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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霓小集-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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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精神活动方面,《意赋》既尔,江郎的《别赋》、《恨赋》更无烦解
说了。连陶渊明也作《闲情赋》,成为“谈柄”。其源头还是在建安那个“不
足珍”的时期,应瑒有《正情赋》,实开其端。曹子建的《洛神赋》,尤为
划时代、开纪元的名作,从此,赋才一步一步摆脱开“类书”、“罗列”的
模式而与抒情诗分源而汇流。这是一个极伟大的创造,极巨大的变革。六朝
小赋,其文词意境之美,达到了后世夐乎不可企及的高度。我喜欢举谢庄的
《月赋》为例,清人许梿收入《六朝文絜》时,评语甚精。此赋很小,名为
赋月,但主旨是“怨遥伤远,一篇关目”。许先生说:“数语无一字说月,
却无一字非月。清空澈骨,穆然可怀。”“笔能赴情,文自情生,于文正不
必苦炼,而冲淡之味,耐人咀嚼。”“以二歌总结全局,与怨遥伤远相应。
深情婉致,有味外味。”请看,这是“赋”吗?这是十足道地合乎二十四诗
品的抒情诗啊!

许梿说“于文不必苦炼”,这话在他来说,未为不可,因为他造诣高深;
对今人来说,却要分别而论。试看赋中诸句:

“陈王初丧应、刘,端忧多暇;绿苔生阁,芳尘凝榭;。。”他一开头

便使用十八个字,两句话写尽了曹子建失掉了两位知音文侣的盛伤寂寞的心

境。苔之绿,尘之芳,下字且不须多论,只看他一个“生阁”,一个“凝榭”,

难道没有炼字的工夫,会写得出?至于菊而“散芳”,雁而“流哀”,这种

高级艺术化了的语言,我们读时,更要问自己一声:“若是叫我写,作为考

卷,我写得出吗?”——

“若夫气霁地表,云敛天末;洞庭始波,木叶微脱;菊散芳于山椒,雁
流哀而江濑。。。”

① 赋的另一义是徒诵而不歌,即没有音乐伴奏的诵诗方式。“歌”“赋”相为对待而言。但于本文关系不
切,故不必详及。

“列宿掩缛,长河韬映;柔祇雪凝,圆灵水镜;连观(去)霜缟,周除
(庭除)冰净。。”

“若乃凉夜自凄,风篁成韵;亲懿莫从,羁孤递进;聆皋禽之夕闻,听
朔管之秋引;。。”

你读读那声韵之醉人,那词句之美妙,这是何等高级的艺术创造!于此
而钝觉,于此而漠然,于此而更生“超越前人”的高论,以为这并无价值,
不是就很难讨论鉴赏的事情了吗?

因谢庄写出“绿苔生阁,芳尘凝榭”,又使我联想到秦观的“碧水惊秋,
黄云凝暮”的这种字法与句法。惊秋的惊,凝暮的凝,都怎么讲?怎样译成
“忠实”的“白话”?你去解一解,试一试。这对鉴赏异常之重要。汉字的
“词性”,是很难用西方语文“语法”概念来生搬硬套的。汉语文还有一个
独特的“组联法”,每个字都具有神奇的魔术力量,不需任何“介词”、“联
词”,送与他字“挂钩”和“结合”。这两点常被忽视,置而不论,使鉴赏
者失却很多灵智的契合。

唐代第一首(最早期的)五律名篇:“云露出海曙,梅柳渡江春。”“动
词”在第三字。王维的“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你可以认为“动词”
在第二字上。可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哪个字是“动”词?“渭
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哪个是“动”字?
曲家马致远的《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
马,。。”句法也正在唐人的伯仲之间。这还不足为奇,最奇的是“鸡声茅
店月,人迹板桥霜”这种句法与“语法”,索性连一个“形容词”也无有了,
遑论动词?那么,我国诗人如何运用我国语文的独特神奇的本领,岂能不构
成鉴赏学中的一项主要项目呢?

评家常说诗人语妙,当然,最根本的还是灵台智府,体会之妙。譬如说
一个美好动人的曲调歌音,词人说它“向来惊动画梁尘”,诗人说它“头白
周郎吹笛罢,湖云不敢贴船飞”。你自然可以认为这是“修辞格”,是“比
喻法”,毫不足奇;可是你也要想:譬喻不从体会而来,又来自哪里?要写
一个声音,竟能体会它的艺术力量能把画梁上的栖尘惊动和飞扬,竟使湖上
的轻云高翔而不敢贴近奏乐擫笛的游船画肪,这是何等的心灵智慧才能够领
略到而且说得出的?怎么可以事事习惯于用一个现成的名目和庸常的概念去
对待文学艺术?

上举许梿先生因评《月赋》,说了两句话,他由谢庄这等高手而悟到“写
神则生,写貌则死”。回到梅尧臣“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上来,就恍然
于他这“如在目前”,也就是那事物的神采韵致,这是难写的,然而竟能使
读者如见其人,呼之欲出。我们的汉语文又是一种高级先进的语文,它最能
“状难写之景”,也最能“含不尽之意”。

'七'

这篇序文中引及古人不多,而司空表圣和温飞卿,都是山西的地灵人杰。
这部鉴赏大辞典的编印,出在山西,也非偶然之事,使我倍觉欣喜。我因此
才不揣浅陋,为之弁言。虽然都还是老生之常谈,但因各篇赏会的文字都是
分散的,不大可能就这些问题为之评介,我在此总括地申说梗概,无非抛引
之诚,扪叩之见,涓滴之微,亦溟澥所不弃,则不胜幸甚。


刘彦和之论楚辞,说是“故木高者苑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艶辞,吟讽者
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你看这还不是我们的最古的“接受美学”的
评论者吗?鸿裁诚不易言,但只要不仅仅满足于猎艳辞,拾香草,也就是鉴
赏的高流了。我这拙序,只能就自己所能达到的限度内粗陈所会,童蒙之讥,
识愧而已。

末后,我还想提一下音律鉴赏的问题。这在从前,只要是“知识分子”,
起码知道四声平仄,也不会在使用时弄出大错。今天却成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报章杂志,各类文章报道,又很爱用个七字句作题目形成风气;可是一读之
下,一百例中大约幸运可遇一二合律的,其余者都一点儿也不懂得自己语文
中的这个关系韵文美(其实也包括散文美)的重要的道理,弄得颠三倒四,
读起来真使具有“音乐耳”的人别扭万分。这现象十分严重,也莫知其所以
致此之故。平仄都不通晓,而来讲韵文的鉴赏,这是个很大的文化异象,甚
至可以说是一种可忧的异象。揆其原因,中青年语文教师不懂了,怎么让他
教下一代?况且现行语文教育也根本无人重视这样的异象问题。谨在此呼
吁,这并不是“无关宏旨”的“薄物细故”,这反映了当代语文教学上的一
个缺陷面,是要逐步匡救才行的。因此我深盼像本辞典这样的型巨而价重的
鸿编,也能在这方面起到一些有益的作用。

戊辰中秋写记于北京东城之茂庭


《中国历代短篇小说选萃丛书》序

本丛书的定名中,择取了“选萃”与“奇观”二词。这两个用语,已经
显示了它的旨趣与规格。其实这也就是这套丛书的特色之所在。承委撰序,
我姑且将个人的一些零碎的感想片断,缀述于此,聊为阅读赏析时的一点辅
引之资。

人人都爱听故事,爱看小说。在中华的文化传统上,故事与小说,其实

一也。因为“故事”一词的本义就是“昔时的事迹”,而“小说”者,本是

民间讲述的历史故事。所以两者原是一回事。这是我们民族文化对小说的观

念,认为它是史的一个支流,讲述的本是以往发生过的人物和事情,只不过

它是老百姓的传述(包涵着咏叹与评议),与官家修撰的“正史”有所区分

——故别称“野史”、“稗史”、“外史”、“异史”。。等等。而“小说”

之小,则又是相对于“治国安民”、“经邦济世”的“大事记”而言的。这

种本质根源,若能有所理解,就不会硬拿西方的、现代的“小说”概念与“标

准”来看待(和“要求”)我们自己祖先所写的小说了。(例如,外文的称

呼小说的novel 与fiction,前者义为“新奇”,后者义为“虚构”,这就

与中国的“野史”观念不是同一文化背景的产物了。)

当然,小说总比史书“有意思”——对一般文化水平的读者来说,史书
总是“正襟危坐”、“道貌岸然”,总在“教训人”,而小说那就大有情趣
有味道得多,令人喜读,引人入胜,而无枯寂沉闷之“恨”。按目下报刊文
章常用语,那就叫“形象鲜明”、“性格突出”、“语言生动”。。吧?这
种套言套语说的只是具有了更多的“文学性”而已。

有学者指出:在中国古代,小说与历史二者“实亦难分”。举的例证是
《燕丹子》与《史记·刺客列传》中的荆轲传。前者被列为小说类,后者自
然是历史书的典范。但比较之下,简直难以列出什么“大不了”的“本质区
别”,只不过是《燕丹子》里多出了几句“乌白头”、“马生角”之类的“违
反科学”的异象,因此认为这乃是“虚构”了呀,一虚构就是小说了呀,那
理论又只不过如此而已①。说句不揣冒昧的话:从古至今,异事不可胜数,且
其中有不少是科学(即迄今为止的最高认识限度)所不能解释的,很难都用
“虚构”来一了百了。我举此例,无非是来说明,我们自己的小说,本源是
史,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还有,一般文章论述中对“虚构”一词用得往往是意义宽泛,含混不清,

也给人以一种错觉或文学创作上的“副作用”。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应从

多层次去剖析区辨。譬如以“按《鉴》”编写为号召的《三国志演义》,可

说是最有历史记载依据的小说了,可是清人也指责它是“七实三虚”。这虚,

应当主要是指那些与史籍记载不相符合之处,或生编臆造的情节事迹,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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