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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常把爱好当作才能,一般说来两相符合的概率很高,但并不像克隆羊那样惟妙惟肖。爱好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很能迷惑人。一门心思凭它引路,也会害人不浅。有时你爱的恰好是你所不具备特长的东西,就像病人热爱健康,矮个儿渴望长高一样。因为不具备,所以就更爱得痴迷,九死不悔。我判断人对自己的才能,产生深度的怀疑以至绝望,多半产生于这种“爱好不当”的旋涡之中。因此在大的怀疑和绝望之前,不妨先静下心来,冷静客观地分析一下,考察一下自己的才能,真正投影于何方。评估关头,最好先安稳地睡一觉,半夜时分醒来,万籁俱寂时,摒弃世俗和金钱的阴影,纯粹从人的天性出发,充满快乐地想一想。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充满快乐地去想呢?我以为,真正令才能充分发育的土壤,应该同时是我们分泌快乐的源泉。
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是怎样度过人生的低潮期的?
安静地等待。好好睡觉,像一只冬眠的熊。锻炼身体,坚信无论是承受更深的低潮或是迎接高潮,好的体魄都用得着。和知心的朋友谈天,基本上不发牢骚,主要是回忆快乐的时光。多读书,看一些传记。一来增长知识,顺带还可瞧瞧别人倒霉的时候是怎么挺过去的。趁机做家务,把平时忙碌顾不上的活儿都在此时干完。
第四部分女抓捕手(1)
参加活动,人不熟,坐车上山。雾渐渐裹来,刚才还汗流浃背,此刻寒意沁骨。和好风光连结在一起的,往往是气候的陡变。在山下开着的空调,此刻也还开着,不过由冷气改热风了。
车猛地停下,司机说此处景色甚美,可照相,众人响应,挤挤攘攘同下。我刚踏出车门,劲风扑面呛来,想自己感冒未好,若是被激成了气管炎,给本人和他人都添麻烦,于是沮丧转回。
见车后座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女子,静静地对着窗,用涂着银指甲油的手指,细致地抹着玻璃上凝起的哈气,半张着红唇,很神往地向外瞅着。
我问,喜欢这风景,为什么不下去看呢?
她回过头来,一张平凡模糊的面孔,声音却很见棱角。说,怕冷。我这个人不怕动,就怕冻。
我打量她,个子不高,骨骼挺拔,着飘逸时装,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整个身架好像是用铁丝拧成的。
她第二次引起我的注意,是偷得会议间隙去逛商场。我寻寻觅觅,两手空空。偶尔发觉她也一无所获。我说,你为何这般挑?
她笑笑说,我不要裙子,只要裤子。好看的裤子不多。
我说,为什么不穿裙子呢?我看你的腿很美啊。
她抚着膝盖说,我也很为自己抱屈。但没有办法啊。你想,我买的算是工作服。能穿着裙子,一脚把门踹开吗?
我如受了惊的眼镜蛇,舌头伸出又缩回。把门踹开!乖乖,眼前这小女子何许人?杀人越货的女飞贼?
见我吓得不浅,那女子莞尔一笑道,大姐,我是警察。
我像个真正的罪犯那样,哆嗦了一下。
后来同住一屋,熟悉了。她希望我能写写她的工作。当然,为了保密,她作了一些技术性的处理。
她说,我是抓捕手。一般的人不知道抓捕手是干什么的,其实我一说您就明白了。看过警匪片吧,坏人们正聚在一起,门突然被撞开,外面有一人猛地扑入,首先扼住最凶恶的匪徒,然后大批的警察冲进来……那冲进来的第一个人,就叫抓捕手。我就是干那个活儿的。
我抚着胸口说,哦哦……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海水不可斗量。别见笑。请问,抓捕手是一个职务还是职称?
她说,都不是。是一种随机分配。就是说,并没有谁是天生的抓捕手,也不是终身制的。但警察执行任务,和凶狠的罪犯搏斗,总要有人冲在最前头,这是一种分工,就像管工和钳工。不能一窝蜂地往里冲,瞎起哄,那是打群架……
我忍不住插话,就算抓捕手是革命分工不同,也得有个说法。像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怎能把这种最可怕最危险的事,摊派在你头上呢?
她笑笑说,谢谢大姐这般关怀我。不过,抓犯人可不是举重比赛,讲究多少公斤级别,求个公平竞争。抓捕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抓住就是胜利,抓不住就是流血送命。面对残酷,最主要的并不是拼力气,是机智,是冷不防和凶猛。
我说,那你们那儿的领导,老让你打头阵,是不是也有点欺负人?险境之下,怕不能讲“女士优先”!
她说,这不是从性别的考虑,是工作的需要。
我说,莫非你身藏暗器,乃一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手?
她说,不是。主要因为我是女警。
我说,你却把我搞糊涂了。刚才说和性别无关,这一会儿又有关。倒是有关还无关?
她说,您看,刚才我跟您说我是抓捕手,您一脸瞧我不起的样子,嫌犯的想法也和您差不多(听到这儿,想起一个词——物以类聚。挺惭愧的)。当我一个弱女子破门冲进窝点时,他们会一愣,琢磨这女人是干什么的?这一愣,哪怕只有一秒,也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狭路相逢勇者胜啊。特别当我穿着时装,画了浓妆的时候,整打他们一个冷不防……
我看看她套在高跟鞋里秀气的脚踝,说,这是三十六计中的兵不厌诈。只是你这样子,能踹开门吗?
她把自己的脚往后缩了缩,老老实实地承认,不行。
我说,那你破门的时候,要带工具吗?比如电钻什么的?
她说,您真会开玩笑。那罪犯还不早溜了?我现在不能踹开门,是因为没那个氛围。真到了一门隔生死,里面是匪徒,背后是战友,力量就迸射而出。您觉着破门非得要大力士吗?不是。人的力量聚焦到一点,对准了门锁的位置,勇猛爆发,可以说,谁都能破门而入。
我神往地说,真的?哪一天我的钥匙落在屋里时,就可以试试这招了。省得到处打电话求人。
她很肯定地说,只要你下了必胜的信心,志在必得,门一定应声而开。
我追问,进门以后呢?
她说,是片刻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我得火眼金睛地分辨出谁是最凶猛的构成最大威胁的敌人,也就是匪徒中的“头羊”,瞬间将他扑倒,让他失去搏杀的能力。说时迟那时快,战友就持枪冲了进来,大喊一声“我们是警察!”……
我打断她,说,且慢且慢。难道你不拿枪,不喊“我是警察”吗?
她非常肯定地说,我不拿枪,并且绝不喊。
我说,怎么和电影里不一样啊?
她说,那是电影,这是真拼。我如果持枪,就会在第一时间里激起敌人的警觉,对抓捕极为不利。如果我有枪,必得占用最有力的那只手,就分散了能量,无法在最短时间内,将匪首击倒。再说,既是生死相搏,胜负未卜,如果我一时失手,匪徒本无枪,此刻反倒得了武器,我岂不为他雪中送炭,成了罪人?所以,我是匹夫之勇,赤手空拳。
我说,那你不是太险了?以单薄的血肉之躯,孤身擒匪,说实话,你害怕过吗?
第四部分女抓捕手(2)
她缓缓地说,害怕。每一次都害怕。当我撞击门的那一瞬,头脑里一片空白。这一撞之后,生命有一段时间,将不属于我。它属于匪徒,属于运气。我丧失了我自己,无法预料,无法掌握……那是一种摧肝裂胆的对未知的巨大恐惧。
我说,你当过多少次抓捕手了?
她说,243次了。
我又一次打了哆嗦。颤声问,是不是第一次最令人恐惧?
她说,不是。我第一次充当抓捕手之前,什么都没想。格斗之后,毫发未损。按说这是一个很圆满的开端和结局。可是,犯人带走了,我坐在匪徒打麻将的椅子上,很久很久站不起来,通体没有一丝力气。瞧什么东西,连颜色形状都变了,仿佛是从一个死人的眼框往外看。我当时以为这定是害怕的极点了,万事开头难。后来我才知道,恐惧也像缸里的金鱼一样,会慢慢长大的。
经历的风险越来越多,胆子越来越小。你一定要我回答哪一次最恐惧?我告诉你,是下一次。
我说,既然你这么害怕,就不要干了嘛!
她说,我只跟你说了恐惧越来越大,还没跟你说我战胜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了。如果单是恐惧,我就坚决洗手不干了,想干也干不成了。不是,恐惧之后还有勇气。勇气和恐惧相比,总要多一点点。这就是我至今还在做着抓捕手的原因。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受过伤吗?
她说,受过。有一次,肋骨被打断了,我躺在医院里,我妈来看我。我以前怕她担心,总说我是在分局管户口的。我妈没听完介绍就大哭,进病房的时候,眼睛肿成一条缝。我以为她得骂我,就假装昏睡。没想到她看了我的伤势,就嘿嘿笑起来。我当时以为急火攻心,老人家精神出了毛病,就猛地睁开了眼。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说,闺女,伤得好啊。我要是劝你别干这活儿了,你必是不听的。但你伤了,就是想干也干不成了。伤的不算太重,养养能恢复,还好,也没破相……
伤好了以后,我还当抓捕手。当然瞒着老人家。但妈的话,对我也不是一点效力也没有。从那以后,我特别地怕刀。一般人总以为枪比刀可怕,因为枪可以远距离射杀,致人于死地。刀刺入的深度有限,如果不是专门训练的杀手,不易一刀让人毙命。不是常在报上看到,某凶手连刺了多少刀,被害人杀而不死,最终还是被抢救过来了?
我想,枪弹最终只是穿入一个小洞,不在要害处,很快就能恢复。如果伤在紧要处,我就一声不吭地死了。死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