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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有装着各色溶液的烧瓶、盛着浑浊液体和晶体沉淀物的蒸馏瓶、镊子、试管,以及一些由蛇形管和漏斗构成的复杂装置。在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溜用途不甚明了的器材。这里有一些水晶制成的棱柱和锥体,其透明的内部宛如彩虹。还有一些风干的鸟爪子、老鼠腿和青蛙腿,其间还搀杂有人的骨头,骨头上绷着黑色的干皮,带有干瘦的趾骨和焦黄的指甲。有几只灯碗和烛台,其形状就像是深奥的象形文字,还有一卷残缺不全的古代草纸,一本污迹斑斑的古书,这本厚厚的古书上画着一些神秘费解的符号和一些秘密同盟的徽纹,还有一行行看不懂的文字,就像是楔形文字。
在这堆博物馆似的杂乱中,在一堆堆的破布和这些试管、烧瓶之间,藏着一个勉强可以分辨出来的身影,这个人个子很小,黑头发,一双樱桃似的小眼睛十分敏锐,就像是野兽的眼睛。他是一个侏儒,坐在椅子上,两只脚都够不着地面。他把剪刀弄得嚓嚓作响,因而才暴露了自己,剪刀在他那双小手里显得非常巨大,可是他却能操作自如,在一块银缎子上剪出了一个别致的花样。
“请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马埃斯特罗!”阿斯特罗斯做了一个动作,似乎他让客人们看的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小仓鼠。
“他在创造木偶,就像上帝创造亚当那样,能让木偶具有活的灵魂。”那人闪动着一双聪明的、像浆果一样的小眼睛,任由阿斯特罗斯瞎吹,虽说,他对自己似乎有着更多的了解。“在这问简陋的作坊里,我们在缝补政治,剪裁政治。我们在塑造领袖们的名声。我们在坩埚里烧制他们的性格。我们在开采历史的‘哲学之石’。”
阿斯特罗斯把一只手放在那根水晶棱柱上,另一只手则放在那本满是神秘公式的书上。
“我们的木偶剧节目,并不是讽刺戏剧,不是政治漫画,也不是逗人开心的傀儡戏,像那些心地单纯的民众们所以为的那样。这是一种魔术,一种宗教仪式,一种圣礼,其基础就是形象和原型之间神秘的关联。两者奇异的同时中风,是和电视的电磁波联系在一起的,世界所看到的形象,就是他们被迫扮演的角色。我们感到自豪的是,我们成功地将电子文明的最新成就、娱乐业和古代的巫术结合在了一起。”
别洛谢尔采夫事先就猜透了这些色彩鲜艳的小偶人的作用。
“现在就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个可笑的木偶民族,它们也像我们一样,有生有死。木偶先死,然后就会轮到它所代表的那个人。”阿斯特罗斯笑了笑,就像一个洞悉人间之始终的智者。
别洛谢尔采夫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声,就像有一只轻盈的猫从窗台跳到了地板上。这是那个侏儒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他迈动那两只弯曲的小腿,灵巧地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在长长的台子上,躺着一长溜木偶。那些木偶或是向上翻着僵死的脸庞,或是鼻子顶着木板,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烟熏火燎、开膛破肚的痕迹,浑身满是锈斑。一些木偶的身上还插着大头针,另一些木偶被割掉了鼻子和耳朵,似乎,这些小演员们到过一间玩具刑讯室,在那里,它们被玩具喷灯烤伤了,被玩具刀片割伤了,被玩具硫酸烫伤了。
“这就是我们的死人,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政界,它们都不存在了。马埃斯特罗就这样把它们给解决了!”
阿斯特罗斯把一只手放在侏儒拳曲的头发上,那侏儒充满感激地靠在主人的腿边。
在那些死掉的木偶中间,别洛谢尔采夫认出了总统办公厅的几个成员,不久之前,他们还在电视屏幕上频频亮相,夸夸其谈,如今却几乎完全被人们遗忘了。
这里还有一个木偶,是那位人民“代言人”,他曾把成千上万的民众聚集在自己的麾下,冲着广场喊出激昂的话语。
这些木偶受到了摧残,被剁掉了双手,就像切·格瓦拉一样,脸上被泼上了硫酸,一只脚上的鞋子被脱了下来,脚掌和脚趾都被烧焦了。 这里有几位政府危机时被赶下台的前部长。这里还有总统的新闻专员,他曾因自己神秘的爱情经历和对“傀儡”丑闻声明的详细解释而著称。
这里还躺着检察长的木偶,他一丝不挂,两腿之间似乎还塞进了一块东西。
侏儒翻了翻那些死人。他挑出一个木偶,这是杜马前议长的替身。
侏儒巫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他踢踏着鞋,跑到炉子旁,把木偶扔在了还没燃尽的煤火上。他开始使出吃奶的劲头吹气,就像一台老式风箱,终于把煤火给吹旺了。
木偶烧着了,一转眼就被烧了个精光,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烧焦的毛发和烧煳的肥油的气味。
“这是我们的积极分子,”阿斯特罗斯说道,躲开了飘过来的那阵焦烟,“他进炉子还早了些。”
在工作台的上方,一排整齐的活套上吊的是当今的政界领袖,他们耷拉着四肢,脑袋垂在胸前。这里有那位共产党领袖,他的脸被做得像个面疙瘩。这里有市长,他就像一个幽灵。这里有那位年轻的民主派人士,他长着一头黑色的鬈发,就像一条卷毛狗。这里有扎列茨基,他像一只脱了毛的松鼠。
这里有那位“亚卢博”的主将,他带着一张永远失意的面具。
当然,这里有“傀儡”,他被做成一个宽厚的俄罗斯老爷爷,他耳朵聋,也不爱生气,任由人们对他挖苦嘲讽。
在这堆木偶中间,还吊着总理。制作者把他的特征抓得很准,两个腮帮鼓鼓的,没有下巴,软塌塌的嘴巴像是老太太的嘴,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胆怯和猜疑。
“什么英雄!……”阿斯特罗斯碰了碰这个木偶,吊在丝绸活套上的木偶晃悠了起来。“瓦哈比的朋友,这是你说的?……宝座的继承人?……把舍普顿派到车臣去了?……没有空中掩护?……你是怎么看的,马埃斯特罗?”
他用那变得严厉起来的目光看了侏儒一眼。
那侏儒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长长的胸针,那胸针原来是别领带用的,上面镶着一颗很大的钻石。侏儒用力把胸针刺进了总理的身体。那胸针就像是扎进了活人的身体。
在同一根横杆上,在稍远些的地方,还吊着一些刚刚做成的木偶,这些木偶还没有在节日中被展示过。
别洛谢尔采夫试图猜出这些木偶的原型,可他觉得这一张张脸都很陌生。
他只隐隐约约地看出,其中的一个木偶是那位再次被选为省长的人,看来,木偶的主人打算让这位省长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
更远一些的地方,在工作台的一个专用托架上,摆着一个刚刚做成的黏土人像,这个人像应该就是制作木偶的模型。
别洛谢尔采夫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几眼。
突然,通过人像上那两道弧线形的眉骨、窄窄的脸庞、长长的嘴唇和稍稍前伸的坚毅下巴,别洛谢尔采夫认了出来,这就是“代表”。这尊雕塑还没有完成,四周还摆着一堆黏土,几把雕琢表面用的刻刀和刮刀。
“这个幽灵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很神秘,静悄悄的。谁在幕后操纵他呢?他要去哪里?他会在哪个路口悄悄地消失,就像他悄悄地出现一样?”阿斯特罗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代表”。“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埃斯特罗?”
侏儒把一条高高的长椅向前推了推,然后像松鼠一样敏捷地爬了上去。他把那双灵巧的小手伸向“代表”。他开始搓揉起那尊雕像。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在小声地说着一些含混不清的咒语。
别洛谢尔采夫担心,“代表”的秘密将被识破。他们的秘密同盟,他们的密谋,都将被揭穿。精心设计的整个“斯瓦希里计划”将被粉碎。别洛谢尔采夫产生一阵盲目的冲动,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代表”,让自己的身影投射在那尊黏土塑像上。他感觉到,两个太阳穴立刻剧烈地疼痛起来,脑壳中的压力似乎要把两个眼珠给挤出来,耳朵根发胀,一阵血冲进大脑,大脑像是要炸裂开来。
侏儒停住了手,不再搓揉那雕像,他惊异地回头看了别洛谢尔采夫一眼。
“好了,先生们,我们的游览到此结束。”阿斯特罗斯说道,他领着客人走出那间神奇的作坊,来到长着夹竹桃和棕榈的温室。
“也许,您的意见是对的,”阿斯特罗斯看了布拉夫科夫一眼。
后者似乎明白了那位大亨的意思,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手机。“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
别洛谢尔采夫看到,阿斯特罗斯蠕动两片粉红的嘴唇,轻轻说出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用那精心保养过的手指按了按手机上的按键,那些按键便变成了一颗颗闪亮的珍珠。
“阿尔比!……”听到来自远方的回应之后,阿斯特罗斯高兴地喊了起来。小小的手机把一枚极细的针尖投向广阔的空间。这针尖刺破平原上方的天空,穿过高加索的群山,在众多的村庄和嘈杂的人声中寻找阿斯特罗斯所需要的惟一一个人。
“阿尔比,亲爱的,身体怎么样?……家里怎么样?……生意怎么样?你的人来找过我,要我帮忙……我帮了他们。如今我开车走在莫斯科,到处都可以看到你的加油站,我也在那里加油呢!……你的汽油很纯啊,就像婴儿的眼泪一样!……”
阿斯特罗斯不做声了,把黑色贝壳一样的小手机贴在耳朵上,那个高加索口音从远方传来了一些开玩笑的话。
“我俩什么都对半分,阿尔比!面包一人一半,石油一人一半,女人也一人一半。我们是兄弟啊,别无选择啊!……你瞧,形成了一种很有意思的合作……不过你还需要支持……你向我要过三百万。我没有回绝,可是我当时手里没有那么多闲钱……现在你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