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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宽的马车 作者:孙惠芬-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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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敞开他的漏洞,十分的难为情,停止弹动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在膝盖上又弹了起来,大哥一只手弹着膝盖,另一只手捏着下巴,久久地焖着,有一瞬间,我的三哥在地上挥了挥手,恨不能动点拳脚的样子,连我都有些急了,都想跟二嫂说算了把英伟交给我吧。还好,在我就要忍不住时,大哥说话了,大哥说:“二妹”,大哥的话只对二嫂,“不是你哥不想帮,你哥帮不了,你哥没有工作,你嫂子又下岗了。”
  说到这里,大哥停下来,等待大家的反应。可是大家没有反应,似乎大家并不知道下岗意味着什么。
  “下岗就是没有工作了,现在城里有很多我们这样的人,端了一辈子铁饭碗一下子就没饭碗了。城里不比乡村,粮食自产,没钱也能过,城里没钱吃饱都难。咱不会经商,不会做买卖……英环早就不念书了,在海港扛粮包干苦力。”
  下岗,我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城市舞厅里就有下岗女工,可是从来我就没相信过会是真的,没有地种的城里人,居然也会没有工作。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大家喘息的声音,三哥不再挥动拳头,但静下来的他,目光有些飘忽,是那种夹杂着怀疑的飘忽。大哥迅速捕捉到三哥的目光,接着说:“我进城,好多年没有正式工作,扫大街,扫胡同,什么都干,要不是你嫂子身体弱公家照顾,根本进不了造船厂。可是这些年,搞商品经济,城里物价高涨,工厂挣那点钱根本不够花。后来有舞厅,零星拉几回二胡,可是剧团的人又下岗了,他们一轰涌进舞厅,哪还有咱的……这回回来,我想在乡下包点地种,有粮吃,就不让英环出大力了。”
  我不禁想起大哥多年来回家时从不串门的举动,想起他一遍遍上南甸子望天的样子。原来……我下意识把手伸进空空的裤兜,仿佛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而这时,我发现母亲把眼睛盯在老柜顶那捆钱上,眼睛里盈满了泪花。
  40
  关于钱,我不能说没有感觉,小时候,要是在妈妈的老柜上看到一分钱,我会把它变成一块糖让它在嘴里甜上一天;成年之后,把留足口粮的剩余水稻卖给公家,换回的钱掏给母亲,母亲老柜柜盖哐一声关上的声音会好几天萦绕耳畔。可是,这感觉从来没让我为钱奋起,不再懒惰。在钱和懒惰面前,我向来选择后者。即使进了城,决心跟林榕真好好干一番,发誓将来有出息,也从没真切地想过要有钱,要挣大钱。可是,在有了把五千块钱甩出去那种潇洒爽快之后,有了掏空腰包、面对许妹娜的孩子、面对下岗的吉中大哥再也潇洒不起来之后,我发现,有一个东西在我心里觉醒,就像当初看到黑牡丹颤微微的胸脯,身体里的小哥们突地就站了起来一样,就像跟许妹娜有了那个月夜,某种东西在身体里的突然觉醒一样。感情在我身上觉醒,只对着一个人,而这种东西的觉醒,对着许多人,大哥,二嫂,许家的外甥。往回走的路上,大哥的好弹动的手指,许家外甥扭扣一样的小眼睛常常晃在眼前,而每当这时,我都会猛地一个激灵,之后一身汗湿。
  随着城市世界向我的打开,许妹娜又一点点回到我的心里了,因为林榕真告诉我,黑牡丹已经获救,她的前夫花钱把她弄了出来。黑牡丹获救,许妹娜自然很快就可找到。
  对许妹娜的寻找,有一个让我不愿回想的开头,之所以不愿回想,是说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不管是马路上还是车上,还是人的身上,都水淋淋湿乎乎,泥泞不堪。淋着绵绵细雨,好不容易来到歇马山庄饭店,饭店的大门却和从前一样,紧紧关闭。当给李国平打完电话,证明黑牡丹出来不是假的,只是她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的心已经烦得不行。事实上,我的心烦,跟细雨有关,更跟一段时间以来在城乡之间游走装进心底的乱事有关,有时候,烦恼也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泉眼,它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你无从把握。它一经冒出来,会无由的连带许多泉眼,咕咕嘟嘟冒个没完。比如我会由泥泞的街道想到这个倒霉的城市,由倒霉的城市,想到被它改变命运的大哥大嫂,黑牡丹,许妹娜,李国平,我,还有二哥……
  那天,为了堵住心低的泉眼,我故意站在饭店门口的街道上,让雨水浇淋,我迷缝着眼睛,斜看着前边长长的马路,好像那路上泥泞的积水都是我的烦恼。也就是这时,在那闪着星星水光的烦恼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倒影。
  最初,因为是倒影,我只觉得熟悉,却并不知道这熟悉来自哪里,当然,也是烦恼的泉眼淹没了我的记忆。她细细的腰,大大的屁股,直直的头发,她穿着一件葱背绿牛仔裤,葱背绿短上衣,她蚂蚁似的,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她被疾速穿行的人们掩过来映过去,快要消失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之后跋腿跑了起来。
  脚下的水是怎样迸溅起来,身边的行人是怎样责骂起来,我一概不知。我穿过人群,跟定许妹娜,我本想喊她,可是快到跟前又打消了念头。因为如果那样,我就无法知道她到底要上哪里,找了什么样的工作了,要是她在饭店当小姐,她就不会告诉我。许妹娜拐进一个胡同,是我曾经往大菜市送饭时走过的胡同。这条胡同走过无数次,但从来没像这一次这么刺激。我不愿回忆的开头到了这条胡同,有了很大的转变,现在,我感到很刺激,因为我像一个警察在跟踪一个罪犯,我爱着的人变成一个罪犯,这让我很刺激。那时,我还不能知道这种感觉的生成预示着什么,还不能知道有了这种感觉,对许妹娜是多么不公平,我只觉得在她身后不到三米远的距离不被发现实在好玩。
六十九
  我达到了目的,我真的跟到了许妹娜上班的地点,一个卖
  木耳蘑菇的摊位,摊主是个脸上生着大胡子的高个男人。许妹娜从一个门口绕进去,熟练地戴上围裙,冲大胡子笑了笑。我在她旁边的摊位上站着,久久不肯靠近,我心里边急得不行,恨不能一把把许妹娜拽出来,可是一种本能的东西束缚了我,驾驭了我,使我贼似的一直躲在旁边。许妹娜操弄着一个个麻袋里的木耳蘑菇,和大胡子说着什么,大意是说为什么来晚。大胡子为了和她说话,走近她,贴在她的耳边。见大胡子贴在许妹娜耳边,另一种本能解除了前一种本能,使我猛不防冲到许妹娜跟前,惊呼道:“许妹娜,我可找到你了!”
  我夸张着我的惊讶,似乎在这里遇到她完全出乎意料,许妹娜也是一脸的惊喜,在摊位里跳了个高,大叫道:“吉宽哥你怎么来啦!”
  她离开大胡子,绕出摊位,来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看得出,她并不想在大胡子面前回避什么,因为她一边握手一边撒娇说:“我还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就来了?”
  那天,我一直没跟许妹娜说我跟踪了她,我只告诉她我到处找她,因为在这里送过盒饭就找到这里。许妹娜很是为我的表达感动,把我拉向大胡子,跟他说:“孟大哥,这就是我说的吉宽哥,他搞
  装修。”大胡子于是冲我笑笑,问了声“你好!”
  因为在摊位上说话不方便,我俩来到外边。在大菜市门口一个遮雨的地方,许妹娜扬着脸深情地看着我。她不像生孩子那么胖,也绝不像在家时那么憔悴,倒是有一些舒展的气息荡漾在她眼睛四周。她告诉我,大胡子是下岗工人,待人和气,这活是黑牡丹帮她找的,一月四百块钱。她还告诉我,她知道黑牡丹现在在哪里,只是黑牡丹不让她跟任何人讲。
  见到许妹娜,我已经不关心黑牡丹了,我关心的是许妹娜到底能否离婚,什么时候离婚。虽然我明知道她的爹妈不让她离婚。问到这一节,许妹娜立即低下头,显出为难的表情,摆弄着自己的衣襟说:“他是个流氓,俺一提离婚,他就说俺外面有人,他跟踪俺好几回了,他说俺不说出那个人是谁,他坚决不离。”
  听说小老板跟踪过许妹娜,我的脸顿时热起来,为自己刚才隐秘的勾当羞愧。我握着许妹娜的手,心疼地看着她。要知道,这还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在光天华日之下见面,也是第一次在光天华日之下这么亲近。虽然天上下着雨,并没有什么阳光。我想告诉她,我回歇马山庄了,看到了她的孩子,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这无疑会勾起她对孩子的想念。我说:“我亲自找李国平谈,告诉他那个人就是我。”
  许妹娜一听,急了,推我一把:“这可不行,他一直怀疑我结婚前就跟过人,就是他怀疑我,才一点点对我不好,你这不等于不打自招。”
  “招又怎么样,这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可是那晚跟你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爱你,要是招了,等于告诉国平,我从根上就欺骗了他,不是这样的。”
  我明白许妹娜的意思,她是说,对我的感情,是在她结婚之后才有的,或者说,是小老板对她不好之后才有的。这让我感到不平。
  大概看出我的不平,许妹娜又跟了句:“他和我做那事又草率又霸道,和你一点都不一样,你喜欢我的身体,他只把我当工具。”
  我想,许妹娜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她之所以爱我,是因为想念我对她身体的热爱,小老板之所以对她不好,是看出了她在想念另一个人的身体。我不知道对这样的回答是否满意,只觉得恨不能立即找个地方,一个只属于我们俩个人的地方,解决一下我们的身体。
  41
  这急切的念头,是怎样推动了我呵,从大菜市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出了一身热汗,我电话联系林榕真,说有急事必须马上见到他。
  在宁静的房子里,林榕真仰躺着,腿跷得很高,悠闲的样子与我的急切形成极大的反差。他在研究一本
  家装书,看见我,慢慢坐起来。“什么事这么急?”
  正在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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