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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送你回家看看,你再回来。”
我说:“你饶了我吧,我要是回家,我爹会打断我的腿,他就怕我再跑出来,所以,
我还是不回家的好。”
我已经和振亚商量好了。等手里有了钱,我们几个就奔五台山去。
听说那里的和尚都不用读书,只学武功就行。反正,我们几个都不是读书的料,我
们就到五台山出家去,学一身武功谁也不敢欺负,弄好了做个掌门人也挺威风。
采访者思绪:
与小耿强还没有聊完,汽车便到发车时间了,我觉得挺可惜。可是,小耿强对我说:
“没事,阿姨,你下次来,我还在这里等你。”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酸酸的。我想说,孩子呀,快回家吧,家里人都要急疯了,可我
的话还没出口,他却转身不见了。人来人往的大街马上吞没了他小小的身影,所以,才
有这么多流浪的孩子,因为这世界实在是太大了。
孩子就是孩子,他们的世界永远是单纯而无辜的,这个做着快乐的出家梦的小耿强,
给了我太多沉思,回家为什么让他如此恐惧?
是那无穷无尽的家庭暴力,野蛮而愚昧的管教方式让他对家望而却步,一个十几岁
的孩子呀,怎么经得起那么严峻的拷打,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他受到了太可怕的摧残。
这种摧残甚至使他不再相信亲情,不再相信骨肉之情,他说寻人启事上说的都是假
的,他们就是想把他骗回家去,这幼小的饱受摧残的心灵已经扭曲。
我虽然没有见到那几个孩子,但是从耿强对他们快乐的描述中,以及他在这群体中
的乐不思蜀,我已经感觉到他们之间至少有平等和自由,有大人所不具备的宽容与谅解,
这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感到了温暖,甚至是爱护,有时候那怕这样的爱护是致命的,
是引导他们误入峻途的选择,他们都会毫无察觉,因为他们毕竟还是些孩子。
怎么让孩子重返家园,要思考这个问题的不应该只是采访者。
怎么让孩子不舍得离开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多想想这个问题比孩子失去以后才
去苦苦寻找有意义的多。
况且,对于许多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的孩子来说,即使他们回到父母的身边,那
段漂泊乞讨的日子也会永远的留在他们的记忆里,这对他们将是一种无法消失的诱惑。
毕竟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在父母身边享受不到,于是,稍有冲突,他们很容易重蹈
覆辙,再次流浪他乡。在那种环境中,很难预测孩子会不会走上邪路。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实,如果你不相信,走到火车站,请在告示栏
面前,放慢脚步。
寻人启事上各种各样烂漫的笑脸都会对你发出同一种声音:“谁能找到我?”
第二十三章
为了儿子的死,漫长的上访路他们已经走了十年,田里的庄稼早已荒芜,颗粒未收
的老夫妻只好乞讨为生,千里迢迢,他们只是要为屈死的儿子讨个说法。
——千里乞讨为生上访讨公道的老夫妻
我是在河南郑州高院的门口碰上这对老夫妻的。
时至寒冬,他们冻得开裂的手抖抖地伸出来,脚上的鞋子是用细麻绳捆住的。郑州
的朋友见多了这种情景,他拉住我要我赶快走:“来上访的都是这样,要不谁还会同情
他们。”
因为是高院门口,我无法多说什么,只得随朋友离去。
可是第二天早晨,我在宾馆外面热闹的大街上又碰上了他们。
老夫妻互相搀扶着伸出了手,有一对卖早点的小两口把火烧放在他们的手上:“这
是第几次了,大爷?”
老头没有言声,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八次了。”“状子递上去了?”老头还是
只点头。
我买了二碗豆浆,给老头端了过去,“唉,谢谢你,闺女,谢谢你。”
老头终于说话了。
“到底是咋回事?”
我尽量用刚学的河南腔说话,老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为了我那屈死的儿子。”
老头瞪了老太太一眼“吃饭!”
看来老头比老太大有心计,他们也许觉得我的面孔和口音都太陌生。
正在这时我郑州的朋友找了过来,对我的职业习惯他历来是一眼就能看透。见我用
眼色示意他过来公关,他摇摇头也买了一碗豆浆凑了过来。
“大爷,我认识你,你来上访好多次了是吗?”
“你咋知道?”
“我就住在高院对过,所以,每天上班路过高院门口。”
“加这次我来了八次了,光要饭我们要了十年了”。
“怎么一回事,讲给我们听听,也给你出出主意。”
“讲给你们听有什么用,你们能帮我吗?”
“那,大爷,你讲给这位小姐听,她是北京来的,是记者,让她听听怎么一回事,
也许真的能帮你们。”
“你是记者?北京来的?”
老头有些激动,我赶紧点头,就差把记者证掏出来。(可是,我采访了这么多人,
从来没有用过记者证)。
“那好,我说说这个事儿,小姐,你好好听听,到底是谁的理儿。”
我打开了微型录音机,老头愣了一下,但没再计较。
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十年了,他死的时候正好18岁,要是活到今天也是28岁的大汉
子了。
他是让我们村长打死的,因为他谈的那个对象村长的儿子也看中了,村长上女方家
去提,可人家女方看中我儿子,没有答应,村长就不高兴了。
村长到我家来劝我们管管儿子,说人家那个女孩本来是看中他儿子的,可我儿子硬
要跟这个女孩谈对象,吓得人家不敢答应村长儿子提的亲事。
当时村长的儿子比我儿子还小两岁,可我们那里兴早订婚,男孩子十六、七岁就得
订亲,要不就订不到好人家的女孩。
我儿子已经18岁了,可家里穷一直拿不出象样的彩礼,去聘那个喜欢他的女孩。
村长这样霸道,我也挺害怕,死劝儿子算了,好人家的女孩有的是,跟村长的儿子
争,咱哪能争得过。
可我儿子倔呵,他到两个嫁出去的姐姐家去借钱,又到镇上去帮人杀猪,忙活了一
冬,总算凑了笔象点样的聘礼,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到那个女孩家下了聘,人家女方也
挺看中我儿子的,当下就订了婚,准备转过年,五·一节正式过门。
当时,我们家的大门被村长的儿子用土槌打了两个大洞,我们也没敢吭气,伐了一
棵柳树,重新做好了门。
订了婚以后,那个女孩经常来我家,跟我儿子出出进进,说说笑笑。这下,村长的
儿子可气坏了,几次纠缠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我儿子知道后去跟他打了一架,从此以
后,村长的儿子就老实多了。
就在这时,乡里征兵,儿子去报了名,体检也合格了,本来,村长还卡着不放,可
人家武装部看准了我儿子的体格,点着名要他去,村长这才算同意了。
当时,我那个高兴呵,心想儿子婚也订下了,再出去当几年兵,等回来的时候,村
长的儿子也早娶亲了,这疙瘩也算就解开了。
为了让儿子安心地走,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主动要求早举行婚礼,她嫁过来也好照
顾我们两个老的。
就这样我儿子在当兵之前把媳妇娶进了门。可是就在等乡里的通知的时候,村里安
排我儿子到地里去守浇地的水泵,而且是夜里12点的班儿。
我儿子刚做了新郎不到一个星期就安排他去干这活儿,我特别心痛,想替他去,可
儿子说:“当兵的事儿还在等乡里的最后通知,别在这时候跟村里闹别扭,搞不好村长
又出面给搅黄了,我还是去吧,天亮我能回来。”
可是儿子这一走就没回来。
天亮了,村里人来叫我,说我儿子让水泵的电线给电死了,我不信,磕磕绊绊地跑
去看儿子已经被他们放在了拖拉机上,他头上的口子一看就是被打的,脸色也是青紫的,
浑身上下全是血,可是,那些人就硬说他是触电死的。
我儿媳妇当下昏死过去,老伴扶着儿媳妇哭得上不来气,两个闺女嫁的远一时也没
法给她们信儿。
村里的几个人拖着拽着把我弄到了火葬场,到那儿就把我儿子给烧了,直到把那烫
手的骨灰放到我手上,我才明白过来儿子是真的死了。
我跺着脚的哭呵,嚎呵,我知道是村长他们打死了我儿子,可是我不懂法,眼睁睁
的看着他们把浑身是血的儿子给烧了,这时候我才明白有啥用呢。
过了好几天,我那俩个闺女才知道信赶口来,我二闺女女婿是当兵的,他说,我们
要告人家,可是一点证据也没有,根本不可能告倒他们。
我说,我们有人证呵,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儿子浑身是血躺在拖拉机上,头上的大口
子老长,电死不可能是这个惨样吧。
“可是那些人肯为你去得罪村长吗?”
女婿说的对呵,有谁肯为我们去得罪村长呵。
我儿子死了以后,村长的儿子隐瞒实际年龄进了部队,几年以后又被推荐考上了军
校,现在人家已经是军官了,而且是舰艇上的,听说就驻在广州。娶了城里女人做媳妇,
又漂亮又时髦,他爹提起来就夸儿子有本事。
可我那儿媳妇自从儿子死了以后,就有些神经不正常,经常光着身子跑到街上去,
后来,她娘家看着实在可怜就把她接回去说是调养调养。
可过了半年多,我和老伴去看她,她娘家人说女儿早已改嫁,现在都快生孩子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老伴是走了一路,哭了一路,我们怎么也不甘心儿子就这么白白
的被人害死。
我请人写了状子,开始一级级的告状,告了一路,都是要我们拿证据,我回村求爷
爷,告奶奶的请乡里乡亲给我写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