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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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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的角色。而对女孩子来说,结婚和做母亲却会涉及到她的整个命运。从她开始隐隐感到它们的秘密那时起,她的身体就仿佛受到了可恶的威胁。母性的魔力已经消失:不论女孩子得到消息的途径是否得当,不论是早还是晚,她总会知道,婴儿并非是偶然来到母体的,也不是由于挥舞魔杖才出现的。她会不安地扪心自问。通常,她不再会觉得自己体内生出一个寄生体有什么美妙,反而觉得可怕。一想到这怪异的隆起,她就会充满恐惧。

    婴儿是怎么生出来的?即使没有人告诉过她分娩时的哀嚎和痛楚,她也会偶尔听到这类议论,或读过圣经的这句话:“你将在悲痛中生出孩子。”她对这种无法想像出细节的折磨,有一种预感。她设想在肚脐附近动个奇怪的手术。如果她假定胎儿是从肛门生出来的,她便会因此感到不安:据了解,当小女孩们自以为发现了出生的过程时,她们会患心理性便秘症。

    准确的解释也将无济于事。隆起、撕裂和出血时的情景,将会始终缠在她的心头。少女的想像力越丰富,就越会受这些情景的折磨,而且没有一个少女能在它们面前不瑟瑟发抖。柯莱特说,她母亲在读完左拉对出生的直白的、细致的、令人震骇的描写后,发现她晕了过去。

    即便是大人们一再作出保证,也不会使孩子安心。因为她正在长大,她懂得不要再相信大人们的话,而且往往在生殖这类问题上,她还发现他们在说谎。她也知道,他们认为最可怕的事情是正常的。如果她受到某种强烈的肉体打击——切除扁桃腺、拔牙、割开瘭疽——

    她会把这些铭刻在心的痛苦,投射到未来的分娩上。

    怀孕和分娩的肉体性质,会马上让人联想到夫妻之间发生的“某种肉体上的事情”。经常出现在“同血儿”、“纯血儿”、“混血儿”这类说法中的“血”字,有时会给孩子们的想像以启示。比如,他们可能会假定,婚姻包括输血的某种庄严仪式。但更常见的是,认为“某种肉体上的事情”和大小便器官有关。孩子们尤其倾向于认为,男人把尿撒进了女人的体内。

    性行为被认为是肮脏的。这使被严禁做“肮脏”事情的儿童感到极其困惑:大人们怎么会认为这种事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呢?最初,儿童对所发现的荒谬无动于衷:他弄不懂他听到的、读到的或写下的东西的意义,在他看来,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在卡森?麦库勒斯的那本非常有趣的《参加婚礼的人》中,年轻的女主人公撞见一对房客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可是这种十分反常的情况,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多么重要:

    那是一个夏日的星期天,玛罗夫妇的房门敞开着。她只能看到房间里的一部分,只能看到部分衣服和上面有玛罗太大胸衣的那个床腿。然而,安静的房间里,有一种她无法分辨的声音。她走到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撒腿就往厨房里跑,并且大声喊道:“玛罗先生发疯了!”贝林尼丝急忙穿过房厅,朝前房看了一眼,然后噘着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弗兰基想问贝林尼丝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贝林尼丝只回答说,他们是普通人,还说,既然家里还有别人,他们至少应该懂得把门关好。尽管弗兰基知道这个别人指的是她,可她还是不理解。他发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疯?她问。但贝林尼丝只想回答:小家伙,那只是一种很平常的疯。弗兰基从她的口气知道,对这件事,她还有别的设告诉她。后来,她只记得玛罗夫妇是普通人……

    当人们警告孩子们不要接触陌生人,或向他们解释性事件时,很可能会提到病人、躁狂者和精神病患者。如果女孩子在电影院被坐在旁边的人摸了一下,或者在路上看见一个裸露自己的人,她会认为她碰到了一个疯子。当然,遇到精神病是件令人不快的事:癫痫的发作、歇斯底里的爆发或大吵大闹,会扰乱成人世界的秩序,看到这些的孩子会感到受威胁。然而,在一个和谐的社会中,正如存在着一些乞丐、残疾人、浑身长疮的病人那样,也存在着一些反常者也不能加以扰乱的社会基础。只有父母、朋友和老师被怀疑暗地里搞恶魔崇拜时,才确实会把孩子吓坏。我们不妨从李普曼博士的《青春与性》中,举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当我第一次听说男女之间的性关系时,由于这可能涉及到我的父母,我否认会有这种事存在。我把他们想得太高尚了,不相信他们会干出这种事。我认为,这种极其令人恶心的事,我永远也做不出来。不幸,没过多久,我就听到父母正在干这种事的声音,我终于醒悟了……那是一个可怕的时刻。我用被单蒙住脸,捂住耳朵,恨不得离他们有千里之遥。

    从想到衣冠楚楚而又受人尊重的人们在告诫别人要正派、要有节制、要过一种理智的生活,到想到两个赤身裸体的动物在面对面地躺着,这种转变实在是太突然了!的确,这是大人在败坏自己的名誉,在动摇自己的受人尊重的地位,在今天空布满乌云。女孩子往往不愿意接受这一发现:“我爸爸妈妈才不会干那种事!”她坚持说。或者,她想为自己设想出一幅体面的性交图景,如一个小女孩所说的:“当想要一个孩子时,父母就去医生诊所;他们脱光衣服,蒙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们不应当相互看;然后,医生使他们俩贴在一起,注意让一切进行得顺利。”她把做爱行为变成了一次外科手术,当然令人不快,但和去看牙医一样,这是一种正当行为。然而,无论怎样否认和逃避现实,不安和怀疑还是会悄悄爬进了孩子的心田,产生出犹如断乳一般的痛苦效果:这已不再是把女孩子同母亲肉体分开的问题,而是她在周围借以防御的一切都崩溃了的问题。她发现,自己头上已没有屋顶,被绝对孤独地遗弃在黑暗的未来面前。

    而令小女孩倍加苦恼的是,她实在是无法看清压在她身上的暧昧祸根的具体形式。她得到的信息是不连贯的,书上讲的东西相互矛盾,连专门的解释也不能驱散重重的疑虑,数不清的问题被提了出来:性交时疼吗?性交是令人愉快的吗?它会持续多久——5分钟还是一夜?有的书说,女人在一次拥抱之后,便会成为母亲;有的书却说,她在数小时的性快感之后,还没有怀孕。人们天天都在“干那种事”吗?还是只是偶尔为之?为了找到答案,女孩子就去读圣经,查词典,问朋友。她就这样在原俄和厌恶中摸索着。在这方面,李普曼博士的研究提供了一些有趣的资料。下面就是少女们在她们最初对性行为的认识这个问题上,给他的一些回答:

    在我的古怪而模糊的想法中,我继续走向歧途。

    没有人提起这个话题,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老师。没有哪本书能完全解释这个题目。在性行为的周围,笼罩着一种危险而邪恶的神秘气氛,而起先在我看来,这行为是很自然的。12岁的大女孩们,用一些粗俗的玩笑,消除她们和我的同学们之间的鸿沟。

    然而,那一切仍是模糊的、令人厌恶的。我们争论到婴儿是在哪里形成的。既然结婚是人们非常激动的理由,也许那种事在人们身上只发生过一次。我15岁时来了月经,这又让我感到惊讶……

    性发动!这种事在我们家决不准提起!……我在书中搜寻着,但费尽精力,也没有找到途径……对我的老师来说,这个问题好像根本不存在……有一本书终于告诉了我真相,我的过度激动消失了。但我十分不幸,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真正的爱情仅仅是由性冲动和性行为构成的。

    我的发动阶段:(l)3岁半到11岁,开始有疑问和不满足的想法……没有答案……7岁时,我心爱的兔子有了小兔子,母亲告诉我,动物和人的幼体,都在母亲体内生长,后来从胁腹中生出来,在我看来,这不合乎情理……保姆告诉我有关怀孕、分娩和月经的事……后来,对我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他起什么作用?父亲用雌蕊和花粉的含糊比喻来回答。

    (2)11岁到13岁,有些自我发动的尝试。我翻阅了百科全书和医学书籍……只得到用奇怪而重要的词汇传递的理论信息。(3)13岁到20岁,拥有了一些习得知识:(a)通过日常生活;(b)通过科学书籍。

    8岁时,我和一个与我一样大的男孩子一起玩。

    我向他重复了我母亲告诉我的话:女人的体内有许多卵子……只要母亲非常想要孩子,其中一个卵子就会生出……他说我是个笨蛋,并说如果屠夫和他的妻子想要个孩子,他们就要上床子那种下流事。我惊呆了……我12岁半时,家里有个女仆。她对我讲了各式各样的丑事……出于羞耻感,我没有向妈妈透露过一个字。但是,当我问她坐在一位先生的股上会不会生孩子时,她尽可能清楚地对我解释了一切。

    我是在学校得知婴儿来自何处的,我觉得这是件可怕的事。但婴儿是怎么出世的呢?我们俩对这一切形成了一个怪念头。尤其是在这件事之后:冬天的一个早晨,天还没有亮,我们碰到一个男人把他的性器官亮了出来,问我们它是否好,是否值得吞掉。我们觉得十分恶心,的确想吐。直到21岁,我还认为婴儿是从肚脐生出来的。

    有一个小女孩,问我是否知道婴儿是从哪里来的。最后,她说我是笨鹅,还说,婴儿是来自女人体内的,为了造出婴儿,她们必须和男人一起做某种非常令人讨厌的事。然后,她详细叙述了这件事,但我无法相信这件事会存在。有一次,我睡在父母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我认为不可能发生的那种事的声音,我为父母感到羞愧。这一切使我变成了另一个人。我觉得我在精神上痛苦得要死,认为自己是一个堕落的家伙,因为我现在知道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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