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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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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也搞不明白的事。

  何民友恰好被安排与丁子恒同住一室。何民友里里外外看了看,叹息一声道:“唉,住这么豪华的地方,想想工地上的工人们,有时觉得是一种罪过。”

  这声叹息令丁子恒警惕起来,他突然对何民友的存在生出恐惧。他想他可千万不能把这种因为居住舒适而带来的愉快露在脸上,万一被人抓了辫子才是没事找事。

  丁子恒忙用一种亦有同感的语调说:“是呀是呀。”

  这天夜里,丁子恒没睡好觉。他无端地紧张,担心自己会说梦话,又害怕自己带去的几本书被何民友无端地看出毛病,最怕的是他身穿的府绸睡衣会令何民友反感。因为他上床时,觉得何民友对他的衣服盯了一眼。丁子恒知道何民友出身贫寒人家,日常生活也不讲究,当即便觉得心虚,急忙解释了几句:“我平常是不穿睡衣的,这是我今年满五十岁,我爱人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才穿。”解释完后想,这个何工,怎么让人觉得那么阴沉呢?

  在成都的三天,虽然生活舒适,但丁子恒的心情却颇为压抑。他想他的这份压抑或是来自于何民友的存在,或许也不一定。总之无论工作如何顺利,他心里都有些闷闷的。

  头一天,他们分头去设计院和公路局了解资料。第二天便参加计委的会议,晚上查勘组又开会作了具体分工。第三天结束成都工作后,还抽出半天去了杜甫草堂。

  唐代诗人中,丁子恒最喜欢的人是李白,并不喜欢杜甫。少时学诗,每读李诗,便有一种回肠荡气之感,那种飘逸,那种洒脱,那种轻视权贵的傲慢,那种淋漓酣畅的放纵,都能让丁子恒由衷地产生冲动,产生向往。读之,觉得自己的气焰也高涨了起来。而杜诗,虽然有一些篇章纯净精致工整得令人叫绝,可是更多的篇章让人读起来感到窝囊,感到喘不过气,感到压抑和不安,越读越觉得气闷,结果把自己的心情也读糟了。古人曾云,老杜是圣,学力闳深,准绳俱在,但终是凡人,他的诗是学得来的;而老李是仙,天才纵逸,神秀难踪,仙人不是凡人,他的诗是学不来的。凡人都有穷酸心理,内心的小气,在诗文中昭然可见,而仙人却未是满不在乎,独往独来,一种大气便不由自主地在字里行间散发。杜甫是凡,李白是仙,二者高下一目了然。

  丁子恒不学写诗,可他喜欢的是李白的精神境界,对那种狂放不羁和那种浪漫情怀心怀向往。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丁子恒觉得自己同自己所喜欢的李白气息越来越远,倒是愈加地接近了杜甫。那种“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情再也激发不起他的敬仰,而杜甫似的战战兢兢杜甫似的克制杜甫似的忍耐却更与他的心境合拍。站在杜甫的草堂前,重读他的《秋风为茅屋所破歌》,一种无奈的心情渐生渐起。想到老杜避乱谋食到蜀地,闲居草堂,生活虽然舒适闲淡,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感觉,就跟他丁子恒现在一样。如此想过,丁子恒就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老杜的诗,但是已经很有些理解他了。

  离开成都后,汽车便一路向西南方向进发。经双流、新津、彭山、眉山。在眉山,丁子恒很想看看苏东坡故居,小时读苏子之《记先夫人不残鸟雀》一文,每逢背诵到“少时所居书堂前,有竹柏杂花丛生满庭,众鸟巢其上”时,便满脑子幻想那个小鸟巢于低枝的庭院。虽然心知苏子故居早已不复旧日景象,而且可能连残垣断壁也未必有了,但总觉得有了机会还是应该前去一观。丁子恒在车近眉山时,便起劲地同旁座洪佐沁大谈苏子之诗文之字画之人事,想要引起人们兴趣,趁机滞留片刻。但费了半天的唇舌,竟无人与他同心同意,连号称欢喜苏东坡的洪佐沁也无意于苏子故居。丁子恒孤掌难鸣,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领队的金显成心知丁子恒用意,便笑道:“遗憾呀遗憾,此行无有刘格非也。”

  丁子恒听此一说不禁莞尔。心想,可不是,倘若有刘格非同行,此时眉山便一定到处充满诗情画意了。

  一干人在思蒙午餐后,即过夹江往乐山。匆匆看过乐山大佛,晚上便宿在了五通桥。这一天,行程几乎二百公里,看上去并不太远,可山路狭窄弯曲,路面坑洼不平,颠簸之间,人也就被拖累得够呛。好在他们一行人个个皆常年奔波在工地,这样的行程倒也不过小菜一碟。次日离了五通桥,一路奔往沐川。在沐川午餐完,便开始翻山。山上下过一阵小雨,一路稀泥烂土,路更难行。抵达新市镇时,天已经大黑。这天走了约一百五十公里,走得骨架都要散了。

  这里就是金沙江边了。金沙江流水的风格同中下游相比,果然大不一样。因为水深,几乎没有江滩。次日早餐后到江边,大家第一个感觉便是,这里几乎没有建坝的天然建材。没有沙,没有卵石,连土层也薄得挖不出多少土。倘若依靠航运,就算将现在未曾通航的河道全部整治好,建材仍将会是问题。

  工作即刻展开。新市镇与下游的雷波县之间的溪罗渡和冒水孔两个坝址,以及溪罗渡到新市之间一段八十公里中的腰滩、骚狐滩、大毛滩等有玄武岩出露的河段,都是这次查勘的范围。他们不得不由新市而西宁,由西宁而雷波,在这一带来来回回地考察。

  对金沙江上的溪罗渡和冒水孔两点查勘的主要目的,一是要了解玄武岩的构造和风化情况,二是察看现场及坝址施工布置,调查建材,三是研究水工布置、隧洞进出口和围堰布置,了解岸坡以及坝肩。本以为查勘中间总会有喘一口气的时间,可金显成基本上是个工作狂,说这次查勘任务量大,出来得也嫌晚了点,无论如何也要在十二月内全部查勘完。因为时间太紧,便每天都做了大量的工作安排。

  对于丁子恒来说,这样的工作速度正合他意,他不怕累,最怕无事可做。但对于洪佐沁来说,因为体胖,便显得特别辛苦。每天一出门便要走几十里的路,洪佐沁只有艰难而笨拙地跟在人后,即使把器械都交给别人,他只是空手而行,也比别人狼狈许多。每次大家坐等他赶上队伍,望见他大汗淋漓,大喘粗气地出现在面前时,都忍不住笑,然后就讲许多关于胖人的笑话。金显成故意无奈地长叹:“看来胖人是没有资格做工程师的。”

  洪佐沁自己也哭丧着脸,说:“早知会长这么胖,这辈子就该去当政治家。肥胖是属于他们那些光用说话不用赶路的人的,而且肥胖在他们还是风度是分量。我这做工程师的一肥胖,便只有成为同行们嘴上的下饭菜了。”

  一番自嘲说得大家更是哈哈大笑。丁子恒忽然发现何民友没有笑,脸上倒有一股冷冷的神情,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洪佐沁的话讲得并不妥当,于是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溪罗渡坝址最大的优点是地质地形条件好,可抗六度地震,玄武岩厚且完整性好。而最大的缺点是施工场地差,天然建材少,砂、卵石几乎没有,在整个金沙江都找不到,碱性膨胀土料也很少,施工中会有困难。冒水孔的优点是施工条件比较好,但玄武岩较薄,虽然坚硬,可完整性差,有裂缝,且有喀斯特地下水,河谷亦不对称。

  白天奔波,晚上即开会讨论。初步认为,溪罗渡的综合条件要比冒水孔的好。

  终于弃车行船了。这天乘坐木船离开新市,主要是为了看新开滩坝址。从新市到宜宾,其间有一百零五公里,属于季节性木轮航道。大小滩险有三十七个,其中主要急流险滩有十七个之多。峡谷纵深,两岸峻峭,险要之处,令人望之惊心动魄。

  这次他们经过了鸡肝石,这一带水急流湍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浪头拍过来,其力道之猛,仿佛随时可将船体粉碎。虽然他们在水上常来常往,早已习惯了风浪,这回却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船靠岸,抵达屏山,脚踏上了实地,金显成依然心惊道:“差点以为今天过不去了。我个人完蛋不打紧,害了你们这些专家,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洪佐沁便笑了,说:“是罪人不错,可光靠我们这几个,你也千古不到哪里去。”

  此说法引出笑声。人一出声,神经便松弛下来,适才的紧张一扫而尽。

  在屏山就算是休息了。所谓休息,就是各自在房间里写查勘报告,因为他们必须赶到宜宾向当地政府有关部门汇报。

  辗转几天,由屏山而宜宾,由宜宾而重庆。在宜宾期间,参观了正在勘测中的偏窗子水电站右岸,又往左岸看平峒,接着仍然匆匆赶路,再由重庆而成都。待他们疲惫不堪地回到总府街国际旅行社,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天。

  这次回成都,丁子恒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同领队的金显成住进了一屋。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竟不觉有了浑身放松的感觉,仿佛对金显成有一种特别的认同。进到房间,丁子恒想应当先沏一杯茶,然后再美美地泡一个澡,此一路的风霜和疲劳也就可洗得八九不离十了。未曾料到,没等他拿出茶叶,金显成已经进了浴室。出来时油光水滑,一身海蓝起暗圈的软缎睡衣裹在身上,无论质地和色彩都比丁子恒那套白色府绸的华贵得多。丁子恒有些惊异,转而微笑了。金显成看出他的笑意,也笑道:“我爱人买的,她也是讲究了一辈子。非让我带出来,我没敢穿。在溪罗渡,何民友告诉我说你还穿府绸睡衣。我心里暗喜,心想这下好,有臭味相投者,当不必有所顾忌了。所以我假称有业务要与你细谈,安排了你住这里。”金显成说完,脸上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狡黠,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丁子恒亦忍俊不住。笑完,自去泡澡,躺在热气氤氲的水里,嗅着肥皂散发出的清香,越发觉得这亨有趣,同时也有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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