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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任何一个博客,我们都不难发现许多转贴的文章、图片和音像,它们可能来自其他博客和网站,甚至来自版权所有的报刊杂志。
当博客和网民乐此不疲地转载、再转载这些材料的时候,他们不会觉得这些里头有什么问题,因为网络世界的基本价值倾向(ethos)就是
共享,任何信息上了网就是公众的了,自由、公开而且免费。所有在网络上出现的文字、声音和图像都已经是公共领域的一部分,又哪还
有隐私可言?偷了人家的相片放上网肯定不对,但任何赃物只要一放到网上,网民就会感到那是大家的了。
因此,一个人在实体世界里或许从不偷窥他人隐私,但同时却在网上时刻等待最新的“淫照”浮出水面,因为他看不出这两者其实是同
一回事。
一个博客能够毫无愧色地把自己喜爱的一首歌放在网上播出,因为他觉得博客是他自己的私人空间,和自己家没多大分别。其他人要
是喜欢这首歌,可以下载回去不断转发,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块公众空间,里头的声音就和鸟鸣一样自然并且免费。
原题为“‘淫照’照出了公私间的暧昧”,刊于《南方周末》2008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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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两亿网民都成了朋友
互联网刚刚开始进入我们日常生活的时候,很多人幻想它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公共领域”了:没有限制出入的门槛,没有权威的中央管
理,没有身份背景的差异,所有资讯自由交换,所有人理性对话。于是差异容许存在,共识也会渐渐形成,一个摆脱任何权力扭曲的开放
平台将会带领人类迈进空前的民主时代。
可是正如铸造这个概念的哈贝马斯被人认为太过粗疏,他的欧洲沙龙和早期报纸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公共”一样;互联网上的“公共
领域”原来也只是个过分乐观的期望。
先举一个好几年前我就说过的例子。我是美国NBA湖人队的球迷,从前要在中文媒体上寻找湖人的消息,我必须很有耐心地看完整
节新闻才偶尔听到一两则它的赛况,又或者买一份报纸翻过国际版财经版才找得到它球员的动向。但是现在,我可以直接进入湖人的官方
网页或者它的球迷园地,甚至完全略过其他NBA球队的讯息。假如我是个心系篮球不理世事的球迷,在这样的情况底下,我也许不会知
道谁是奥巴马,也不知道楼市暴涨的影响,说不定还不晓得原来我家附近昨晚发生了杀人案;但是我却十分清楚一名湖人球员的状态,乃
至于他所穿内裤的牌子。
互联网是无尽的资讯宝藏,让我们各自发掘自己的需要,发展自己的兴趣;它却不一定会使大家更加了解彼此。相反地,有时它会阻
断我们彼此沟通的可能,因为再也没有什么所有人都一定要知道的常识,也没有什么保证能够打开陌生人话匣子的话题了。要是互联网取
代了由一点发放讯息至多点的大众传媒,我们或许会很自由,也会变成某个领域的专家;可是我们也很有可能丧失掉所谓的“公共”。
再看“网友”这种群体,它和“网民”最大的不同就在这个“友”字。一个本质上开放的网络论坛是很理想的,任何人只要上网登入,或许
浏览或许发言,他们就变成了网民,表达不同的关注,展示不同的思路。可是和任何团体一样,一个论坛也有它的“团体动力”,不必然仰
赖领导,却会依循一定的组织社会学法则,渐渐自发形成一群“网友”的俱乐部。
在这个俱乐部的各次讨论里面,理论上的异质和多元将透过相互影响与寻求认同的过程,慢慢形成自己的主流。一开始,大家只是不
赞成某个观点,然后有人开始宣称“鄙视”持有某种观点的个人,再来就有人用上了粗话,最后则出现了追杀通缉令。匿名的条件一方面保
障了大家,同时也加剧了这种话越说越极端,你激进我比你还激进的倾向。多年以来,我们目睹无数这样的历程,看见一个论坛怎样从国
事讨论变成了征服世界的幻想乐园,另一个论坛又怎样从标榜理性变成了要把所有愤青都丢到海里喂鱼的小圈子。和任何封闭的团体一样,
所有极端的声音都会牵制整体的走向,逐渐把温和变成必须排除的异端。
终于,原来开放的世界变成了一个个自我封闭的小教派,每一个教派的成员都在自己的团队里找到了归属,天天反刍同类人的意见,
日日巩固原有的主张。最后,我们都成了不同俱乐部的“网友”,看不见“公共”的存在,却肯定各自真理的终极,和部落没什么两样。
原题为“网友——新部落时代的身份”,刊于《南方周末》2008年06月12日
幽默:为什么我们笑不出来
言论自由和表达自由向来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最近横扫全球的电影《波拉特》(Borat:Cultural Learnings of America for Make
Benefit Glorious Nation of Kazakhstan)更是一颗超级的炸弹,一方面破尽美国所有的言论禁忌,惹来数十宗诽谤官司;另一方面则对
哈萨克斯坦极尽丑化诋毁之能事。美国那边的官司打成什么样没有下文,倒是原来气得撞墙誓死追究的哈萨克斯坦政府来了个一百八十度
的态度大转化。
他们发表了一份公开声明,表示“我们最好有一些幽默感,而且尊重他人创造的自由”。又说:“以法律诉讼为借口对艺人进行威胁是毫
无用处的,这只会进一步损害国家的声誉,并且让波拉特更受欢迎”。他们甚至发出公开邀请,希望波拉特有空的话不妨到哈萨克斯坦玩
玩,亲身体会一下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据说哈萨克斯坦政府很有可能发行这部电影,让国民与全世界的观众一起见识一下这部笑得大家
人仰马翻的电影。
看到这个聪明的决定,我想有不少人都会对这个中型国家顿生好感,就算不一定真的会去“玩玩”,也想多认识它一点。近年人人争说
“软实力”,都认为在国富兵强之外还要注重文化的影响。所以中国政府才在海外遍开“孔子学院”,希望传达出一个美好的大国形象,让别
人想起中国的时候不只是在脑海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made in china”的商品,那么我们就得学学波拉特和哈萨克斯坦合演的这出峰回路
转扣人心弦的喜剧了,它可说是讨论国家形象的最佳教材。
如果有人搞一个调查,衡量世界各国的幽默指数,我想中国就算不用排到百名开外,肯定也不会轮上前十名。没错,中国人很会“恶
搞”,中国老百姓更懂得在手机和网络上传播道之不尽的“段子”,但要说到整个国家的对外形象,我想没有多少人会以为这是张笑眯眯的脸
孔。因为这张脸孔在很大程度上是与政府密切相关的,而我们的政府则向来不以幽默著称。
当然中国也有一张笑脸,然而那是什么样子的笑呢?自从1949年以来,外间在媒体上看到的中国式笑容是这样的:一群农民在田地
里看着饱满的麦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一帮工人对着冉冉东升的璀璨旭日龇牙咧嘴地欢笑;领导到地方巡视时则多半有一群干部加百姓围
着他鼓掌微笑;无论是当年的雅典奥运会,还是中央电视台每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都有一堆小妞或者小鬼摇头晃脑,不知所以地鼓着
红扑扑的脸蛋傻笑。这些笑容多半是僵硬的,多半是种表演;更严重的是这总让人联想起宣传里的标准四字词“欢声笑语”,似乎有一个老
师在看着一班学生上笑容指导课,不准不笑。
这几年来,美国穷兵黩武妄自尊大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是每年年尾,白宫记者派对还是会在全球报纸国际花絮版上抢到一点位置,为
它得回哪怕只有那么丁点的好感,因为大家都喜欢“第一家庭”自己拍的DV短片,喜欢看见他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接受记者们的挖苦调侃。
至于美国的难兄难弟英国,也还有它独特的英式幽默。例如时常出入唐宁街十号的著名流浪猫汉弗莱(Hwmphrey),自从首相夫人不喜欢它
的传言散布开去之后,首相府就是谋对策修补形象。其中一个办法是让唐宁街十号的管家板起脸发言:“很多人说汉弗莱是大英帝国首相
的猫,我个人觉得这是过高的升职。事实上它顶多只是一头‘内阁猫’,因为它通常在内阁大臣开会的时候出现。”
或许我们还不能期望高层领导在记者面前展示他开自己玩笑的短片;毕竟是国情不同。可是我们应该让这个正在痴迷于大国想像的国家
变得有幽默感一点;不只让外国人松一口气,觉得这个来势汹汹的新兴强国其实也挺可爱;更能叫人民感到“亲民”二字原来不只是一种说法。
要怎么做才能产生幽默的形象呢?这又不只是包装工程的表面功夫,还是整个政府基本思路的问题。因为任何幽默感都来源于宽容,
而宽容则意味着要接受不同的言论,不同的出版物和不同的电视剧。宽容是官员不能因为有人散发嘲笑自己的手机短信就将其入罪,宽容
是官员不能对着一群出版商凶神恶煞地说要“因人废书”,宽容是官员不能对着记者说要好好整顿电视剧以正社会风气。这是什么年代啦?
每一为个政府干部对内的讲话都会外传成为中国表情的一部分,这表情是严峻还是和蔼,就全看政府对待言论与文化表现是否宽容。下一
回要是官员们再想干预,他们真该想起哈萨克斯坦的范例,看看自己打算为中国换上一副什么表情。
原题为“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