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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时代-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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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铺天盖地,把我逼向屋角。我像一只蜘蛛,在黑夜里小心地护卫我织出的网,不
想让谁轻易地把它戳破。                                                                                                                                                  



 
                               幻想村庄

    父亲在我写小说的这个季节,朝着我直面走来。父亲的身后是一面灰色的天空,
路途在父亲和我之间如时间的隧道,曲折漫长的飘带连结着父亲和我。父亲跌跌撞
撞仿佛《杜康神酿》中的先人,已经八分醉意三清醒。父亲有手的衣袖口吊着的那
块破布,像酒旗飘扬在秋天的空气里。确切地说,父亲不是为我而来,父亲为秋天
为那些芳香的玉米而来。父亲赴一个多年的约会,有鼻有眼不苟言笑的父亲脸庞,
写满深不可测的秘密。路途上飘浮不定的父亲,注释着他来的那个地方情况复杂。
    在我苦心经营小说的这个地方,父亲曾经苦心经营他的玉米酒。这个叫做谷里
的山区,是桂西有名的酒村,泥土里夹杂着瓦罐的碎片,先人们的酒香用碎片流传
下来,熏陶着一代代做酒人。做酒人望着那些黑色的酒旗,脑子弥漫幻想。《杜康
神酿》就是父亲在失恋的日子里,从地底下挖掘出来的酒的模子。
    我现在坐在谷里我家老屋的一面窗口下,写关于父亲的故事。屋子里充斥着新
鲜的玉米的浓香。油灯不胜秋寒颤抖着诉说久远的历史,窗外繁星点点在高山的陪
衬下,愈加显得高远深邃。玉米杆已经被收割,风显得狂妄而得意。地皮里的微寒
从我的脚面传递上来,狗吠声带着湿润的气息。虽然只是浅夜,村庄却贪污了时间,
过早进入睡眠和幻想。鼾声如没有阻拦的风,肆无忌惮。一个古老的故事穿过那些
破败的本板,从隔壁传来。鞭子击打肉体的声响如沉闷的鼓声,似乎来自水底。妇
女一手拉着儿子的手臂,一手高举鞭子。妇女问儿子:门前的那棵桃树是不是你砍
的?你为什么砍它?你知道不知道一树桃子能换几斤油盐?你为什么骗人?妇女不
厌其烦的追问声和鞭子的抽打声组成混响,将陪伴我的小说,走向结束。妇人儿子
的哭声显得委屈。妇人的儿子因为不勇敢地承认桃树是自己砍的,而遭受惩罚。这
是一个围绕着诚实或不诚实的古老的故事。
    父亲是个诚实的孩子。这话是父亲的岳父说的。父亲能够用诚实来装饰自己的
时候,已经不是孩子而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只不过天下的岳父都喜欢把女婿叫着
孩子。父亲的诚实写在他的眼睛里和勤劳的行动中。二十多岁的父亲跟桃子定婚后,
父亲便把所有的力气廉价地奉献给了岳父。父亲常常裸露臂膀挥汗如雨地站在岳父
家的地基上,为岳父挖泥筑墙。泥土在父亲有力的捶打下渐渐升高。父亲在一个阳
光灿烂的午后,终于能够站得高看得远。父亲的国光穿过岳父家的房屋空间,重重
地落在桃子的蚊帐上。桃子躲在那个时代的深闺里,安心做着针线活,没有防备到
屋外渐渐升高的墙上站着一双眼睛。桃子几十年如一日地起居行动。父亲敏感地发
现桃子手上纳着的鞋底宽而且长,不像是为她的未婚夫做的,父亲感到伤心。桃子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为自己的身体准备了一桶水,桃子的身影矮了下去,父亲只
听到稀里哗啦的一片水响。桃子安全地躲在闺房里洗澡。父亲在屋外拼命地筑墙,
想站得更高一些,以便看一眼矮下去的桃子。然而父亲不是爬树,父亲没有忘记是
给岳父筑房子,父亲无论如何拼命也不能忽视墙的质量。父亲为了使泥土筑得结实
一些,无法使自己一下子站得更高。父亲在这个下午坐失良机。累得气喘吁吁的父
亲认真地聆听闺房里的每一滴水响,展开想象。父亲从这个下午开始走向幻想之路。
    父亲生在岳父家的晚饭桌边,依然幻想不止。岳父望一眼高墙,再望一眼父亲
说,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把桃子许给你,我放心。岳父说话时,父亲朝桃子的闺房
扫了一眼,父亲很难见到桃子。旧时代的女性属于闺房。父亲被问题缠痛了脑筋,
父亲想桃子手上的那双长鞋到底是为谁做的呢?
    父亲像岳父家庭里长出的一双手,终日舞蹈不停。人们常常看见父亲被岳父家
的门洞吞吐着,父亲或是为岳父切烟叶或是为岳父编草绳,父亲所有的休止符都不
休止地写在岳父家。父亲没有预感到一个阴谋正笼罩在他的头顶,识破阴谋的人看
着父亲的劳动,觉得徒劳而忧伤。父亲没能跟桃子说一句话,一辈子都没能说,虽
然他们生活在一个村庄里。父亲想跟桃子说的一句话十分流行而又简单,父亲想如
果桃子有一点想说话的暗示,那么父亲就说:你吃了吗?桃子。
    恋爱时期的父亲显得信心十足。父亲只注重讨好岳父注重勤劳这个过程,却忽
视了目的。父亲想只要博得岳父的喜爱,只要自己证明自己是诚实可靠的,桃子就
一定会成熟,爱情也会成熟。父亲坚信桃于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父亲重视过程的
习性,保持到他夕阳西下的时期。晚年的父亲执著于他的玉米酒。父亲看着酒气在
村庄上空弥漫飘荡,便醉似地满足。父亲的幻想只有在酒的氛围中,才能充分展开。
    我在写小说的深夜里,听到父亲执著的拐杖声敲打在取水的路上。几十年与时
间的搏斗,父亲已像一架松散的马车,走起路来摇风摆柳。父亲常常想堰旗息鼓,
但当他看到躺在屋角的那些酒具,他便全身绷紧如一只信心十足的闹钟。父亲于是
挑着伴随他一辈子的格木水桶,拄着拐杖踏上了取水之路。秋天的山区水源枯竭,
三里长的路程如高低不平的楼梯诗,父亲和水桶走走停停在路上写满了逗号。父亲
看见水桶想到水,看到水想到盛装酒糟的坛子,看到坛子想到熬酒的锅头,看到锅
头想到甑子,看到甑子想到火,看到火想到酒。父亲从牙缝里挤出玉米,默默地煮
酒熬酒。做酒饼、挑水、烧火是父亲大半生的过程,父亲的目的不是酒,而是一锅
好酒,赶得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那坛好酒。父亲的目的显示出他的品位,酒与好
酒毕竟一个人间一个天上。
    

    父亲抚摸那些酒具像抚摸桃子。父亲常常一边煮酒一边自言自语。父亲事实上
没有和桃子对话,臆想中父亲却与桃子不停地争吵着恩爱着。当岳父家的那间墙房
快要封顶的时候,岳父和父亲都觉得挑子已经成熟。岳父给了父亲一个日子。这个
日子搁在腊月里,等待父亲去利用。
    父亲的轿子颠簸在冷风里。父亲和岳父家都坐满了吃酒的客人,两家一箭之遥
猜码声相闻。但父亲没有放弃用轿子迎亲。轿子是父亲和桃子的桥梁,父亲站在桥
的这一头,看着轿子上的流苏轻快舞蹈.轿子晃过腊月晃过屋角,父亲整个地浮离
地面。父亲期盼着一种东西降临,那种东西父亲隐约可见,似乎就逼近在眼前,在
腊月的这天里伸手可得。
    这一头的父亲清晰地听到岳父家有人喊:“新娘入轿——”喊声撕破唢呐的曲
调,像一根绳索高高抛起,猛地套在父亲的心上。父亲只听到一声喊,便读到了变
动的情节,岳父家已乱成一团。媒人掀开桃子的门帘,惊叫一声:桃子,不见了,
人呢?桃子——
    桃子在这一天成为所有人嘴上的读物,呼喊桃子的声音响成一片。父亲紧紧跟
着岳父在树庄奔跑,父亲这一刻像跟着一个冤家一个债主。岳父慌乱的动作,织成
一篮乱麻。父亲看着还不清债的岳父,心里浮出一丝幸灾乐祸。
    岳父用坚定的脚步声提醒父亲,能够把桃子找回来。岳父和父亲踹开仁富家的
大门,桃子和仁富像两根瑟瑟发抖的惊叹号,站在我的小说里。桃子抱着那双长大
的布鞋,低垂眼帘被仁富的手臂收藏。父亲不敢正眼看桃子。岳父骂一声狗,便去
拉桃子。桃子说:爹,别逼我,我已经是仁富的人了。桃子的一句台词降低了她的
身价,父亲终于昂扬起来。父亲看见桃子粉白细腻的脸蛋一摆布着小巧的五官,如
初熟的蜜桃馋人。父亲只一眼就望得饱饱的,父亲想一口吞了桃子。二十四岁的父
亲第一次大胆地看着一个女人,父亲说我不记恨,只要你跟我走。桃子没有答应。
岳父的脸因为桃子的表白蓦然灿烂,岳父觉得桃子已经丢了爹的面子。岳父扭身出
了大门,把桃子从家庭中删除。岳父说她脏了,她不配你,她不是我的女儿。她不
争气,我再操个女儿来嫁给你。父亲在岳父的定义声中恋恋不舍地退出来,桃子漂
亮的程度与父亲的绝望成正比,桃子太漂亮了,父亲太绝望了。父亲说这是个结婚
的好日子,是我看定的,仁富你怎么拿来用了。这个吉日讨亲,多子多福。父亲最
后看一眼桃子,转身去追岳父,父亲生怕岳父逃跑似地。而桃子在这个腊月里定格
在父亲的脑海,给父亲无穷无尽的回想。父亲的大部分白天和黑夜,都和抱着一双
布鞋瑟瑟发抖的桃子厮守一起。桃子成为父亲虚构的一部小说,翻动起来哗哗地响
个不停。
    父亲却将走进他的玉米酒。父亲开始煮酒并不是因为失恋,而是缘于一次偶然
的挖掘。轿子空空荡荡地抬回来了,父亲感到他和桃子间的桥梁已被腊月的这个日
子冲垮。轿子越来越靠近家门,桥被大水一节一节地淹没,最后只剩下父亲这只桥
墩。岳父家的那间泥墙,因为桃子的私奔显得前途黯淡。还没封顶的泥墙,像村庄
的大嘴,控诉桃子的背信弃义。消瘦的岳父找到父亲说,墙是你一手筑的,你就把
它筑完。你把它筑好了,它能证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能证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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