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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10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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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要穿过两条大街四条小巷。易兰把根儿送到学校门口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红柳公园。易兰在红柳公园门口开有一家水果店。总不能太阳爬老高了店门还关着,那像什么话?小本生意图的就是一个勤字。有时候还要进货。大桩货要到外地去拖,比如武汉什么的。少量货物就到批发市场进了。水果批发市场在城南,一来一去至少一个小时。直到水果店开张了易兰才匆匆到对面摊子上买两个馒头蘸着豆瓣酱慢慢地啃。
  闹钟一响易兰就醒了。易兰猛然坐起身子,正要下床,九斤忽然说今日不是星期天吗?易兰这才恍然大悟。今日是星期天,星期天没必要起那么早。易兰伸手关上闹铃重又躺倒下去想再眯一会儿。易兰刚躺下,一只手就偷偷摸摸钻进了她的贴身内衣里。易兰懒得理睬。他要摸就让他摸吧。易兰想。可这手并不老实,先是乳房,一捏一捏的,然后渐渐下滑,一直滑到了肚脐底下。易兰打个激凌,睁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你,让人睡不睡呀?
  他要干什么易兰其实很清楚,就那么回事儿。刚结婚那阵子易兰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回事儿。恨不得天天要,有时一夜要几次。自从有了根儿后兴趣就减弱了,加上两位老人陆续去世,忙了地里忙家里,一天到晚累得伸不直腰,脑袋一挨枕儿就辨不清东西了,哪有心思和兴趣做那回事儿。所以,进城后,易兰就对九斤定了制度,一星期一回。也就是说那事儿做一次至少要间隔一个星期。易兰的理由冠冕堂皇,易兰说老人不是讲么,酒是催命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酒色这两种东西,可有不可勤,太勤了要短命的。易兰进一步说,我是为了你好,为你的身体着想,要是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拖垮了,将成果。
  我苦笑着来怎么办?九斤拗不过易兰。打结婚起九斤就没有拗过易兰。九斤只好忍气吞声。但是,一个星期对于九斤来说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九斤熬不住便常常对易兰进行骚扰,总想弄些意外收获。而九斤的每一次企图总要遭到易兰的拒绝。
  把手拿出来,易兰说。
  九斤不拿,嘻嘻笑。
  才几天?三天。你真是一条喂不饱的狗,易兰说。
  我是狗,好不好?我就是狗,九斤嘻嘻笑着,手更放肆了。
  有那么一刻易兰的心几乎软了。女人么,女人的心肠从本质上讲就像面条。要想变软也不难,多泡一泡就行了。更何况,更何况进城大半年了,由于活儿远比乡下轻松,身子骨里的疲乏已经消失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疲乏一旦消失做那事儿的愿望又开始强烈起来。易兰吟哦一声,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汪水。变成一汪水的易兰渴望有一艘坚不可摧的巨轮驶进来。易兰是在最后一刻果断地将九斤的手捉出来的。因为在那一刻易兰想起了白云霄。一想起白云霄易兰就对九斤产生了一种厌恶。说一个星期一回就一个星期一回,规矩不能坏。易兰很果决。
  九斤仍然死皮赖脸,说我想么。
  想也不行,根儿就要醒了,易兰顺口编了个理由。
  才六点多钟他怎么会醒呢?再说今日星期天,瞌睡大着哩。九斤的手一点儿也不安分,又开始朝易兰内衣里钻。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赖呀?易兰气愤了。说不行就不行,易兰再一次捉出九斤的手,今天我还要进货,要到批发市场进苹果,还要到车站旁边进香蕉。说罢坐起来,三两把就穿好了裤子。
  
  二
  
  易兰和九斤原住白果园。四年前市里派去工作组,帮助调整农村产业结构。有个人称白科长的工作队员住在易兰家。白科长叫白云霄,三十多岁,是市政府的干部。白科长为人和蔼,跟易兰一家处得很好,尤其跟九斤,像哥们。工作队为期半年,半年后离开白果园时,白科长问九斤想不想到城里谋份活计。白科长说九斤如果想到城里谋份活计他可以想想办法。九斤一听乐了,到城里谋活计谁不想?只是事关重大九斤拿不定主意。九斤说我要问问易兰。没想到易兰一口就应了。易兰有易兰的打算。根儿一天天大了,眼看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乡下的教学条件太差,好多年都没有出一个大学生了。若要根儿有出息,只有让他到城里去念书。也就是说为了根儿的远大前程,必须把家搬到城里。应该说易兰的家境在白果园是很不错的。除了责任田,还有一栋小楼房,一台农用汽车,一片柑桔园。光是那片柑桔园每年就要收入一两万块钱。但是,一个人拼死拼活勤扒苦做图的什么?图的不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如今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难道长大了也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农民?易兰当即找到白科长,千叮咛万嘱咐要白科长费心。易兰说白科长您要是在城里给我们九斤找份活计,您就是我们卜家的大恩人。九斤姓卜,叫卜九斤。
  白科长没有食言,过完春节就托人捎信来了,说活儿已经找到,要九斤到城里去见他。白科长跟九斤找的活儿是很不错的,在一家中外合资大酒店里做保安。
  去年秋后,易兰干脆买了三个城市户口,举家迁进了城里。一些亲朋好友劝易兰,说你在白果园有事业有家产,进城干什么呀?城里下岗工人多得像蚂蚁,你能找到活做?易兰毫不担心,易兰坚信一根草一颗露水,别人活得她就活得。果然不久,易兰自个儿做了一辆架子车,在街口摆了一个水果摊。
  易兰的水果摊摆在丰收街口。丰收街口地方狭小,摊贩却很多。1998年5月以前临安城里到处都是地摊,五花八门的地摊是临安城里的一景。正因为地摊泛滥成灾才招致1998年4月大整顿。在狭窄的丰收街口,有炕烧饼的,有卖糖果糕点的,有出租书刊的,有修理钟表的,有补鞋的,有挂一张牛皮现场制作皮带的,卖水果的最多,有好几个。
  易兰新来乍到,自然很受排挤。对易兰排挤最凶的是一个像病妇的女人,那女人极黑,且瘦,精神却好,别人摆摊坐在摊后,她不,她一天到晚都在摊前活动,逢人就说,买不买香蕉?这就是刚进回来的香蕉。或者,买点葡萄吧,我这可是正宗新疆葡萄。只要对方有一丁点儿愿望她就缠住不放。
  易兰紧挨瘦女人的摊位。瘦女人对于易兰的加入似乎怀着深仇大恨。瘦女人拉拢顾客时干巴巴的脸颊挤满笑纹,殷勤得像孙子,顾客一走立马就把脸垮下来了。偶尔有人在易兰的摊前停住脚步,瘦女人就放肆地吆喝,说到我这儿来买,我这是刚进来的,新鲜得很啦!
  易兰骨子里并不弱。易兰只是不想惹事。毕竟自己刚来,人地两生。就是这时候易兰想起白科长的。要是有白科长帮一把该多好啊!可是,临安城这么大,她上哪儿去找白科长呢?易兰问九斤,九斤手头也只有白科长的一个电话。易兰犹豫了许多天按照号码打过去,始终没有人接。有一次终于打通了,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很亲切地问她找哪个?易兰小心翼翼地说我找白科长。接电话的女人说他不在家,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易兰赶紧说我……我没什么事。说完匆忙搁下了电话。
  从三月底开始,电视台就在播发整顿市容市貌的通告。通告说为了创建省级文明城市,市政府成立了城市工作委员会,简称城工委。通告强调要采取得力措施坚决拆除违章建筑和取缔主要街道随意摆放的大小摊点,尤其对无证摊点要加大处罚力度。通告公布了不准摆摊设点的主要街道,丰收街名列其中。到了四月初,街上出现了架大喇叭的宣传车,一趟趟反复巡回,嘹亮的声音响彻临安城的角角落落。丰收街口人心惶惶,大凡摊点都没有证照。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后大街小巷不准摆摊设点了。不准摆摊设点就意味着租赁场地经营。而租赁场地经营则必须办理一切证照和缴纳所有税费。这些本小利微的小摊贩大多是下岗工人和刚进城的农民,靠的就是逃费逃税嫌一点勉强养家糊口的小钱。
  摊贩内部的排挤与倾轧暂时停止下来,众口一词地对市政府进行谴责,核心是我们不摆摊设点了怎么生活?
  有人开始租门店了,炕烧饼的年轻夫妇最先离开了街口。接着,卖影碟的小女孩也走了。气氛一天天变得紧张。易兰也急,可急有什么用呢?一时半会上哪儿去找门面呢?急也白急。易兰惟有硬着头皮继续着她的水果摊。易兰想这么大一座城市,没准会把这儿忘了哩。再说摊子多摆一天就有好几张钱的进账哩。
  城工委的检查组是猝然出现的。那是上午,几辆汽车呼啸而至,车上跳下一群身穿各种制服的男女。
  摊贩们像砸了窝的兔子四散逃窜,易兰却一下子变得了非常镇定。逃,是逃不掉的,穿制服的男女太多了。不就是一辆破架子车么?几箱水果卖了大半,余下的值不了几个钱。易兰索性将摊子一扔,站在街对面看起了热闹。
  很快,一个满脸粉刺的男人走到了易兰的水果摊前,厉声问,这是谁的车子?
  没人应声。
  这是谁的车子?粉刺又提高嗓门。
  依然没人应声。
  地摊没了主儿,粉刺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易兰在人丛里看着,抿着嘴暗暗地笑。
  突然,一声尖叫,你们敢!是瘦女人。瘦女人双手抓着车把,大叫大嚷,你们不准摆摊,我回去。我回去碍着谁啦?还罚款?休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瘦女人满嘴白沫,一脸青筋暴突。
  一个胖胖墩墩的中年汉子不耐烦了,将手一挥,没得王法了你!搬,给我往车上搬!
  几个穿制服的一拥而上。
  瘦女人像疯子一样横冲直闯,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拉她不住。瘦女人一边挣一边喊,土匪呀!你们是一群土匪呀!……
  易兰看着胖胖墩墩的中年汉子,怔住了。白科长?这不就是白科长么?易兰张开嘴刚要喊时,突然瘦女人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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