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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乡长连忙跑到前面追上了谷部长,谷有成已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的消息,他眼窝一酸,可是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睫毛都冻在一起,沾满了冰霜。
其实谷有成早有心理准备,六天了,于毛子没有生存希望了,可是他不愿意听到找到于毛子的消息,这样心里总会留有那么多各式各样强烈的猜想,企望和坦然。如果于毛子永无消息,他和于毛子之间最后的那场交易就永远不会让外人知道。
月亮已跳出山林,高高地挂在半空。谷有成和范天宝借着月光调整了一下方位,他们远远地看见山坡下的一片洼地里,一棵高出树丛黑黝黝的树冠下,闪出了微弱的光亮,众人一阵兴奋,搀扶着两位指挥连跑带奔地冲下了山岗。
谷有成惊呆了,凄冷的月光下,于毛子仰卧在丛林中的一块平地中,胸前的血浆已经凝固,蘑菇状地扣在左心窝处,草绿色的军皮大衣上那蘑菇朵里流出的血变成了一条封冻的小溪,在雪地中铺展开来,它就像一块隆起的鲜红鲜红的地毯,支起于毛子高大的身躯。周围的火把将血浆照得彤红。
月亮被血色和火光映红。
于毛子的正前方,是一支全县唯一留在村级民兵排的半自动步枪,那是县委书记李卫江特批的。步枪半埋在积雪中,通身都挂满了白霜。枪筒直直地对着于毛子僵硬的躯体。枪托的正前方,是一只深褐色和深灰色相间的死鹰,死鹰横卧展开的双翅足足有两米长,鹰的双眼并没有闭合,黄黄的眼球,黑亮的眼珠爆发出的凶光,被天然冰箱定格在那最后的一瞬。
“海东清”,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显然有人认出了这是一只鹰中之王。
谷有成见状两腿一软瘫坐在雪地里。然而只是短短的一刻,他浑身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力,使他从雪地中一跃而起,扑向于毛子的尸体,并大声呼叫着于毛子的名字。
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两位侦察员奋力地拦住了脱缰的谷部长,把他拦截在现场红色的带子外,侦察员说:“谷部长,现场勘查要等到天亮才能进行,这时候任何人也不能进入。请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谷有成冷静了下来,他决定自己和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留下,其他人员由乡长范天宝带回驻地,搜寻工作结束。至于于毛子是怎么死的,他与步枪、鹰王三者的因果关系,都有待于第二天公安局的侦察员们做出判定。
太阳从卧虎山爬了出来,山林里顿时光亮了,谷有成全身几乎凝固的血液开始有了流动,他聚精会神地跟随着侦察员一会测量距离,一会帮助检察于毛子致命的伤口。子弹是从步
枪枪膛里射出的不容置疑,弹夹中一共射出两发子弹,一发击中了鹰王“海东清”的翅膀,一发击中了于毛子的心脏。让侦察员们不解的是,现场只有于毛子一人的脚印,半尺厚的积雪上结有薄薄的一层硬壳,无论任何人和动物的出现,都将会留下痕迹,显然事发地就是第一现场。从鹰王“海东清”被击伤的部位分析,没有致命的因素,为何“海东清”受伤之后没有离开现场,即使单翅受伤,影响起飞,行走和跳跃是没有问题的。
于毛子的死更让人疑虑重重。是谁击毙了他?从现场和周围的情况分析,侦察员们排除了有他人作案的可能。“海东清”如果说是被于毛子打伤的,那么枪筒为什么又会调过来指向他自己?又是谁扣动了扳机将子弹射入了于毛子的心脏部位,从而一枪毙命?于毛子、步枪、“海东清”三者一线,距离相等,于毛子和“海东清”谁也够不着那支摆在他们中间的步枪,侦察员们陷入了困境,就连经验丰富,出过多起枪击现场的大队长也是一筹莫展。
必须闹清楚做为民兵排长的于毛子进山的目的,这是破解疑案的关键。
刑侦大队长说是进山打猎,不然于毛子为何独自一人带钢枪进山。
谷有成不愿意道出真情,他故意反对公安局提出的意见,理由是几年的封山育林,卧虎山已是野生动物的天堂,野猪、狍子成群。为什么于毛子这位方圆百里的神枪手却一无所获?而每次陪他进山打猎的那条心爱的狗“苏联红”却被拴在了家里?那支从不离手的齐齐哈尔造的双筒猎枪也挂在于家的小屋里。
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争论一直延续到中午。
谷有成的对讲机响了,是范天宝。他说他正陪着县委书记李卫江和于毛子的母亲于白氏,马上就到现场,还有桦皮屯村送来的午饭。
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充其量不过头上戴了一顶民兵排长的帽子,这在中苏边境气氛变暖的季节,怎么会惊动了县委书记?看来这不仅仅是个没有定性的案子问题了,于毛子这个混血儿,当地百姓俗称二毛子的这个人,一定有说不清楚的什么背景和关系。公安局的侦察员们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阵的紧张。
于白氏的哭声撕心裂肺,两次晕倒在儿子于毛子的身旁,这位经历太多打击的母亲,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忽而又拍打着儿子石板一样僵硬的尸体。
母亲仰天狂叫着:“老天爷哪!你不公道啊,为何将天下所有的灾难都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承担,是我于白氏得罪了苍天,就让俺一个人去死,为何将我的丈夫、大儿子的命相连夺去。老天爷呀!你也太残忍了,连我的小儿子也不放过,这最后一点生活的希望也破灭了,让俺活在这世上受活罪呀……”
县委书记李卫江的眼圈也红了,他示意谷有成将于白氏拉开,不然这场面会催化这帮铁打的汉子们。现在案子还没有结论,现场还需要保护。
于白氏已无泪可哭,抽噎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谷有成招呼侦察员们继续查找线索和痕迹。谁想这时,一声炸雷般的哭声又起,谷有成连忙回头一看,竟然是桦皮屯村的老支部书记白二爷。噢,想起来了,就是这位白二爷当年把于毛子的爸爸于掌包误杀,被判了十年徒刑这才刚刚放出狱半年,难道白二爷他……?
“是我害了你呀,孙伙计,我欠了你们于家两条人命呀!你爹是被我打死的,那是因为俺老爷俩打鹰得罪了山神,才使我当时心乱眼花,鬼迷心窍,错把你爹当成了狍子。今天,你这个不听劝的于毛子,非要打什么‘海东清’,这才遭来天祸啊!”白二爷两腿一软跪在了于毛子的尸体前大哭不停。
谷有成心里一惊,看来白二爷知道于毛子进山的目的。
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听此哭喊,一下子兴奋起来,这白二爷说于毛子非要打这鹰王“海东清”,这不就是一条最重要的线索吗?
大队长一跃扑到白二爷的身边,将老人一把拽起,职业的习惯让他厉声斥道:“白二爷,你可要把话说清楚,十年大狱蹲得你还不老实吗!你是怎么知道于毛子进山就是为打这‘海东清’的!”
白二爷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弯下腰来给大队长鞠了个躬:“报告政府,两个月前,于毛子曾到俺家,请教俺逮山鹰‘海东清’的要领。”
众人一听立刻就安静下来,于白氏也被搀扶到白二爷的身旁,县委李书记、谷有成和侦察员们围坐在老人身旁静静地听着白二爷的讲述。
虽说白二爷刚出大狱,但仍旧是桦皮屯白家的长辈,加之白士良是个退伍军人,曾和美国大兵在朝鲜战场上真刀真枪拚杀过,右眼负了伤,被人称之为独眼英雄,复员之后回到村里又当上了个支部书记。因此,在村里村外有很高的威望。
但是,自打他误杀了于毛子爹于掌包之后,于、白两家的关系就有了本质上的破裂,虽然他们脸面上还过得下去,可是于白氏及儿子于毛子内心深处总有那么多说不清的记恨。十年过去了,白士良刑满回村后,屯子里的老少爷们面子上还是接受了他,但却无人问津这位当年英雄的冷暖。只有于白氏,在这漫长的痛苦回味中,像是悟出了点什么,她看到当年健壮如牛的白士良,如今瘦弱如柴,满头的白发和没有一丝光泽的老脸。于白氏一阵阵心疼,孩子他爹的死也不能怪他呀!
于白氏虽说是个农家妇女,可她知人情达事理,中国妇女的那种以恩报怨的美德都种在了她的身上。于白氏经常背着儿子,隔三差五地给这位没出五符的二叔送点吃的用的。
刚一入冬的一天早晨,孤苦伶仃独身一人的白二爷在自家的小院里不停地收拾着准备过冬的劈柴伴子,擦玻璃,溜窗缝。十年了,这小院子又复活了,有了一点生机。
“二爷!”一个宏亮的喊叫声越过用柞树条子编织的篱笆墙飞了进来,白士良心里一喜,于毛子这孩子终于又认他这个二爷了。
白士良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跑到院门口,只见于毛子气喘吁吁地从坡下走来。十年不见,于毛子出落得十分英俊,看样子身高将近两米了,高大粗壮的身躯,红白相间的脸膛泛着光亮,高高的大鼻子两侧深深的眼窝里,黄黄的眸子像黑龙江的水,是那样的深邃和汹涌。他左手里拎着一顶狐狸皮帽子,金黄色的头发冒着热气。
白士良心想,这孩子怎么通身上下没有一点中国人的气象,他母亲于白氏的血统都注入了于毛子的五脏六腑,活脱脱的一个中国人的心脏,俄罗斯人的外型。
“二爷,我妈让我来看看你,给你老拿上点野味,是我刚打的,今后缺啥就吱个声,可咱们卧虎山,没有俺毛子办不成的事。”于毛子边说边将身上背着的双筒猎枪放到了窗台上,将右手里的化肥袋子打开,将几只山鸡和野兔倒在雪地里。白二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些东西了,心里头还真是有点想。于毛子顺手抄起墙根的铁锨铲积雪将野味埋上,这样既能保鲜,又可保持野味的水分不被蒸发。然后才随二爷进了屋。
二爷东屋的火炕烧得热乎,于毛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