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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霓小集-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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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指出,黄氏此说,虽然大家靡然从风,众口一词,其实却是无有多
大价值的。何以这样说?请陈愚见:——

张戒在其《诗话》中,一共是有两次引及了彦和的《文心》,在卷上,


有一处说:

“刘勰云:‘因情造文,不为文造情。’”

今按《文心雕龙》卷七,《情采第三十一》,原文有云:“昔诗人什篇,
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
而吟詠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
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而
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
盛。。。”请看,刘彦和在什么时候说过了“因情造文,不为文造情”这样
的九个字的“原文”呢?——那么,我就要问:既然张戒的引文的“习惯”
(那当然更谈不到“体例”)是这个样子的,又是什么理由使黄氏等人一眼
认定并一口咬定那“隐秀逸文”十二个大字就是“宋本文心雕龙原文”,并
且如山铁案,不可动摇的呢!?

其实,略读古书的,都会发现,昔人“引”文,没有现代人的这种“徵
引概念”,连正式注疏在引书时都是大有裁剪,甚至“撮叙”。剪裁不止掐
头去尾,而是删省词、字、句,甚至改造原句法。宋人刻书,为了省工,尤
喜这么干法。(所以有人看了很晚的《世说》版本上的注——早被多次删省
改造“简化”了的,就认为那是可据的,全本的《兰亭》不对了,倒是假的
了!)何况,张戒那不是疏经注史,只是“谈”诗——所以才叫诗“话”,
在这种著作中,作者并不是严格“征引”,甚至也不是真的去检出原书、翻
得原文后照录,他只是凭记忆约略,信笔写出,取其大意,说明问题就是。
所以明似“征引”,实乃撮叙复述。此等不一而足。如果有谁执定了张戒的
“因情造文,不为文造情”九个字才是彦和真原文,而说上引《文心》之本
文却是后人妄改伪托的,那么几何不成有笑谈呢?然则,为什么黄侃一见张
戒那十二个字,遂坚信不疑,而后之从黄说者也都那样视为“大发现”与“力
证”呢?

张戒所谓的“情在词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十二个字,不是彦和原文,
也可以从《隐秀》始终未逸之文来审辨。盖彦和在文章开始,已经为隐为秀
下了“界说”,即:

“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独拔者也。”以后又说:

“夫隐之为体,义生文外,。。”

“[彼波起辞间,是谓之秀,。。]”

(补逸文)那么,刘彦和还要在“原文”中另一处第三次地为隐秀“下
定义”吗?我看彦和是不会如此行文的。即此一端,也能见出张戒的“引文”,
并非原语。

张戒是凭记忆印象而自己另作的“撮叙法”。其所谓“情在词外”,其
实就是指原文的“义生文外”的话,而记忆未真,颇有走失。这本是很明显
易见的,因为如若不然,彦和如何会那般絮叨重复?至于所谓“状溢目前”,
则字面现象上是传本《文心》此篇中所无的,可是已经补逸的文字中,则确
乎有“远山烟霭”、“娈女容华”的比喻,又说“挥之则有余”,这不正就
是“状溢目前”的意思吗?假令彦和原文实在只有“独拔”和“卓绝”是说
“秀”的话,那么张戒这位宋人当然是留不下“状溢目前”的印象了。这一
理路,对于认真虚心讨索真伪而不是从成见出发的学人来说,不是也应该有
它存在而蒙受考虑的权利吗?

更有进者,张戒所以误记为“状溢目前”这类修辞的原因,也非全无线


索可求。我觉得他是在执笔之际头脑里混入了《神思》篇的内容。因为——

请看下面这些话:
“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

“眉睫之前”正就是“目前”,“溢”字显然也是从其下文而联及(彦和喜
用“溢”,如开篇即说“艳溢锱毫”)。特别是《神思》篇中又有了一段话,
说:

“视布于麻,虽云未费,杼轴献功,焕然乃珍。至于思表纤旨,文处曲

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其微矣

乎!”

这些,又很容易地混联于“隐秀”中那“隐”的意念上去,那么在张戒

的头脑中,两个“文外”被拉在一起,而“眉睫之前”一个“概念”也就在

他笔下写成了“状溢目前”。这是完全可能的,也是合乎情理的。

张戒诗话中的那两句之不会是彦和原文,其根本问题还是在于这十二个

字意思与《文心》原旨不相契合。例如彦和明言隐是“文外重旨”,是“义

生文外”,是“复意为工”,这是说内容包孕富厚,具有深度,细加玩索,

表面意义之外还有不止一层的含义,所谓“文外”者,其实正是“文内”,

故此彦和比之为水含珠玉明是“内潜”,始以为“隐”。若“情在词外”,

云云,则在此篇中即莫知所谓了!“心术之动远矣,文情之变深矣”,此处

“文情”是不能拆开讲的。同样,“篇中之独拔”、“卓绝为巧”的“秀”,

如何又一下子只是成了“状溢目前”了呢?彦和为了帮助说明“秀”而作譬

喻(如山销烟霭,女靓容华之类)是可以的,但是他不会给“秀”作出一个

“状溢目前”的概括语,因为这样就大大狭隘化了。这个问题,只要看看黄

侃一方面执张戒之文为口实,一方面则又在自己“新补”篇中说:“且其为

秀,亦不限于图貌山川,摹字物色。故‘所遇无故物’,王莽以为佳言;‘思

君若流水’,宋帝拟其音调。。故知叙事叙情,皆有秀语。岂必连篇累牍,

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然后为秀哉?”这可有趣了!

请问破绽是出在明人钞补之文呢?还是出在宋人“征引”之语呢?

分析张戒两处引《文心》的实际,不难看出,他根本不曾是像专家们所

认为的那样,严格地“征引”了什么“原文”。拿了这种例子来,无论从争

论的一方想“反证”明人补逸之非真,还是从相反一方想用一切理由为它不

见于补文而作解释,都不免有疏于考究之失。推其根本原由,在于大家为黄

侃氏所误。黄氏有学问声望,这种人讲了的话,便会像“符咒”一样将人“迷”

住了,再也不去独自思索了。

出于同样道理,纪昀恰好也是一个名气特别大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有学
问,“博极群书”,议论风发,故久享“权威”之望。但他有很多好见解的
同时,也不断地发出一些谬论。我从早也很崇拜他,后来通过几个实例,渐
渐地认识了他的话不都值得重视,要小心,免为所惑。

例如他说六朝时没有“陶彭泽”之称,只有“陶徵士”之号。近来有学

者引了鲍明远集中恰恰就有“陶彭泽”之称,纪氏的“权威诊断”便被戳破

了①。他说“呕心吐胆”这种话像是从李商隐所作的李贺小传中“呕出心肝”

① “彭泽”一称的问题,并不在六朝之时之有无此例,而在于所有举例中皆称表字(如叔夜、士衡。。),
不应于陶独称以官。此等处疑是后人缀补所填,不足为据。换言之,彦和原来未必真举了陶诗的例句。

来的。又说“煅岁炼年”像是从欧阳修《六一诗话》中“岁煅季炼”而来的,
等等。然而,这仅仅是他的“疑”,而不曾另有良证确据。这只是理路的一
种。另一理路却还要想到:难道不可以“疑”成相反的可能:李商隐所写的
那种怎见得就是“首创”而不是承袭或变用在早的旧语呢?如果是,又安知
它不是从彦和之语化生而来的呢?这么一对比,都无确据,都是设想,谁也
说服不了谁,这是事情的难解,都该承认的。但是,为什么纪昀那么一疑,
就成了补逸是伪的主要“论据”?这就不能“想当然”了。如果我在这里,
发表“新见”,其词云:

“昔梅圣俞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而张戒岁
寒堂诗话引刘勰所云情在词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者,盖北宋以后人仿梅意
伪托,而张戒误信为彦和之文者也。”

试问,这能不能“说服”人?如曰不能,道理又安在?刘彦和说了很多
“镂心”(《情采》),“镌思”(《才略》),“疏瀹五藏(脏)”(《神
思》),“雕琢情性”(《原道》)的话,为什么纪氏不疑“词殊不类”?
为什么一到“呕心”,便非说这是从李义山偷来的不可呢?有研者指出,“左
思练都以一纪”(《神思》),不是也和“炼年”相近吗?为什么非说它是
从欧阳修诗话偷来的不可呢?最近又有学者举出一些“词殊不类”的例子,
都同时又有学者也举出了反证,说并无“不类”之可言。。。即此可见,这
种“案”是不好断的——也就是说,用这种办法争辩补逸的真伪,结果仍只
是各执一词,互不相下。我觉得,像纪氏的首先发难,颇为动人耳目,然其
说理逻辑性并不充分坚强,还有深细考究的余地。那么,对待“隐秀”问题
就更宜审慎些,权威者的话未必句句真理。

“版本根据”之争,也与上述“词之类否”差不多,各有理由,又是“南
山秋气”,两不服低。说有根据,引述诸家载记,历历有自,非由引者杜撰,
其逸文之复出乃从阮氏宋本,后又叠经叙录,流传有绪。其所涉诸人又皆可
考按,多为藏书名家,并无不三不四之辈。说无根据,认为这“宋本”前无
来龙,后无去脉,再也寻不见它的踪影了,所以“可疑”。这些事,我们版
本学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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