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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徐兴业:金瓯缺(-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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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史上一个杰构。它们每一座都有一个既是象形、又有会意,既是颂圣、又有迎
神的漂亮的赐名,但是东京的老百姓并不是宫廷文艺的欣赏者,他们笼统地称之为
“五殿”,或者分别称之为“圆殿”、“东殿”、“南殿”、“西殿”、“北殿”。
  五殿虽然都是独立结构的建筑,却有重檐飞廊相接通。殿外一式是丹墀朱栏、
白石玉阶,凭栏四望,全湖胜景,全在一览之中,这里才是参观竞渡最优越的地位。
竞渡将要举行之际,侍卫们按照老规矩,迅速用一套制作得十分精巧的锦步障,从
水殿的月台开始,直到五殿,把十字岛的纵部遮盖起来。人们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咚
之声,有时也夹杂些嬉笑声,就知道官家、圣人、宫嫔、待年的帝姬和皇子、王妃
们都通过这条走道进入五殿来看竞渡了。这时观众的情绪骤然紧张起来,可是距离
竞渡的正式开始还早得很呢!老资格的观众们正好利用这段空隙先欣赏欣赏宝津楼
上歌妓们正在演奏的乐曲。
  锦步障撤去以后,观众们的眼睛也随着耳朵集中到宝津楼上。千字岛屿的北端
有一座拱形桥直通到宝津楼所在的北岸。这座桥的特点是桥脊造得特别高,这样才
能与离地百尺的宝津楼互相配合,取得和谐的效果。东京人根据这道桥的形象称之
为“骆驼虹”。这是一个宫廷文艺和大众口语相结合的典范的名称。“骆驼”是东
京市民的象形的看法,这个“虹”字才是官家设计时的命意所在。这道桥有意漆成
一轮轮的黄、橙、红,紫等各种色彩,以蔚蓝的天幕为背景,横弓在碧水粼粼然的
湖面上,真像是一道雨后彩虹。但是“骆驼虹”只具有装怖意义,很少实用价值。
车马都不能在这条设计得太陡的桥面上通行。人们即使步行,扶着栏杆,一步步地
走着,一个疏忽,也会发生倾跌之虞。有过执事的宫嫔从桥顶上滚下来,造成伤害
的事故,因此桥的两端,长年封锁着。而在这个节日里,恰巧成为宫廷与歌妓之间
的障碍物。桥上不能通行,只有在划船的能手操纵下,小船才能从桥下排列得十分
整齐的二十五道双行雁柱之间曲折通过,直达北岸。
  化了很多人力、物力造的一道桥梁不能供人们使用,实际上只是一个带有装饰
性的玩具而已,这大概是建筑史上罕见的实例。可是在宣和时代,这不值得奇怪,
因为那个年代的本身就是一个“玩具年代”,一切都是为了玩,一切人工制造出来
的事物,大而至这座虚假的花花世界,这场伐辽战役,小而至这道骆驼虹,这个隆
重的庆典,无一不是制造出来供许多人,供一部分人,或者供一个人玩乐之用的。
  竞渡比赛的起点既不在宝津楼所在的北岸,也不在水殿所在的东岸,而在空旷
疏落的西岸。西岸没有什么重要的建筑物,只有垂杨蘸水,绿荫如云。比赛的终点
在湖中心十字岛屿的尽头处。那里竖着一根长竿,竿上挂下来一匹整匹的素绢,上
面写著“宣和五年龙舟竞渡庆贺收复燕山路盛典”几个大字。长竿顶上又挂着金牌、
银牌、金杯、银碗、宝石、彩帛等利市物,作为竞赛优胜者的奖品,在灿烂的阳光
下闪闪发光。
  所谓“龙舟竞渡”,这“龙舟”二字是名不符实的,实际上,比赛双方所用的
船只一律称为“虎头船”。参加比赛的十条狭长的小船,船头都雕成虎头的形状,
还油漆成在端阳节这一天特别应时的虎黄色。既然称为“虎翼军”,船舷两侧原来
都刻画着老虎的翅膀,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流传,这一对在实际应用中毫无作用、
反而造成累赘的翅膀早被省略掉。因此只剩得船头上的虎头形还保持当年训练水军
时留下的遗迹。
  可是端阳节是以龙舟竞渡出名的,为了使“龙舟”两个孛有着落,比赛前首先
从南岸的“奥屋”⑧里慢慢地驶出一条长达二十丈、宽达三丈半,上面建有层台按
观的真正的巨龙。它的出现总要引起一阵喧呼,人们不禁要重复已经重复了多次的
旧话,说“当年隋炀帝下江都看琼花,也不曾坐过这样豪华、讲究的大龙船。”有
人神经过敏地推想官家既然造了这样大型的龙船,肯定要乘坐它临幸江南的,立刻
有人排出了一张随驾临幸江南的名单:蔡京、蔡攸、王黼、童贯、高俅、张邦昌、
李邦彦等都在其列,身为苏州人的朱勔当然是向导,可不能忘记今天刚冒出尖儿来
的一株新笋郭药师。
  准备载运官家到江南去的这条“龙舟”,现在从金明池的南岸驶出。它昂起龙
首,翘着龙尾,全身闪亮出细纹雕刻涂了金漆的金色鳞片,果然十分威武。它慢慢
地向湖中心比赛的终点处驶去。这条龙舟的实际用处是在比赛时供执事人员在上面
发号施令。龙舟三层楼的顶上,站着两名顶盔贯甲的武士,他们一个是“龙翔队”
(与赛的一方)的掌队,人们都识得他是东京城里大大有名的“高四爷”,高俅的
兄弟高伸。另一个是“虎翼队”(与赛的另一方)的掌队,—个曾在比赛中多次获
得奖品的老兵。高伸手执彩旗,另一个手执画角,虽说二人站在同样高的地位上,
有着同样的发号施令权,但无论从身份、地位,从衣饰的朴素和奢华,从神情的骄
亢和淡漠来比较,前者显然是高人一等的,从两个掌队的地位悬殊,就可以看出这
是一次不平等的竞赛。
  两个掌队都在船楼顶上等候,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比赛起点的执事人
员挥着绿旗向他们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了。这是一个紧张的瞬刻,宝津楼上的乐曲早
已停止,全场静悄悄地把视线都集中在龙舟顶上。这时高伸转身向一个站立在岛屿
尽头处身穿锦衣的侍卫长官说了一句话,侍卫长宫立刻飞身向五殿奔去;接着又飞
奔回来,向高伸传达了官家的口令,必须通过官家的口令才能开始比赛,这就在形
式上保持了这场比赛是由官家直接主持和指挥的。在这个过节中,高伸和侍卫长官
直接或间接同官家转了话,并且执行他的指示,因此他们需要有相当高的品缎和身
份,那名老兵站在一旁自然是相形见绌的了。
  侍卫长官的一句话刚说完,高伸就伸出彩旗向着起点的方向挥舞起来。虎翼队
的掌队跟着也吹响了画角。早已在西岸边上一条浮标线上作势待发的十条虎头船,
单等信号一发,就马上划动划桨,像离弦之矢一样急遽地冲破浮标线出发。
  比赛开始了。

  (三)

  所谓“虎翼军”,跟北宋朝廷里许多军队的番号一样,早已名存实亡。现在参
加竞赛的一方,是多年前从江南各地的“厢军”⑨中抽调出一批士兵加以适当的训
练而组成的一支队伍。
  没有人认真负责管理这支队伍,如果他们还能够成为比赛的一方,主要是依靠
他们的军人的荣誉感和自觉性。他们中间多数的划手年龄已超过三十岁,有的已到
四十开外,早已到了不得不退出比赛的极限。但由于找不到候补者,后继无人,更
为了要维护这支队伍过去在比赛中常常得到胜利的荣誉,特别因为要不辜负东京百
万市民对他们的热烈支持和深切同情,他们年复一年地留下来继续为本队效力。
  在这个玩具式的朝廷里,既不需要一支真正可以作战的水军,也并不希望这支
以军队名义参加竞赛的队伍能够获得胜利。仅仅为了给当局者提供一个一年一度参
观竞渡的乐趣,才没有正式撤消这支队伍。他们没有固定的上级机关,没有固定的
经费,常常关不到饷,平日衣衫褴褛,饮食不继,似乎他们作为人的实体存在于当
局者的心目中,只限于在端阳节前后的旬日中——今年因比赛推迟,总算在当局者
的心目中多活了一个月。只有到了比赛前几天,才有人发一套半新不旧的锦背心、
锦裤给他们,才有人讽刺地问到他们,今年能不能够像往年一样拼凑起一支比赛的
队伍。
  可是他们确是货真价实的军人,并不因为受到当局者的歧视、蔑视、无视而泄
气。他们日常到金明池来练习划船、练气力、练技巧,练速度,他们的技巧已达到
这样一个高水平,能够从拱形桥下的雁柱之间间不容发地穿来穿去而不让船头、船
尾碰着石柱一点儿。
  比赛的对方,叫做“龙翔队”,这是官家亲自为它提的名字。
  在封建社会中,“龙”是皇帝的代称,“龙翔”队沾着一个“龙”字,表示它
经过官家点头认可,是作为宫廷代表的一支队伍。实际上,这支队伍的成员也并不
是在宫廷中执事的侍卫或内监,而是当朝权贵、大臣的子弟们,是一群对划船有着
业余爱好,特别因为预期着在竞渡的当天可以大出风头的公子哥儿们。他们之所以
有资格代表宫廷是因为他们的父兄都是官家的亲信,他们理所当然地就自认为是宫
廷中的人物,而官家本人也乐于把这个名义授畀给他们。他们仗着朝廷的权势,藉
父兄之余荫,已拥有各级挂名的官职,平日成群结队,鲜衣怒马,徜徉于东京市寰,
为非作歹,偶尔高兴,也带着一批豪奴到金明池来练习练习划船。
  他们既是宫廷的代表,当然拥有无限优越感。难道这一群化子似的虎翼队队员
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成为比赛的一方吗?不!他们生来就是贵族,落地于公卿的摇
篮里,在富贵的襁褓中包裹长大,向来眼高于顶,岂可与这些贩夫走卒为伍?他们
从来不把这些叫化兵放在眼里。在金明池练习划船时,两队相逢,他们总是忍耐不
住地要戏弄和欺侮对方。最客气的是让船儿靠拢对方的船,冷不防一划桨劈进水里,
让浪水四溅,溅得他们满身都是湿漉漉的。再不然就仗着人多势大,几条船联合起
来,把对方的一条两条船直逼到湖岸边,有时索性把对方的船儿掀翻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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