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个烟头很常见,555牌的。市局化验室经过分析后,提供给我们的化验报告中显示,这个女人的血型为AB型。
此后的侦查工作进展十分顺利,东子记录本上的女性都浮出了水面,有二十个人被排除嫌疑。杨雨桐也在里面,她的血型为A型,而且也不具备作案时间,案发当天她在艺校上绘画课,老师和同学都可以证明。
剩下的一名女性是开发区一家练歌厅的服务员,已经回原籍了。后经证实,她也不具备作案条件,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和男朋友在老家操办婚事呢。
所有的线索就这么断了,专案组的工作陷入了停滞状态。
这个季节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上午还风和日丽的呢,下午突然刮起了沙尘暴。飞扬的尘土把大街上的行人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有些聪明人逃难似的钻进商店里,发现里面的顾客和自己的形象大致相同,彼此都可以嗅到对方身上尘土的味道。沙尘暴给老百姓带来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电视台的屏幕被环保话题覆盖了,大家对气候产生极大的关注,虽然这种关注是姗姗来迟的。
沙尘暴一来,居委会的张大妈就忙开了。她领着两位胳膊上戴红袖标的退休老大爷挨家挨户发宣传单,号召广大居民献爱心,建设什么“绿色环保小区”。我和老赵每人捐了五十元钱,张大妈看我们捐的多,马上有了新想法。在宣传单上特别注明,凡捐款超过五十元以上者,奖励一张社区活动室的门票,享受一个月的免费服务。她所说的免费服务,不外乎在老年活动室里下象棋、打扑克和阅览图书不收费,对上了年纪的退休职工很有吸引力。在这一优惠条件的驱使下,小区的捐款活动得到居民们的热情响应,张大妈高兴得眉开眼笑的。在她的张罗下,居民楼的前前后后栽上了树和花草,草坪上还插上了爱护花草的标牌。
平时,张大妈十分热衷于公益事业。自从小区发生谋杀案以后,她和居委会的老头儿老太太自发组成了治安联防队,一到晚上就四处巡逻,遇见生人就盘问个没完没了。前些天,就因为她的盘问,硬是把一家弹棉花的安徽人给吓跑了,还拐走了三床棉被。
丢棉被的居民找张大妈理论,被居委会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走了。但是,张大妈为这事儿心里很过意不去,竟然找了两三个社区终于抓到了那家弹棉花的人,把棉被追回来了。在她的教育下,弹棉花的人到我们派出所投案自首,所里的同事教育几句就把人给放了。张大妈听说后,很不满意,特意找到派出所。因为所长不在,她跟我反复强调说,那个弹棉花的人很可疑,把三件棉被拐跑了,大小也是个案子啊,应该按诈骗案处理。
当时派出所的人都在场,我给她倒了杯茶水,笑着说:“大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那家安徽人的确是弹棉花的。”
张大妈用惊讶的目光瞅瞅我,十分严肃地说道:“白天弹棉花,晚上干什么你知道吗?!小事不重视,一出事儿就是大事儿,那个叫东子的画家是怎么死的?我早就提醒你们他大白天拉窗帘,不像好人,可是,你们就是不信,最后还是出事儿了吧?这是惨痛的教训啊。”
“对,大妈您说的对,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和这位较真的老太太简直没法沟通,我只好同意她的看法。
正说着话,老赵恰巧来找我,说是去市局开会。借这个机会,我和张大妈打个招呼先走了。
在路上,老赵面无表情地说,咱们小区的案子破了。哪个案子?我问他。
“就是那个画家的案子,作案的人已经自首了,是个男的。”老赵对我的问题显得很不耐烦。
杀完人跑了,现在又来自首,这件事多少有些蹊跷。我没吭声,走到市局六楼会议室门口,老赵提醒我说:“仔细听着,别瞎放炮啊,听专案组的领导先说。”
好吧。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会议室。
第三章画室风云(3)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大家在听取佟剑锋的汇报,屋子里的烟味几乎令我窒息,我起身把窗户打开,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据佟剑锋介绍,来投案自首的人是个中年人。他拿出照片给大家看,我一瞧,这不是看靶场的丁学勤吗?!怎么会是他呢?!
我身边的老赵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我瞅瞅他,他根本没有反应。佟剑锋继续描绘案犯交代的材料,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语速时缓时急,我竖着耳朵听着,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丁学勤交代,他去找东子要照片,那些照片是一个少女的裸体照,半年前在东子的画室拍的。东子刚从云南省采风回来,不认识丁学勤,矢口否认那些照片的存在。两个人后来发生了口角,东子拿刀子威胁丁学勤赶紧走,没想到,在搏斗中丁学勤一刀把他杀了。
丁学勤早年当过兵,和杨老师是部队时的同班战友。杨老师的妻子和丁学勤原来谈过恋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刀两断了。杨老师这些年一直保守着一个秘密,妻子生下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丁学勤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也就是说,丁学勤确实有杀人动机。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讨回公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从各种环节来看,丁学勤过失杀人的客观条件变得顺理成章了。可是那个吸烟的女人又作何解释呢?
佟剑锋作为问过丁学勤,为什么来市局自首?他回答说是良心发现,不想让别人替他背黑锅,那些裸体照片都被他烧掉了。丁学勤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就交代一些与案情有关的细节,除此之外,没有交代任何问题。
他的背后难道还有隐情吗?我抱着这样的疑问,陷入了深思。
佟剑锋在会议快结束时,展示了一些物证,里面有一把蓝色手柄的裁纸刀,刀片上血迹斑斑,经校验,的确与东子的血型相符。案子分析到这种程度,就算画上了句号,以后就是公诉人和法院量刑的事儿了。专案组的成员们分别在结案证明上签字,我和老赵走在后面,他还是没有说话,小脸儿一直紧绷着。也不能怪他心情不好,丁学勤和他是从前的老同事,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老丁为什么会杀人。
“你和我去看守所走一趟,行吗?”走出市局大门,老赵对我说。
“行。去干什么?”我反问道。
“你别问了,到地方也别乱说话。”老赵说。
和老赵一到看守所里,我就知道他来看谁了,他想看看丁学勤。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来看老朋友都很正常,带上我一起探监摆明了是为了避开嫌疑。
由于是中午休息时间,看守所里特别安静。我和老赵来到会见犯人的房间,里面就两把铁椅子和一张硬木桌子,门的对面有扇狭窄的窗,窗的外面固定着拇指粗细的铁栅栏。
老赵率先坐下来,他在吸烟,残缺的手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敲击着。他镇定的外表下包裹住的不安,让我很轻易地看到了。他从裤袋里掏出两盒烟,居然是两包价钱很贵的软包中华,放在桌子上。
丁学勤恰巧在这功夫走进来,他清瘦而冷峻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在看见老赵的一瞬间,神情还是温暖了一些。他没有和老赵握手,他省略了这个礼节性的姿势,直接撕开了桌上的香烟,贪婪地吸起来。在烟雾缭绕中,他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吧,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老赵清清喉咙,说:“没什么大事儿,主要是来看看你,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虽然身份变了,但还是朋友。”
稍微停顿一下后,老赵继续说:“以我的判断,你不会去杀人。你以前是个警察,知道法律的严肃性,不可能以身试法。况且,你的个子矮,从案发现场遗留下来的细节分析,东子脖子上的致命一刀是横切的。假设是你出手,刀的横切面应该是由下而上才对。还有一个疑点就是那个烟头,你从来不吸进口香烟,烟嘴上的口红印表明是一位女性。如果你是单独作案,可是这个烟头又如何解释呢?”
丁学勤在吸第二支烟,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冲老赵摆摆手,很平淡地说:“你不要说这些了。人的确是我杀的,那个流氓画家坑害了我女儿,并且把她抛弃,导致她在歌舞厅干那种事。就凭这一条理由,他就该死!我只有一个女儿,她才17岁啊。”
“杨雨桐知道你是他的父亲吗?”我试探着问道。
丁学勤透过烟雾看着我,说:“她不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这些年我没有照顾好她。况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对杨老师也不公平,他是个好父亲。”
老赵的目光忽然暗下来,他狠狠掐灭烟头,语气沉重地说道:“作为朋友,我没办法帮你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
“没什么麻烦你帮忙的事了,以后有时间帮我照看一下女儿,她还小。这包烟,我留下来了。你走吧。”丁学勤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他冲老赵笑了笑,笑容很僵硬,带着无法描述的苦涩。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老赵一直沉默着。他已经在抽第四支烟了,车厢里弥漫着刺鼻的烟草味道,我的眼睛被呛得都快要淌眼泪了。车子在他的控制下,几乎达到了运转速率的极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辆破车能在公路上跑,本身就是个奇迹。所里的警车要属这辆的性能最糟糕,老在修,还不彻底坏。随着车子的颠簸,我的思绪又开始跑题了。
如果东子是丁学勤杀的,那么抽555香烟的女人到底是谁呢?她的出现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想到这里,我问老赵:“这个案子还查吗?”
老赵摇开车窗,把烟头扔掉后说:“查!只要这个案子没定罪,就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