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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7届-麦家:暗算-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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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歪歪斜斜的字,我仿佛见了师傅奄奄一息的样子,心情陡然变得沉重,手忍不住
地发抖……我还是第一次接受死者的遗书,没想到它会如此震撼我的心灵。看着这
遗书,我简直感到害怕,一个个醒目的宇,杀气腾腾的,犹如一把把直逼我心脏的
刀子。我就这样哭了,泪水滴落在遗书上。

  遗书是这样写的:小施,看来我是要走了,走前我要再一次告诫你:那件事—
—你要相信它对我的重要,不管怎样都要替我保守这秘密,永不外传。陈二湖。1997
年3 月1 日立言。

  遗言中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这一定非常叫人寻思,一定也引起了阿兵的深思深想。今天,他又打电话来了,
知道我已收到信,就问我这是什么事。他不停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问我这个。他说
既然父亲这么重视这事,作为他的儿子,他本能地想知道,希望我能告诉他。我完
全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他也该理解我,因为白纸黑字的遗书清清楚楚叮嘱我,要我
“保守秘密,永不外传”。这里没有指明儿子或什么人可以除外。没有人除外,所
有的人都是我保密、缄口不语的对象。这是死者对我的最后愿望,也是我对死者的
最后承诺。

  其实,即使没有死者遗嘱,我也是不可能跟他说的,因为这牵涉到国家机密。
作为一个特别单位,我们 701可以说整个都是秘密的,秘密是它的形象,它的任务,
它的生命,它的过去、现在、未来,是它所有的一切。而我师傅——陈思兵父亲—
—陈二湖,他的工作是我们对701 的心脏,是秘密中的秘密,我怎么能跟一个外边
人说呢?不行的。儿子也不行,天皇老子都不行的。事实上,我理解遗书上说的
“不外传”,指的不是像阿兵这样的外人,而是指我们破译局的内部人。是的,是
内部人,是指我老单位的同仁们。没有人知道,只有我知道,“那件事”不是破译
局的什么秘密,而是我师傅个人的秘密,是他对组织、对破译局,对701 的秘密。
就是这样的。师傅在701 不是个平常人,而是响当当的,一生获得的荣誉也许比701
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这些荣誉把他披挂得光彩夺目的,即使死了701 照样不会忘
记他,照样会怀念他,崇敬他。我相信,师傅的追悼会一定是隆重又隆重的,701
人追悼他的泪也一定是流了又流的,而所有这一切,起码有一半是建立在人们不知
道“那件事”的基础上的。现在,我是“那件事”惟一的知情人,师傅为什么临死
了还这么郑重地嘱咐我,也就可以理解了。其实,他曾以各种形式多次这样嘱咐过
我。这就是说即使没这遗书,我照样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包括他儿子。老实说,陈
思兵还没这资格——让我说的资格。

  当然我想得到,我这样拒绝后阿兵心里一定会难受的,是咯一块异物似的难受。
也许从今以后,他,还有师傅的其他亲属,都将被我手头这神秘的遗书乱了心思,
心存顾虑,耿耿于怀的。遗言叫他们笼罩了一团雾气,一片阴影,他们不理解也不
允许死者和他们相依为命一辈子,到头来却给一个外人留下这莫名其妙又似乎至关
重要的遗言。这中间藏着什么秘密,死者生前有什么不是之处,会不会给他们留下
隐患,带来麻烦?等等,等等,有疑问,有担忧,有期待,有恐惧,我几乎肯定他
们一定会这样那样地想不开的。我想,虽然遗言只有寥寥几行字,但他们一定是反
复咀嚼了又咀嚼的,他们一边咀嚼一边琢磨着里头的名堂,猜想着可能有的事情。
他们一定思想了很多,也很远;他们恨不得一日将这散布着神秘气息的遗书咬个血
淋淋,咬出它深藏的秘密。

  当一切都变得徒劳时,他们不免会对我产生顾虑,防范我,揣度我,怀疑我,
甚至敌视我。我忽然觉得自己没能和师傅作别真是天大的憾事。

  于不该万不该啊。我想,如果我跟师傅临终能见上个面,这遗书必将属于我个
人,可是现在它左传右转的,到最后才落到我手上。虽然给了我,但他们心里是不
情愿的,阿兵的请求是最说明这点的,父亲明明有言在先,不能外传,他居然还明
知故犯,心存侥幸,这不是荒唐就是厚脸皮了。而且,我有种预感,这几天,我还
会收到一封信或者电话,那里面还会有类似的要求,荒唐的,或者是厚脸皮的。对
阿兵,我可以没什么犹豫地拒绝,但对那封信或电话,也许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那
封信或电话,那封未知的信或者电话,我敢说一定将出自他姐姐。

  说真的,我情愿面对的是信,而不是电话。

  3 月28日

  宿舍。夜。有风。

  担心中的电话或信都没来。这不说明是没这事了,我知道,事情肯定是跑不脱
的。从阿兵接连不断的电话,还有昨天电话里的口气看,他不会就这么死心的。他
不死心,就一定会把姐姐搬出来的。他姐姐叫陈思思。

  陈思思人长得高高的,下巴上有颗黑痣,将她白白的肤色衬托得更加白。在我
家乡,对人长痣是有说法的,说“男要朗,女要藏”、意思是说男人的病要长得醒
目,越醒目越有福气,而女人则相反。这么说来,陈思恩的病是长错了地方,或者
说这颗疾意味着她不是个有福之人。

  福气是个神秘的东西,很难说谁有谁没有的。对陈思思,我不能说不了解,总
的来说,她像她父亲,是个生活在内心世界的人,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脸上经
常挂着谦逊得几近羞涩的笑容。说真的,那时候她默默无语又腼腆的样子非常打动
我,以至她父亲都看出我对他女儿的喜欢。作为师傅,老陈对我的好是超乎寻常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他的儿子,他军龄比我年龄还要长,他待我就像对自己儿女
一样的亲。有一天,师傅问我谈女朋友没有,我说没有,他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他介绍的就是陈思恩。我们谈恋爱从时间上说有半年,但就内容而言只是看了两场
电影,逛了一次公园而已。就是逛公园那次,她表示希望我们的关系还是回到过去
那样。我们确实也这样做了。我是说我们没有因为爱不成而就怎么的,没有,我们
还是跟过去一样,围绕着她父亲运转着,直到我离开那里。

  我是1993年夏天离开总部,然后来到这里的。这里是破译局的一个分局,因为
它重要——越来越重要,也有人说是破译局的第二局。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一方
面是工作需要,另一方面也是自己需要。所谓自己需要,是指当时我已经结婚,而
这里离我爱人所在的城市要比总部近一半路程。所以,在很多人都不大情愿来这里
的情况下,我是少有主动要求来的人之一,理由就是离家近。我记得,在我离开山
谷的前天夜里,师傅送了我一本作纪念的笔记本,扉页有他的赠言,是这样写的:
你我都生活在秘密中,有些秘密需要我们极力去解破,有些秘密又需要我们极力去
保守。我们的事业需要运气。

  衷心希望你事业有成!

  从那以后,师傅一直以笔记本的形式和我在一起。我相信师傅之所以送我笔记
本并留下这些话,目的之一就是在提醒我要保守“那件事”的秘密。换句话说,这
是师傅对我远走他方后而苦心作出的一种特殊告诫,和直白的遗言相比,这当然要
婉转一些。不过直白也好,婉转也好,我都感到“那件事”对师傅的压力。那件事
给师傅带来了巨大荣誉,也给他留下了沉重的顾虑,他总怕我有意无意地将它大白
于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再以各种机会和形式告诫我,我是可以理解的。但就留遗
书这事,我认为师傅是失策的。首先他对我的告诫已足够多,无需再作强调;其次
这种强调方式——遗书——实在是极不恰当的,有“此地无银‘之嫌。说真的,本
来完全是我们俩的事,无人知道,也无人问津的,这下好了,以后会涌出多少个陈
思兵?遗书其实是把原来包在秘密之外的那层保护壳剥开了,这对我保守秘密显然
不利。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看过遗书,但我知道凡是看过的人,有多少人看过,
就会有成倍的人像陈思兵一样来挖我深藏的秘密,来考验我对师傅的忠心。眼下,
我最担心的是陈思思,我相信她一定会做陈思兵第二,对我提出无理的要求。我在
等她的电话或信,就像等一个难逃的劫一样。

  4 月2 日

  宿舍。夜。晴。

  陈思思的信没像我想的一样很快来,但还是来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摸着就
知道不是封通常的信,里面也许堆满了用来深挖我秘密的铁镐、铁铲什么的。我捏
着它,久久地捏着它,甚至有些不敢拆封。当然,信是不可能不着的,只是我需要
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为了给自己增添经受考验的信心和防卫的力度,我居然把师
傅的照片和遗书一齐放在案头,让我在看信的同时随时可以看到师傅临死的嘱咐。

  我就是这样开始阅读我曾经的恋人陈思思的信的。等读完信,我才发现自己种
种的担心是多余的,整封信,从头到尾,有关遗书上的事提都没提,好像是知道我
怕她提,所以有意不提的。这使我怀疑师傅给我留遗书的事她可能并不知道,给阿
兵打电话问,果然是这样。阿兵说,给我留遗书的事他父亲要求他不能跟任何人提
起,包括他姐姐思思。这也成了我彻底拒绝阿兵——他希望我告诉他“那件事”呢
——的最好理由,我对他说,师傅这样做,就是因为考虑到我和你姐姐过去有的关
系,担心我经不起她盘问,所以才特意对她隐瞒这事。阿兵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才
有所领悟,感叹着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然后挂了电话。我相信,阿兵以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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