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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微笑,张开双臂,表示清白无辜。
我两手卡住膝盖,用力地掐,直到疼痛。我拼命控制住内心的狂怒。
过了一会,我站立起来,朝马蒂走近一步。贾米蓦地窜上来,我站住了,他也不再动弹。
刘易斯和约翰同时站立起来,走到我的左右两边。刘易斯伸手拉住我的肘部,怕我做出什么举动来。
我十分平静地说:“马蒂,我知道是你杀了他。我会证明这一点的。等我证实了,会叫你彻底完蛋的。你记着。”
马蒂的表情没有变,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他的贴身保镖寸步不动。“刘易斯和约翰木然呆立。
我猛地从刘易斯手中挣开手臂,急步穿过那圈棕榈树,向大门走去。
15
我一直跑向“侦察者”,约翰和刘易斯紧跟在后面。到了“侦察者”车边,我靠在车门上,前额顶住车窗冰凉的玻璃。
“你好吗,小丫头?”约翰急切地问我。
我没回答,转身对刘易斯说:“他说的有谎言,但大部分是事实。”
“……是的”
“甚至他有意略去不讲他杀了我的朋友,抛弃了尸体。”
刘易斯点着头,神容哀伤。
海诺死了。这三天时间里,我已追寻到他的每一个踪迹,而他却死了整整三天。在那个高台地上他遭到致命的枪击,尸体又不知被抛在何处。
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么,吉普车里另一个人呢?我思索起来。也死了?不,马蒂犯不着隐瞒不讲。那么是他的同谋?有这可能。我想,马蒂完全可能和莫宁绑架案有牵连。那么莫宁呢?伦肖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躺在什么地方的水沟里,脑袋上挨了一枪。那200万美元的信用证书呢?从某个方面看,它已不再至关紧要。
我对刘易斯说:“我要去那个高台地。”
“天黑了,太危险。”
“那么,明天第一件事就去那儿。”
刘易斯和约翰交换了眼色。
“我要去,别的我不管!”
刘易斯说:“我要开车送一些人去北方,这是最后一趟活了。等我回来,再带你去。”
“我不能等。”
“我陪你去。”约翰说。
“不。”我断然拒绝他。
刘易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能找个熟悉那地方的人给你当向导。他叫安德雷斯,是我的邻居。天一亮你到我房于前找他,他会带你去那儿。”
“你能保证?”
“你就去那儿等。”刘易斯转身走向他的道奇,尔后扬起一只手,难过地向我们告别。
“我来开车。”我对约翰说,伸出手向他要车钥匙。
“你肯定能开车?”
“是的。”
他点了头,交给我钥匙。
我小心地开着车,全神贯注,排除一切杂念。我如果能把约翰送到莱蒙园,然后回到我家老屋,那就万事大吉。当车开到约翰家的车道,我让他回家时,他迟疑起来,然后绕到我座位的窗前,探身进来亲吻了我的额头,这是我们家庭极少有的亲呢动作。
“不管你需要什么,打电话叫我。”
“好的。”
“明天无论如何要打来电话。”
“好。”
“小丫头……”他停了停,似乎竭力地想说什么,脸都有些走样了。
“什么?”
“我爱你。别忘了。”说罢,他仓促离去,窘迫得耸起了肩。
“我也爱你,大哥。”我呢喃着。
我调转“侦察者”,朝密斯恩山驶去。
我家的老屋从未显得这般空旷。我走过每个落着尘埃、有些沉闷的房间,抚摸各件家具用品,往日欢快而又纯朴的时光纷纷重现于脑海。我来回走动,心里重温那永远忘却不了的、海诺和我相处的昔日情景。
第一次见到他,当他告诉我他那有些古怪的名字海诺·里宾斯基时,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别笑。”他对我说,一边举起拇指和食指作手枪状对准我,“你敢笑!”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同驾划艇,泛舟在图发湖上。
记得一天早上,我们在奥克兰机场无言地分手。我认为我们之间脆弱的关系快要破裂了。但在我走开时,他在后面叫住我:“很高兴你没有说再见,”并告诉我,“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开始呢。”(故事见同辑系列小说《图发湖的秘密》)
现在,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我走到起居室,推开拉门,来到屋外。天又转阴了,月亮透过满天的薄云显得朦朦胧胧。峡谷里静悄悄的,死一般的静寂。
我走到峡谷边的篱笆前,推开咯吱咯吱响的旧门,用脚摸索修筑在斜坡上的石阶。随后我缓缓地向下爬,用手抓住坡上茁壮茂盛的草木使自己保持平稳。下到谷底,我停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打量四周,终于发现了那棵熟悉的大橡树。我跌跌撞撞朝它跑过去……
我仰面躺在橡树旁的平台上,思绪飞往昔日的时光。记得重返图发湖的那个夜晚,一踏进海诺的家门,他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转而喜出望外,似乎在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就在那个夜晚,我们第一次做爱了。海诺的声音是如此的粗重。两手却如此的轻柔。
仅仅一个星期前,我们凌空飞进怀德山脉,共享大自然的美景。那翱翔的金雕、飞奔的野马、成片的狐尾松依然历历在目……狐尾松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大约有四千多年的生命史。而海诺才41岁。
我痛哭了,仰面躺着,让泪水湿透额角,流入头发。
在过去的三天里,我生活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改变了。我的过去变得遥远,再也无法追及。我的现在已经破碎。我的未来更是不敢想象。
16
6月10日 星期四
在我所到过的地方,没有比这个高台地再荒芜凄凉的了。我钻出“侦察者”,随着我的向导走过布满山石的坡地,这里除了长着牧豆树和多刺的仙人掌,再也见不到别的生命。空气中饱和着盐分充足的潮气。从浅灰色的海洋中吹来的风冰凉刺骨。
我们前面的这块平地往下倾斜,连着低处一个农场。就在平地边缘有一座破败的土坯房。我的向导安德雷斯在离那几码远的地方停下了,等着我跟上去。“那儿就是出事的地方。”他压低嗓音说。
这是间摇摇欲坠的小屋,泥墙断裂破碎。小屋没有房顶,两面屋墙向内倾斜成了变形的角度。我走进洞开的一面,那里曾是门的位置。屋里地坪是夯实的碴土。稀松的砖块散在脚下,浅灰色的粘土墙被烧得黑乎乎的。
我脚下就是一起暴力谋杀的现场。在世上没有什么比这里发生的罹难更深重地伤害了我。我默立了好几分钟,企图寻找遗物或什么痕迹。可是,这里一无所有。我转过身,回到小屋外面。出来时,我感到裤腿被什么拉了一下,低头看去,原来是株小树,已经枯死了。小树尖细的树枝上挂着一些揉皱的纸片,我把它们拂落到地上。
一片废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它捡起来铺展开。纸上印着美国司法部移民归化局向移民提出的注意事项和要求。这是边境巡逻队在发现非法移民时向他们散发的。我让那张纸从指缝间随风飘去。
我站在高台地的边沿远眺,在我的右面,远处是圣迭戈林立的高楼,近处是宽阔的蒂华纳河床。正前方就是蒂华纳河奔流的终点——铅灰色的太平洋。我的左边是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半岛。一架边境巡逻队的直升飞机在头上隆隆飞过。
我转个身,面向南方。车流在过了边界的收费公路上移动,边境的那一边,错落交杂地铺展着连片淡色住房和铁质或红瓦屋顶,这是墨西哥的蒂华纳城,它恰与美国的圣迭戈城在边界上南北相邻。
我久久地站在山顶,凝望着面前这一带地理情形复杂的边界风景,想起了刘易斯说的那句话:“有用的你就记着,别的当耳边风听过就算。”突然我的感觉苏醒了,回过身,跑到安德雷斯那儿。他正沉思地凝望大海。
早晨我来时还以为一切都了结,一切都过去了。此时此刻,我明白了我的调查才仅仅是个开端。
圣迭戈警察局凶杀组的加里·瓦尔纳少尉曾和我大哥乔伊是中学同班同学。我依稀记得他们一群人那时总在我家门前游荡,其中瓦尔纳特别的其貌不扬。他现在还是其貌不扬,但当瓦尔纳一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他不仅头脑敏锐,并且还有着惊人的记忆力。
“真没料到在我的办公室里见到你。”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我坐下。“你没多大变化,还吃不够你的巧克力?”
“不像过去那样了。”
瓦尔纳轻轻拍着他那刚开始隆起的啤酒肚,“那真好,如果你不少吃点,你准会胖得像只猪。不过你还那么苗条。我想你没嫁给那个笨小子吧。那个游泳队的头,他叫什么名字?”
“博比·埃利斯。”回答的时候,我突然冒起一股怒火。博比骗取了我脆弱的初恋和童贞,以后因为某个更有社会地位的女人合了他那一心往上爬的父母的意,他就抛弃了我。我现在才感到当年把他那只毕业纪念戒指抛进科罗纳多河是多么的高兴。“他娶了个家财万贯的女人,那女人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他们已经离了婚。”
“不是每个人都离婚的吧?乔伊近来干些什么?”
“他住在俄勒冈州的麦克明城。”
“干什么呢?”
我耸了下肩,“在一家餐馆干活,至少上个星期他还在那里。”
瓦尔纳持重起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拿出我的身分证明,隔着办公桌递过去给他。他的眼睛瞪大了点,认真地看起来。“真没想到啦啦队长成了私人侦探。”
“我手头有一个失踪者的例行调查,我得到了你也许会感兴趣的一些信息。星期天的晚上发生了一起枪杀事件,地点在圣伊西德罗界碑路的那个高台地上的一间土坯屋里。被害人是个男性白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