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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他说,声音很淡,不像吊膀子,而且他要来吊我?在此地,拥有一辆这样的车,爱找什么样的妞儿都有。
〃我只是走走。〃
〃上车来吧。我带你兜几个圈子。〃他把车门推开了。
我也就大大方方的上车。
他开动了车子,身上依然是白色的一套,但已经不是昨天的衣服了,他穿得如此额外的干净齐整,根本不像本地人,当然他不是本地人,他是外国公司派来出差的。
美宁说他有妻子,有孩子,但是男人都是这样的吧?一见了别的女孩子,也就忘了本身的身分了。
我也许是多心了,是我小人,才会有这种想法。或许他是一个君子呢!
他很沉默,只管开车,转弯,爬坡,都显示他是个高手,然后他在路边停下来,我只听到无数清脆的鸟鸣。
〃好地方。〃我赞叹。
〃只要不出市区。〃他加一句。
我看他一眼,这想法倒与我的完全一样。
〃你手中是什么?〃他问。
〃玉兰花,在花园采的。〃
〃极香。〃
〃有点俗,但也只有俗,才显得可爱,它是这样毫不掩饰的俗。〃我笑着解释。
他点点头。
〃还有茉莉,也是好的。其余的花,只是得个样子而已,不怎么样。〃然后我发觉我说多了,于是住了口。
为什么我对他说那么多呢?根本是没有必要的,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真是叫人觉得纯
洁。
我垂下了头。我应该是快乐的,环境这么好,生活又不艰难,但是我有什么快乐的根源呢?一点也没有,我告诉自己。
〃要回去吗?还是去喝一杯咖啡?〃
〃你不是说出市区不好?〃我反问。
〃到我家去喝!〃
我笑了。〃也好。不打扰吧?〃
〃不会,是我自己先开口的。〃他说。
我们又上车子,他把车开回家,女佣来开门,有点惊奇,我随着他进客厅。
这一间屋子布置得真不错。客厅只有两种颜色:白与深咖啡。我喜欢这两种颜色。
此刻我身上穿着咖啡,他穿着白。
女佣人拿出了银的茶具,他那种典型的外国作风一点也没有改,我觉得奇怪,他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美丽的屋子。〃我说。
〃太豪华了,远远超过我的所求。〃他说,
〃但我的妻子很满意。〃
妻子,我觉得有点闷,已婚的男人多数会提到他们的妻子,幸运的女子,总有人记念她们。我呢?谁会提到我?谁会想到我?
他是一个好丈夫,在陌生人面前犹自口口声声说到他的妻子。
而我呢?我恐怕永远是寂寞的。我低着头,一口口的喝着我的茶。
〃你几岁?〃他忽然问。
〃二十二〃
〃不该问女孩子的年龄。〃
〃没关系。〃我说。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心事重重?〃他问。
〃我看上去心事重重吗?〃我笑问。
〃自然。〃
〃没有。在陌生人面前,我通常这样,我姓谢。你呢?〃
〃沈。沈钧。〃他说。
〃沈先生。〃我称呼他一声。
〃你应该向我看齐。〃他说,〃我是很自得其乐的。〃
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有多乐,我淡然一笑。
我喜欢他的客厅,坐着很舒服,我甚至想脱了鞋子,在他沙发上睡一觉。我不想回美宁那里,我有点怕她的哥哥,我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才好。
这位沈先生,他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我说:〃美宁说沈太太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是吗?〃
〃是的,打算留两三个月,还有一半的时间就回来了,你要不要看我孩子的照片?〃他问,〃在书房里。〃
我跟他进书房。
我想,又是一个标准父亲,来不及让客人看他子女的照片。几时我也嫁得到这样一个人?
书房全是花梨木家具,老大的书桌上搁着照片,一个男孩子搂着女孩子,女的大一点,但是那个四五岁的男子,长得与他父亲一模一样,无论是额角、嘴唇,都像得不能再像,我觉得奇怪,遗传真的这么厉害?
我在放照相的架子,看到了另外一张彩色照片。这是他妻子吧?短短的头发,极其美丽,化妆无异是浓了一点,但时下的美女都是这样子。她生得好看。
〃我妻子。〃他说,他知道我在看照片。
〃她很美。〃我说。
他牵牵嘴角,不出声。
大概不好意思出声称赞自己的妻子吧?
我有种感觉,她只是一般性表面化的美。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男人的要求,通常止于此。
我觉得我留下去没有意思。我想走了,不过这间书房太文雅,两边都是书,又有一点名贵的瓷器,我在打量着。唉,一个家,完美而幸福的家。
我心中落寞的感觉越发重了。
〃谢谢你招呼,我得过去了,他们会等我吃午饭的。〃我放下了茶杯。
〃你是他们的客人?〃他问。
〃是。〃我点点头,〃美宁是我同学。〃
〃如果你喜欢,可以过来游泳,欢迎。〃
我笑了,他真是体贴的一个人。我点点头。
他把我送到门口,我自己过去了。
(八)
美宁问我:〃我的天,你一早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以为你荡失了马路呢。〃
〃不会,我自己走走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把认识沈先生的事情告诉她。
她哥哥坐在一旁看着我,把我看得十分不自然。
我不喜欢这种眼光,好像我住在他们家,我的举止就像一个犯人似的受限制,我是一个多心的人,我不喜欢他们这样做。
我想我再住几天就打算走了。
美宁说:〃你既然来了,就该到处走走,别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南东部都是好玩的地方,要不要我陪你去?〃她问。
〃不用了。〃我说,〃我是一个乏味的人,哪里都没兴趣。〃
美宁的哥哥忽然搭一句腔,他说:〃恐怕谢小姐嫌我们两个乏味吧?〃
他自以为幽默,我可受不了,我沉了沉脸,我说:〃言重了,美宁是我十数年的老朋友。我怎么会嫌她?〃
这种人不会说话,偏偏比人说得多,听都听烦人,真正虽无过犯,言语无味,面月可惜,好好的一个假期,叫他在这里,给糟蹋掉了。
在他还要说话之前,我逃了上楼休息。
我想搬出去住。
美宁追上来,她说:〃你不高兴了?〃
〃我本来就没高兴过,我有什么可值得高兴?〃
〃活在这世界上,就值得高兴。〃美宁说,〃振作起来。〃
〃我没有这种感觉,我爬得越用力,摔得越发重,索性不动,也无所谓。〃
〃这种态度是不对的。〃
〃美宁,劝我没用,我是无药可救的人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文诌诌的说。
〃也许是的。〃我说。
〃算了,你既然不爱见人,不爱走动,就随你好了。〃
〃谢谢,美宁。〃我真正如蒙大赦似的。
〃别谢我。〃美宁说,〃我是怕你逃走,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再勉强你,你就一走了之。〃
我的脸红了。
她猜到了我的心意,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九)
那天傍晚,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我自然的抬起头,是美宁的邻居,让我坐车兜过风的那一位。
我向他苦笑一下。
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落阳。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额角上有汗,一身白,这样的白裤子随意坐在石阶上,真是可惜,但是他不在乎。
过了很久,他问:〃无聊?〃
我点点头。
他笑了。〃你的男朋友呢?〃
〃我没有男朋友。〃我依然没抬眼睛。
他不响了,依然看着那块草地。有一大群白鸽朝着我们飞过来,忽然兜了一个圈子又朝那边飞去了。景色怡人。然而我的兴致,说什么还是提不起来。
〃你一个人?〃他又问。
〃是。
〃你要不要过来喝一杯东西?〃他看着我问。
我耸耸肩,他开始对我同情了,可怜我一个人这么寂寞,没有可以做的事情。我不要人同情我。
我想转头回屋子里去,但是回屋子里又有什么可做的?我已经睡得太多了,又看完了所有的小说。
还是跟他去喝一杯东西吧,在这个时候,我还真的需要同情,不说假的。
于是我懒洋洋的站起来,我说:〃好的。〃
他笑了,他走过来,我跟在他后面,他与美宁恰巧住在隔壁。太近了,我还算有点运气,还有一杯冷饮可以喝,他的客厅与书房我都来过了,那张照片仍然放在书桌上,他的妻子与两个孩子。
我拿起了照片,看了很久。他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女子,三十岁左右,五官无懈可击。而我呢?我无意将自己比别的女人,但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差劲,头发没有修已经好几个月了,扎着两条辫子,毛巾衫,粗布裤,一身汗。
我放下了照片框子,那道银边上都是我的指纹,我想我又做下尴尬的事了。
主人捧着两杯酒出来。
〃你能不能喝?〃他问,〃怕醉不要勉强。〃
我说:〃我可以喝,那是什么?薄荷?〃
〃是的。〃他递过来。
〃我不喜欢薄荷。〃我说,〃另外一杯是什么?〃
〃威士忌加冰。〃他略略有点讶异。〃你要这一杯?〃
〃是。〃我接了过来。
〃好,你就喝这杯好了,反正冰比什么都多。〃
我喝了一口。〃我把手指印在照片框上了。〃
〃没有关系。〃他微笑。
〃我是闯祸胚,到别人家定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