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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士良大喊了一声:“你敢,反了天了!”然后就堵住了门,像砌上一道墙。
于白氏完全没有了产妇的虚弱与温柔,她像皮球一样蹦了起来,顺手从墙上摘下那杆双筒猎枪,调过枪口推上子弹,高叫起来!
“姓于的,你敢再往外挪动半步,这第一颗子弹让你这个负心汉和这个杂种儿子命丧黄泉!这第二颗子弹送给我自己,我和你们一道去阎王殿闹上个天翻地覆。”
于掌包傻了,他觉得平日里贤惠的媳妇变得那样的陌生,她就像一尊天神站在炕上,她的双眼和指着自己的一上一下的枪口黑洞洞不见底,他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僵住了双腿。
白士良见状迅速抢过了孩子交给了瑛子,回过头指着于掌包骂道:“你是个男人吗?你给不了她儿子,谁给你们养老送终?你让她在屯子里找个种,你当活王八?老天有眼,给你一个老毛子的种,是你的造化!谁知那人是谁!你就是他亲爹!仍旧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
于掌包嗷的一声痛哭起来……。
其实,沿黑龙江一带的女人,生下个“二毛子”的混血孩儿并不稀奇。黑龙江苏联叫它阿穆尔河,两岸屯对屯,镇对镇,城对城,就像一根树枝上对着的两片叶子。一遇村屯就少不了边防哨兵,两国军人也是隔江相望。无论是两国的老百姓还是边防军人,经常的以物换物,互通有无。到了冬天就更方便了,大江一冻,赶着马爬犁就过来了。这种民间贸易据说已有百年的历史,有学问的人说,这种边贸,原始叫卡座贸易。时间长了,两国之间偷情的,通婚的就十分普遍。当然,苏联那边的男人色胆包天,跑过来强奸中国妇女的事也时有发生。这二毛子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
男人毕竟还是男人,于掌包山东人倔脾气拐过弯以后,心里也就豁亮了,几天以后那股劲也就渐渐地消了,加上屯子里的乡亲并不歧视,只是好奇罢了,想知道其中的秘密。
白家是个大户,白瑛又是娶的倒插门的女婿,白家族亲觉得此事有碍脸面,总要找个理由和说辞。
白二爷说话了,去年的夏天,白家姑奶奶白瑛在江边撅着屁股割草,正巧,江北有个苏联红军小伙子冲着江南撒尿,北风一吹,白姑奶奶就怀上了。白家这么一传,不管屯子里的人们信不信,这事也就过去了,甚至把它当作了笑话。
于掌包是个老实人,知道自己也只能算上半个男人,瑛子生下这个毛儿子,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比抱养一个别人的孩儿强,想开了,心也就顺了,他对这个儿子渐渐疼爱起来。
于白氏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她更加疼爱于掌包。于掌包心中也有个秘密,他想这个机会来的正巧,是到了和媳妇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于掌包闯关东之前曾在老家山东娶过一房,生有一子,取名于金子,可媳妇得了产后风丢了性命。他痛苦万分,把儿子交给了爷奶看着,自己到瑷珲的胭脂沟淘金。他耐不了寂寞,逛了两次窑子,得了花柳病,这才断了后。
于白氏听了丈夫的述说,心里毫不在乎。一个三十出头的外乡人,在老家有个媳妇也很正常,好在那命苦的女人已不在了人世,留下个儿子,正好给自己的儿子做个伴。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这回摆平了,谁也不用挑谁。于白氏爽快的态度让于掌包喜出望外,受命回了山东,将已经六岁的儿子于金子接回。
二叔白士良见完成了任务,当年冬天就应征入伍,听说后来又去了朝鲜。
于白氏高兴,白捡了一个大小子,今后小哥俩相互也有个照应。得,就按照于金子的叫法,她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取名于毛子,这倒好了,堵住了屯子里人们的嘴,省得整天围着儿子叫什么二毛子。
于家添人进口,小日子一下就红火起来。几年过后,于掌包也更加喜欢于毛子。哥哥于金子虽比弟弟大了六岁,可毛子却比金子高出了半头。于掌包将自己的全部本领教给儿子们,这捕鱼打猎孩子们样样精通。
好时光不长,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反帝反修的浪潮也毫不例外地冲击着这版图上找不见的桦皮屯。
中苏边境的反修任务最为艰巨,桦皮屯的形势一下子紧张起来。屯子里没有地主富农,这斗争的焦点选在哪儿?于家成了被斗争的对象,于毛子也成了“苏修小特务”。这一消息惊动了县里的造反派和军宣队,瑷珲一中的红卫兵闻风进驻了桦皮屯。
十五岁的于毛子透着早熟,初中还未毕业身材已长到了一米八五,出落得虎背熊腰,金黄的头发自来卷,白里透红的脸膛,高高的通天鼻梁,深深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绒绒的睫毛一眨一眨,就像一尊洋娃娃。招的屯里的人们喜爱有加。虽说于毛子长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老毛子的坯子,可眸子里流出的色彩却是母亲于白氏特有的朴实和善良。也可能是谁养大的像谁,他一点没有俄罗斯人的性格与气质,浑身里透着山东汉子的狭义和豪气,这和父亲于掌包又如同一人。
于毛子手脚勤快,善解人意,说他是个苏修小特务,谁也不信。可是一中的红卫兵不听乡亲的劝阻,将于毛子五花大绑押到了临江公社召开批判大会。
哥哥于金子已经二十岁出头,就像和爹爹于掌包一个模子里塑出来的,车轴汉子,山东的火爆脾气,他看着弟弟被红卫兵押走了,心急火燎。别看于金子个小,却一肚子心眼,表面上装着没事一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快步来到退伍回家当了村支书的白二爷家,道出了自己劫牢救弟的夜行计划。
白二爷大喜,没想到金子这孙伙计和爷爷想到一起了。
雾笼远山,烟罩近水。
桦皮屯被深秋的余晖映得通红,科洛河的水流变得缓慢了,河畔白桦树上那金黄色的叶子,在黄昏里一片一片飞落到水中,它们像鄂伦春猎人的桦皮船,划入黑龙江。
白二爷和于金子各自拿着自己心爱的猎枪,带上砍刀,走出卧虎山的虎尾关塞直奔临江公社。
一个小时崎岖的山路,到了公社松树沟村时,天色黑的已伸手不见五指。爷孙俩按照计划,由于金子扮做学生混进了松树沟中学,并顺利地摸清了弟弟于毛子关押的教室。
于金子仔细地观察着地形,这间教室有个后窗,窗外是边防军七团三营的营部。教室的大门有两位红卫兵站岗,两小时一换人,教室的窗户都用松木板皮钉上了十字花。从后窗进去根本不可能,解放军的哨兵是戒备森严,决不能去招惹他们。路只有一条,从教室的正门进去,这就需要调开看守的两个红卫兵,一个营救计划迅速在于金子的脑海里成形了。
于金子溜出学校,找到了白二爷,将他侦查的情况做了汇报。白二爷抗美援朝时也曾在侦察排混过几天,觉得金子这小子的主意还行,不过有些疏漏,万一情况发生变化怎么收拾残局。白二爷也做了安排,爷孙二人只等第二班人换岗之后,伺机动手。
三营的司号兵吹响了熄灯号,营房一行一行的排子房相续熄灭了电灯,公社大院的发电机也停止了转动。老百姓家的煤油灯早就没了光亮,公社驻地立刻就像死人一般没有了呼吸。四周黑黝黝的大山,支撑着一线天空和那挂在天际边上的一牙月亮。
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于金子有些紧张,他猫着腰跟在二爷的屁股后面,偷偷来到松树沟中学。学校没有院墙,只有关押于毛子的那栋教室紧贴军营,两个红卫兵只需一人把住一个房山墙,谁想靠近都休想逃脱他们的视野。
白二爷将事先找好的两块绿布蒙在两支手电筒上,匍匐前进,当他接近那栋教室时,同时拧开了手电,两道绿光射出,幽深发亮。然后二爷嗷的一声嘶鸣,狼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两位红卫兵小将,其实都是乳臭未干的学生,一见此状,这分明是一只饿狼向他们扑来。二人大惊失措,丢掉手中的木棍,边跑边喊:“狼来了!狼来了!”
于金子见机冲到教室的门口,用枪托将锁砸开。白二爷也将手电筒上的绿布扯下,两人冲进教室,用手电找到了于毛子,白二爷喊道:“金子,快解开毛子胳膊上的绳索,迅速离开。”
没有想到红卫兵们集结的速度惊人,他们举着火把,敲着铜锣呐喊着,没有看到狼的踪影,却见关押于毛子的门锁被砸开了。
“不好!有人劫持苏修特务,赶快派人去三营解放军处求援!”黑暗中有人下达了命令。
红卫兵将教室三面围住。
白二爷见状连忙将后窗户打开,于金子、于毛子两兄弟蹬上课桌正想跳窗进入军营,没想到教室外的红卫兵仗着革命热情的冲动已逼近了门口。
白二爷心想,如果学生们冲了进来,解救于毛子的整个行动就前功尽弃了,毛子没有救出,还得搭上俺爷俩。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抗美援朝的老英雄却没了主意。于金子从小就争强好胜,做事不计后果,自尊心极强,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落空,丢人现眼不说,更是坑了弟弟和爷爷。决不能让这帮红卫兵冲进来。
于金子急中生智,不知从哪学来一句老毛子话,他冲着房外大喊了一声,将双筒猎枪伸出窗外,勾动扳机,“砰砰”两声闷雷似的枪声震得大地嗡嗡作响。只听见外面一片惊叫,“不好了,老毛子过来了!”红卫兵像硝烟一样散尽。
爷仨分别从后窗跳下,没想到的是,脚刚一落地,就被三营的解放军缴了械,五花大绑地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第二章
桦皮屯党支部书记白士良救人不成反被捉,无奈道出了于白氏与苏联老毛子通奸的隐情。边防营长谷有成因势利导,从而平息了一场边境上的械斗。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