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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如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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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学校打算升我。”

“那你就勉强做些行政吧。”

我说:“对于复杂的人事关系,两位姐姐有何忠告?”

大姐轻轻说:“逢人只说三分话,切莫全交一片心。”

我苦笑,“多谢指教。”

周末一过,她们回家照顾自己生活。

我开始学习行政工作。

这时,历史知识大派用场:一个人最忌做骑墙派,必须立场分明,中立者虽无危险,却也无利益可图。

我于是向温和派靠拢,赌一下运气。

学长对我不错,一有时间便为我介绍女伴,都是学术界专业精英,从芬兰赫尔辛基来的教授都有。

通常吃一顿饭,由我送她们回住所,一声再见,再无下文。

我头发与胡须有欠整洁,衬衫稀皱,都由老金忍不住帮我打理。

同龄男人,老金真是金矿,优点发掘不尽;洗熨煮全在行,而且愿意动手,我,我百无一用,是个书生。

这段日子,都由老金夫妇陪伴我。

一日,他们邀请我到馆子吃素饺,两人都比较沉默,我察觉到了。

我纳罕,“你们闹意见?”

“王志一,”邵容忍不住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难得糊涂嘛,你以为那么容易做到,可是你俩已经注册?”

老金忍不住问:“你可知道洁如新此时的主人是谁?”

我一愕,“我不知道,我十分好奇,想像是一个小生意人,洗衣店照常营业,据说生意仍然畅旺。”
邵容说:“王志一,小店新主人是阮津。”

什么?谁?

我耳畔嗡一声。

“真没想到她会把小店高价投下,做起老板来,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资金,真正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老金接下去:“记得她出身吗,在你家楼上做黑市三房客,早出晚归,在酒吧打工……”我我打断他:“是谁说的,有什么凭据?”

邵容答:“由她亲口告诉我。”

“你见过她”我瞠目结舌。

邵容说:“阮津一直把我当朋友。”

“她此刻的身份是正式投资移民,她带着一个孩子,住在铺楼上,那日我去看她,她小女儿正淘气地穿着客人的婚纱扮新娘。”

大姐与二姐也玩过这种游戏。

我抬起头,全身有点麻痹。

邵容答:“有,她有提起你。”邵容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问什么?”

“她说她在地产公司得知洁如新出售,志在必得,由代表出高价投得。”

老金说:“没想到一直与我争价的人是她。”

“她怎么会在短短时间筹得一笔款子?”

老金与邵容窃窃私语。

我再问:“她容貌是否与从前一样?”

“只能用艳丽二字形容,”邵容说:“其实她并没有化浓妆,可是那长发浓眉大眼以及金棕皮肤,比上了色的画还亮丽。”

我低下头。

邵容说:“经过那么多事,她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更加鲜活。” 
老金说:“是有这种女子的。”

我的喉咙忽然哑浊,“是她。”

邵容说:“王志一,你为她真是吃尽哑巴亏。”

我把双手乱摇,“不,不--”

“什么地方不好去,”老金诧异,“她又要回到本市。”

“也许她要做给志一看。”

老金说:“不,她可能觉得在洗衣店的日子最好,所以又回来。”

“不怕王志一难堪?”

老金微笑,“照一般男人行径,王志一早该结婚生子乘二,况且她光明正大购下洗衣店。”

“倒要多谢她,否则洗衣店也许变成家具店,或是内衣店。”

“说不定。”

“王志一,”邵容问:“你可打算去看她,我可代约。”

我拒绝:“茫茫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邵容忽然用拜伦的诗句:“‘如果我再见到你,隔了多年,我如何招呼,以沉默及眼泪’。”

老金推女伴一下,“你讲什么,小哥才不会哭。”

我镇静地回答:“老金讲得对,知我者金矿也。”

那天傍晚,我把车子驶到洗衣店对街停好。

我很少自街上看进店里,我从前却日日自店里看外边世界。

她把玻璃换过了,现在的茶色玻璃并不透明,楼上的窗框与窗帘也换过,用欧洲木百叶帘,整幢百年老屋时髦起来。

她可是在店内,她是否坐在母亲以往时时坐的位置。

--你回来了。

你喜欢这片小店,为什么?

我缓缓走近,站在一边,我知道这种单方向玻璃,里头看出来,一切都很清晰。
这是有人客推门进去,我看到一个少女坐在柜台,约十七八岁,看样子是职员。

店里陈设与前一模一样,连福禄寿三尊廉价瓷像都放在价目表上,只不过替它们洗刷过了,

闪闪生光。

收银机边放着一瓶水仙花。

我只看到这些,店门合拢。

我闻到肥皂粉及浆粉气息,混合着干洗化学品独有的汽油味。

一个世纪像是过去了,我转身回到车内,前尘往事,不堪回忆,事实才一年多些。

这一年叫我老了十年。

年纪大了一点之后,往往对从前所作所为诧异,那真是我做的吗,勇气与力气自何而来,为什么要那样做,受何人何物驱使?
我伏在驾驶盘上良久。

一名管理员走近,“先生,此处只准停车十五分钟。”

她不在,我没有看见她。

会议室空气像是呆滞不动,各同事忽然穿起西服,变得满腹经纶,滔滔不绝,谈十五年计划,一定有把握将大学提升到国际水准。

十五年,那时你我会在什么地方?

南极洲说不定已融化一半,那会令全世界水平线上升十多公尺,即二层楼高,所有沿岸大都会都可能浸泡水里……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学长朝我使一个眼色,我知是我发表言论的时候,总得说几句话吧。

我轻轻清一清喉咙,这样说:“以传媒的报道作为统计的基础,从之发展点线面,从当中获取中庸之道,这可能是第一次用人为方式,管制学术,大家要注意,教学主体思想在乎精益求精,不可忽视。” 
连我自己都没听懂说什么,但是学长十分欣赏,“王志一君有远见。”

学术会议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你不懂说人家听不懂的话,最好不要说话。

呆坐九十分钟后散场,走出会议厅,大家又回到现实世界:“试卷准备好没有?”

忽然矛头指向我:“志一君拟试题最容易,大不了出一题:试讨论并举例证明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全球社会、文明及政治的影响,哈哈哈。”

我不出声,这的确是个好题目。

“或是欧洲竹叶国殖民政府的利弊,特别注意西、葡、英、语在五大洲于十七至十九世纪的发展,嘻嘻嘻。”

我已走远。

我为什么要同他们争论,我们都是无能之辈,所以才耽在学校里教书,若有本事,早就创业发明去矣。

回到家中,我花了整个小时在网上付清账单,并且找到自己的月结单。

我终于自立。

傍晚,我又开车到洁如新。

看到客人把衬衫递入门槽内,有人说:“老店开到七点,有时看见灯光,敲门,王太太会笑着开门。”

呵他们还记得妈妈。

“今日做生意的人不那么死心眼了。”

死心眼,这个词真传神。

“总之功夫维持水准我们便会继续光顾。”

“好笑是别家一见凯斯咪上污渍便会说;‘你们去洁如新试一试’。”

“是呀,招牌做出来就是这点好,罗布街那家已转为自动洗衣场。”

“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家没有洗衣机。”

话题转上:“你见过新店主没有?”

“听说是个美女。”
“从前,我有个表叔,在香港做买办,退休时带回一张油画,上边是一个撑艇的美丽蛋家女,我当时想,哪里有这样好看的女子,不过是画家的想像,那日蓦然见到店主苏小姐,哎呀一声,这不就是那画中人,原来是真的!”

她现在叫自己苏小姐。

我停车时间恐怕也到了,正想驶走,忽然看到有人自楼梯下楼,此刻她在梯口也装了一幢铁闸,我看到刀开启铁门走出来。

她穿一条白色通花裙,身形窈窕,额上结一条丝巾当头箍,举手投足,在我眼中,优美无比。

我心跳加速,忽然之间整个人软化,像是一堆烂呢似塌下,伏在驾驶盘上动也不动。

她没有看见我,她往市场方向走去。

我没有流泪,我缓缓驾车离去。

第二天校务处同事叫住我,“志一,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志一,昨天有人来打听你。”

我一怔,不已经与小棋分手,还有谁要作侦探。

“是男是女?”

“是个极之漂亮的陌生年轻女子,华裔,二十一二岁左右,穿白色麻纱米通裙。”

我微笑,阮津,她看上去年轻,实际不止那个岁数。

“她像杂志上模特儿,她问王志一是否仍在本校教历史。”

唉,我还能走到什么地方去。

“又问:你结婚或订婚没有。”

“你怎样回答?”

同事答:“你仍然是王老五。” 
 
“她可有留下电话地址?”

“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是关于一只古老的摆陀钟,希望你可以出售,王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像一篇爱嘉爱伦坡的小说?”

我反感,“才不是,爱伦坡小说都黑色恐怖。”

“钟,告密的心,嘀嗒嘀嗒。”

“谢谢你,贺小姐。”

在大学里,连学生在内,每个人都是先生小姐,即使很生气之际,我也会这样说:“刘先生,使我意外一次:请用心。”

那只钟,她忘不了那只钟。

她希望一切永远不变,像我们王家老店,不论外头世界如何:联邦宣布成立,铁路贯通东西两岸,大萧条,一次大战,二次大战,盟军胜利,华侨抬头……那只钟嘀嗒工作,日出日落,混沌与天地同寿。

日子再艰难,王妈妈守店堂,每到时候,香喷喷饭菜捧出,粗糙也许,但大块肉大条鱼,还有鲜鸡汤,孩子们写功课,吵嘴,陆续长大,同王妈妈说:不愿守在小店里。

但是饱经离乱的女子却向往温暖丰实稳如磐石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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