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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制 作者:王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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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得有男人的野性。可李娜莎非让他摘下,换上劳力士,说这是成功人士的象征,男人嘛,就凭一块表,一根皮带,一个手机显身份,你本来穿戴就窝囊,再不注重装备,不跟民工差不多,哪有点儿老总样儿?
  为后院不起火,他只得依从,心却不顺,人活图个啥?就图个金玉其外,驴粪蛋表面光?这一段,他对黄色特反感,看多了反胃,办公室黄窗帘换成深褐色,白天有时也关上窗,省得听到街上的喧闹,静下心考虑点问题。现在烦闹是生存常态,交际应酬为生活主旋,清净倒成了一种奢侈,难怪人都那么浮躁。经商的人,浮得更厉害,像肥鸭子屁股,了了了的,浑身铜臭,见钱眼开,遇官磕头,花钱显身价,又有受不完的窝囊气。
  晚风吹拂,他见柳叶的尖角像老鼠的嘴,在路面上晃动,想起还有三十只老鼠没着落,嘴里骂道:“屁!什么一家人,比冤家还黑呢!”
  他走进家门,还没等坐下,李娜莎板起脸问:“你又到哪儿鬼混去了?”
  “酒店有事,陪卫生防疫站站长吃饭,你不知道别瞎咋呼。”
  “你们经商的有几个好东西,天天灌一肚子猫尿,醉醺醺的,拿公家的钱不当钱,吃呀喝呀玩呀,瞎花。”老婆嗓门大,说话像吆喝病房的病人,让他烦。好在儿子到新世纪学校寄读去了。
  “你在家里别护护士长的架子,行不行?你以为我想喝呀,这是革命工作。”
  “天天革命工作挂在嘴边,家还要不要了?有种你就甭回这个家。”
  “好,好,不回就不回,有啥了不起!”他见老婆走过来,脚上趿拉一双皮拖鞋,那鞋上有刺眼的黄色饰物。他的胃蠕动开了,酒向上翻,头昏目眩的,转身拉开门。
  “昨晚你就没回来,今晚还想野到哪儿去?是不是又迷上哪个小狐狸精啦?你这没用的东西,骚乎劲还不小。”老婆跑过来拉他的衣服。
  “你有种就放我走。”他一听老婆说他不管用的话,脸像被抽了两嘴巴,心里火直冒,真想扇她两耳光。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得把话说清楚。”老婆死拉住他的衣服。
  他身子晃着,胃翻江倒海开了,“哇”的一声,酒喷出来,一股臭味儿弥漫开,他身子渐渐软下来。老婆架住他胳膊拖进屋,平放在沙发上。他头枕着扶手,“呼呼”睡着了。
  老婆用热毛巾擦去他身上的污秽,牢骚道:“这辈子算瞎了眼,怎么找了你这个酒囊饭袋。”
  杨启明上班一进餐厅,见客人在发牢骚:“有没有搞错,你们生意还做不做啦?”
  员工们都忙着搞卫生,抹的抹,冲的冲。郑经理行动迅速,这员虎将,果然名不虚传。他问起打老鼠,郑经理说一只没打着,已派几个人,在下水道、垃圾箱附近放老鼠夹子,估计今晚有战果。还买了老鼠粘胶,发给员工,打一只老鼠奖励三十元。杨启明拍拍郑经理肩膀,夸道:“你还真有两下子。”他心里盘算,光奖励费一千八,加上老鼠胶、停早茶,真是当官放个屁,企业遭了殃。

  他回到办公室,见郎士群一身黑衣坐在沙发上,一只黑皮靴在腿上晃。他额上一条深深的伤疤,从眉心斜上发际,一双鹰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立在脸中,冷峻地俯瞰突起的面颊,那向上翘的下巴,显出几分倔犟。他嘴上叼根粗雪茄,洋烟的臭味直呛鼻子。杨启明皱皱眉头,赶紧拉开窗,透进一股清凉,他扭头问道:“你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郎士群把雪茄搁烟缸上,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昨晚说的事,你觉得咋样?”
  他扭过身,记起卡拉OK包厢里,郎士群说过签什么合同,当时,自己跟他痛快干杯啤酒,答应过,可一门心思全在柯慧琴身上,他的话根本没听进去,这酒话也能当真?他他不想让郎士群失望,打个马虎眼说:“这两天忙,还没空研究,噢,来杯咖啡?”
  “那洋玩艺,苦哩吧唧的,喝不惯,最近忙什么?”郎士群走到饮水机前倒杯凉水,几口喝光,夹起雪茄,点燃,一团浓浓的青烟,从嘴里喷出来。
  他望着郎士群手上的黑棍子,有气无力地说:“有啥好事,打老鼠。”
  “打老鼠是好事,灭四害嘛,现在麻雀不算了,得把蟑螂列进去,这家伙长得丑,脚多爬得快,扁扁的翅膀到处飞。”郎士群饶有兴趣地说。
  这屎壳郎,啥话不说,提什么蟑螂,恶心吧唧的东西。他回大班台前坐下,说:“打老鼠,任务艰巨,六十只呢。”
  “好哇,现在草原除了蝗虫,就是老鼠,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屁!风不吹就见老鼠跑,早晚把草原啃成荒漠。”郎士群兴致勃勃谈起家乡,烟依旧在嘴边冒。
  杨启明见雪茄烟红红的亮,像老鼠闪亮的贼眼。是呀,在内蒙古草原,一窝能逮它十来只,跟玩似的,上山下乡那阵子,肥肥的老鼠肉,挺解馋呢!现在成天坐办公室,屁股圆,肚子鼓,腰杆软,像个怀孕的娘儿们,特容易反胃,过去大大咧咧的男人跑哪儿去了?下乡时,自己打牧草,扛大包,挑担子,多硬朗。他摸摸下巴的胡茬,稀稀拉拉,没一点儿硬度,男性特征明显退化。晚上跟老婆上床,软不啦叽,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李娜莎成天讥讽他:“天天跟缩头乌龟似的,还不如街上卖的肉肠呢。”那天,柯慧琴激起了他的欲望,是啊,征服一个女人多好哇!
  一九七三年春节,他留在知青农场看场子。内蒙古大草原,北风“呜呜”在电线上打呼哨,屋顶铺着厚厚的雪,檐下垂挂长长的冰凌。深夜,他披件皮大衣,踏着没脚脖子的积雪,推开虚掩的房门。女知青们都回去了,只剩下李娜莎,屋里暖融融的。炭火的暗光下,她在被窝支起身子,问:“阿明,怎么来这么晚?人家担心你呢。”
  他跺跺脚上的雪,边脱衣服边说:“场部没熄灯,我怕人看见。”
  李娜莎掀开被子,脸色红润地小声叫他:“快上床,别冻着了。”他穿件衬衣,赶紧钻进厚厚的棉被,俩人紧紧地拥抱,他的腿蹭到她温热柔软的肚子。她关切地说,“你的脚快冻成冰棍了。”
  他和李娜莎相爱三年多,她家人一直不同意。她当百货公司革委会副主任的父亲,对他的家庭充满敌意,觉得他父亲出身资本家,知识分子爱惹是生非,会害了自己的女儿。杨启明记得“文革”初期,父亲胸前挂着黑牌子,腰弯得低低的,站在大广场台子上挨批斗,底下群情激昂,怒吼震天动地。后来,父亲被关进脏兮兮的“牛棚”,押到学院厕所掏大粪。一次,他去上厕所,见红卫兵掏出小鸡鸡,把黄色的尿液撒在父亲身上,嘴里骂道:“资本家,臭狗屎!臭狗屎!”
  红卫兵走后,父亲用手拍去身上的尿,自我安慰道:“童子尿,不脏,不脏。”他站在门口,悄悄目睹到这一幕,抹着眼泪逃走了。他憋着一泡尿,来到“打倒资本家孝子贤孙杨文新”的标语旁,尿射在“打倒”俩字上,“哗啦啦”地响,黑色的墨迹往下淌,他感到宣泄的畅快。
  他失去的关爱,在李娜莎身上找到了,人生不再孤单。今晚,是李娜莎约他来的。他身子渐渐暖和,李娜莎柔软的发梢撩拨他的欲望。他悄悄解开她衬衣上的扣子,怯生生向她胸部摸去,她的手死死挡在胸前,侧过身去,把光溜溜的背对着他。他手泥鳅般溜来溜去,光滑的背上下贯通,毫无阻碍,她竟没戴胸罩?她猛地转过身子,捧着杨启明的脸,轻声问:“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吧?”
  他点点头:“会的,当然会。”
  “我要让爸爸看着我俩好,气死他个老顽固。”她高鼻梁聚起白色的光,眼睛害羞地半闭,晶莹的泪在闪烁,腼腆地躺在那儿。粉色乳头耸在坚实的乳房上,紧紧的皮肤,闪着迷人的光泽,浑圆的臀部健壮富有弹性,粗糙的毡垫托着她圣女的躯体。杨启明舔着她的耳垂,脖子,白净的乳房,她舒服地闭上眼睛,发出轻柔的喘息。
  杨启明不知所措地跪在旁边。李娜莎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喃喃地絮语:“亲爱的,亲爱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手机的话音,把杨启明从温柔乡中唤醒,他脸不好意思地红了,拿支黑派克笔夹在手指间旋转,说:“下乡那阵子,打这点儿老鼠不跟玩儿似的。”
  郎士群接完电话,手机在手心快速转几圈,插进腰上的皮袋,动作跟美国西部快枪手似的。郎士群望着他,侃侃而谈:“想当年,你真有能耐,掐花高手,让咱牧民直眼红,害得我天天骑马在雪地狂奔。”他见雪茄灭了,点燃,猛抽一口,烟从他嘴边淌出,向窗外飘去。

  “是呀,你还记得七三年春节吗?我跟娜莎好上了,没过几天,张副队长派人神神秘秘找我,我以为有紧急任务,跑到他办公室,我站得笔直。他说,你俩春节不回家,要求留下来看场子,我以为你们积极呢,看来没啥好事。队里的花叫你掐了就行了,别蹂躏得太狠,搞得人家大呼小叫,跟猫叫春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吹了起床号呢!我‘咔嚓’给他来个立正,敬个军礼,严肃答道,请领导放心,以后保证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杨启明说完,自己先笑了。
  实际上,张副队长还告诫,小心点,弄不好要挨批判,乱搞男女关系,抓起来也说不定。此后,他俩做爱找僻静的地方,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办事时,李娜莎嘴总咬条小毛巾,这习惯一直保持到前年,后来他不行了,小毛巾也不知弄哪儿去了。
  郎士群听了,把半截雪茄烟扔在烟缸,起身说:“杨总,忙你的,我有点儿急事,回头再聊。这鬼耗子,兴许咱能帮上点儿忙。”
  “好吧!到底是老朋友,够意思,老鼠的事,我有办法对付。”杨启明送他出门,回忆他要办的事,难道是商场续租?
  他无意中见郎士群腕上的白色珠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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