福起身,
出离牢门来,只见司前墙下转过一个人来,手里提著饭罐,满面挂泪。蔡福
认得是浪子燕青。
蔡福问道:「燕小乙哥,你做甚麽?」燕青跪在地下,眼泪如抛珠
撒豆,告道:「节级哥哥!可怜见小的主人卢俊义员外吃屈官司,又无送饭
的钱财!小人城外叫化得这半罐子饭,权与主人充饥!节级哥哥,怎地做个
方」说不了,气早咽在,爬倒在地。蔡福道:「我知此事,你自去送饭把与
他吃。」燕青拜谢了,自进牢里去送饭。蔡福行过州桥来,只见一个茶博士,
叫住唱喏道:「节级,有个客人在小人茶房内楼上,专等节级说话。」蔡福来
到楼下看时,正是主管李固。各施礼罢,蔡福道:「主管有何见教?」李固
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小人的事都在节级肚里。今夜晚间只要光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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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无甚孝顺,五十两蒜条金在此,送与节级。厅上官吏,小人自去打点。」
蔡福笑道:『你不见正厅戒石上刻著「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你那瞒心昧
己勾当,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今把五十两金子与我,
结果了他性命,日後提刑官下马,我吃不得这等官司!』李固道:「只是节级
嫌少,小人再添五十两。」蔡福道:『李主管,你「割猫儿尾,拌猫儿饭!
」北京有名恁地一个卢员外,只值得这一百两金子?你若要我倒地,
也不是我诈你,只把五百两金子与我!』李固便道:「金子在这里,便都送与
节级,只要今夜完成此事。」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边,起身道:「明日早来
扛尸。」李固拜谢,欢喜去了。蔡福回到家里,却才进门,只见一人揭起芦
帘,跟将入来,叫一声:「蔡节级相见。」蔡福看时,但见那一个人生得十标
致,且是打扮整齐:身穿鸦翅青圆领,腰系羊指玉闹妆;头带俊莪冠。足蹑
珍珠履。那人进得门,看著蔡福便拜。蔡福慌忙答礼:便问:「官人高姓?
有何见教?」那人道:「可借里面说话。」蔡福便请入来一个商议阁里分宾坐
下。那人开话道:「节级休要吃惊;在下便是沧州横海郡人氏,姓柴,名进,
大周皇帝嫡派子孙,绰号子旋风的便是。只因好义疏财,结识天下好汉,不
幸犯罪,流落梁山泊。今奉宋公明哥哥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