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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信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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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月在我的屋里!”高苇的声音极度惊恐,“她在我的客厅里走动,还倒水喝。我现在卧室里,我不敢开门出去。你快到我这里来吧,我不知道这鬼魂会不会挤进我的卧室来,我吓死了,你快来吧。”
郑川的心“怦怦”地跳着,林晓月的魂在高苇的屋里,这不可能!他对高苇说你镇静一点,会不会是有贼进了你的客厅?高苇说不是贼,她听见了女人叹气的声音,也没有翻箱倒柜,叹气之后有玻璃杯的声音,好像是在倒水喝。
郑川不知所措,情急中对高苇说你报警吧,就说有人进了你的客厅。高苇说你昏头了,这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警察来一定见不到人,而那幽灵还会恨我的,我可不敢招惹她。她要找的是你,你赶快来吧!高苇在电话上一边说一边叫了一声,她惊恐得失去了理智。
“我不能来。”郑川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动,“别怕,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呀!你的卧室门锁上没有?对,锁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你的客厅里要么有小偷,要么什么人也没有,是你自己听错了,我真的来不了。你再观察一会儿,如果客厅里真有人就打110报警,怎么样?”
“随你的便吧。”高苇生气地关掉了电话。
“喂,喂。”郑川还想问她为什么这之前手机关机,还有她去慧灵寺约会的情况,可看来高苇真的生了气,他再次拨通电话她也不接听了。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郑川确实不能去她那里呀。他想着他的宝马车进她所住的小区时会很惹眼,还有门卫的询问,他会受不了的。若是白天,进那住宅区没人管的,但这半夜时分就不同了,门卫会非常警惕,而他此时去找一个女孩会让人议论。
郑川已经睡意全无,他离开床,在沙发上坐下,心里牵挂着高苇的屋子里究竟出现了什么。突然,他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仿佛是人的衣服擦在门上的声音。
郑川的背上有点发冷。难道真是林晓月的亡灵找上他了。她先是发邮件给他,又约他见面,他都没理会,这样,她便找他来了。她先去了高苇那里,然后又飘到他家来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郑川在心里拼命纠正自己的胡思乱想。他鼓足勇气咳嗽了一声,再听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他像勇士一样走向门后,猛地一下拉开了房门,外面是黑暗的走廊,没有想像中的鬼脸出现。
郑川开亮了廊灯,走进另外两间空着的房间看了一下。一间是妻子刘英的卧室,以前是儿子住的,儿子去美国读书后,刘英便搬进去住了,说是不能忍受他晚上抽烟,其实是双方都不想挤在一间屋里了。另一间是书房,书柜的玻璃在灯光下反着光。两间屋都没发现什么异样。郑川心里仍不踏实,又走下楼去看看。他踩得楼梯“咚咚”地响,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壮胆。苟妈回乡下去了,楼下的客厅和另外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空荡。
郑川将各处查看了一遍后回到卧室,背上的冷汗已经将衬衣浸湿。他将卧室门反锁上,心里才轻松了一点。他想高苇那里一定也是一场虚惊,夜半时分,卧室门外的任何动静都会使人产生可怕的联想。
郑川点燃一支烟,抬头从立在屋角的穿衣镜里望着自己,这个40多岁的方脸男人此时显得魂不守舍。他站起来,换了一个位置坐下,他不能看镜子,这种时候镜子也成了恐怖的东西。
床头柜上的座钟显示,已是凌晨2点15分了,高苇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呢?不管她生不生气,郑川再次拨通了她的手机。
高苇的语气已经平静多了,她说客厅里没有新的声响发出,她锁上了卧室门,等天亮再出去查看。她说也许是刚才通电话的声音将外面的鬼魂惊走了。她说这之前不知道手机没有电了,一直到被惊吓要打电话时才换上了新电池。
高苇仍然相信客厅里的动静是有鬼魂进入。她说她以前从不相信这些,但今晚去慧灵寺约会,使她相信了真有鬼魂存在。
高苇是晚上8点准时到达慧灵寺门前的。从公交车终点站到慧灵寺是一条500米的林阴道,这路天黑后几乎无人行走。高苇当时就有点后悔,不该来赴这种莫名其妙的约会,这是城郊地带,夏日的暑热消退得很快,风吹在脸上已有点凉意。她站在慧灵寺门外,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心想这空旷的好处是能够一眼看见来赴约的人。来者会是谁呢?一个中年女人吧,这应该是林晓月的年龄,不过高苇绝对不相信已死去的林晓月会出现,那么,来赴约的将是替林晓月发邮件的人了,那会是个什么人无法想像,这更引发了高苇的好奇心。
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但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光线越来越暗,已是8点30分了,等了半小时的高苇感到被捉弄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赴约的。她正准备离开,突然,不知何处飘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郑川———”
高苇全身一震,谁在叫郑川,真是林晓月来赴约了吗?她转身辨别了一下,觉得那叫声是从慧灵寺里边传来的。寺院早已关门,只有侧面的一道小门是虚掩着的。高苇推门走了进去,有香火的余味钻进鼻孔。她看见浓密的树阴和方砖铺就的地面,空寂中没有一个人影。她不敢往里走,只好退了出来。回想刚才的声音,越想越怕,赶紧快步离开了此地。
高苇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公交车终点站。上了车,车上空无一人,正要发车时,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赶了上来,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下。高苇回头望了她一眼,正与她的目光相遇,那人的眼光有种寒气。
高苇在电话里对郑川说,一定是那个女人跟进她的屋子里来了。
郑川听她讲完这个晚上的经历,一直有种头晕耳鸣的感觉。“郑川———”这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呢?
10
谭小影走进郑川的跃式住宅后,明显地感到有异常的气氛。首先是郑川开门很迟,她背着药箱按了3次门铃,屋里才响起拖鞋的声音。郑川开门后愣了一下,好像不认识她似的。每天上午到家里为他输液已经好几天了,而郑川这次愣了一下才想起她的到来是怎么回事。穿过客厅,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木楼梯被两双脚踩得“咚咚”地响,穿着睡衣的郑川又回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是再次确认她是谭小影,是医院护士,是他付出了昂贵的家庭病床费请来为他输液的。
进了卧室,郑川到床上躺下。谭小影一边做输液的准备工作一边问道:“你精神不好,昨晚失眠了是不是?”
郑川并不回答她,眼睛望着天花板,隔了一会儿说道:“林晓月去年死在医院里,是你亲眼看见的?”
“是的。”谭小影对郑川又提起这件事感到奇怪,“那天我值夜班,林晓月输着液和氧气,我每隔半小时就去她病房看一次。半夜过后,我走进病房时发现她已经没有动静了,心跳、呼吸都停止了。这有点突然,但医生说心脏病猝死的情形经常发生。我们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对她作了抢救,但最终无济于事。”
“哦。”郑川听得很专心,“然后,你们就将她送太平间了?”郑川提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是在这一刻他耳边响起了医院手推车的声音。
“这有什么问题吗?” 谭小影不解地反问道,“病人死了送太平间太正常不过了。”
“哦,我是想她万一没真正死去呢?到了太平间会不会活过来,她活过来后会不会推开太平间的门就走了?”郑川有点恍惚地问道。
“绝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谭小影肯定地说,“别胡思乱想了,你住院期间发现隔壁病房有人也是错觉,我后来反复调查过了,那天夜里12床病房绝对是空着的。也许因为那病房是林晓月住过的,你知道后便产生了幻觉。”
“哦,是吗?”郑川似乎并不完全相信谭小影的解释。他不再说话,谭小影拿起他的一只手,让他捏上拳头后,用橡皮管扎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在他手背上消毒准备输液了。
谭小影对输液的操作熟练而灵巧。她的手白皙柔软,手指纤长。30年前,林晓月就有着一双这样的手。那天,她正在溪边的石头上洗衣服,将满是肥皂泡的双手在溪水中浸了一下。那手再出水面时,简直像玉雕一样洁净透明。
“你老看着我的手干什么?”林晓月对着站在水边发愣的郑川问道。
“哦,”郑川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说,“我觉得你的手弹钢琴会很好的。”
“真的?”林晓月高兴地将手伸到他的面前,要他确认是否适合弹钢琴。郑川的心“怦怦”跳着,他想将这双玉雕似的手捂在他的掌中,他的脸红了,双臂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已经无法动弹。这双手在他眼前光芒四射,捉住它像捉住光一样艰难。这需要等待,需要跋涉,需要神赐给他勇气。接触到这双手,郑川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
郑川睁开眼睛,输液管里的药液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滴,像记忆中渗出来的露水。穿着护士衫的谭小影正坐在旁边看画报,她显得冰清玉洁,郑川突然为刚见到她时便不怀好意地欲请她喝早茶而感到荒唐。
郑川从床上坐起来,谭小影立即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这样半靠着舒服一些。他让她将手提电脑替他放到床上来。
“怎么,输液时还要工作?”谭小影问道。
郑川说不是工作,只是想看看电子邮件。他打开邮箱,没有新邮件到达。突然,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让谭小影也看看林晓月发来的邮件。
“这是林晓月写的?”谭小影好奇地读完前3封邮件后说道,“简直写得像诗一样。这样看来,她是你的初恋了?”
郑川感到有点羞怯,这种感觉他很多年没有过了。他可以将一个陌生女子带到房间,然后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脱衣服,还时不时地看上一眼电视。然而此时,他的羞怯心却因几封邮件而闪了一下,他避开谭小影的视线说:“算是初恋吧,但准确地说应该是单恋,如果不是收到这些邮件,我还真不知道30年前的她对我已经怀有那样深的感情。我们当时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从没有进入过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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