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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国与吾民-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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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不仅考虑到诗歌与绘画在技巧上的相似,而且考虑到二者在主题上的相似,考虑到不少绘画取村于诗歌这一事实,那么诗歌与绘画的密切关系就显得更为自然、更为明显了。画家作画到未了,总是在画端那个中国画典型的空白处题上一首诗。这在下面有关绘画的章节中还要详述。但这一密切关系又导致了中国诗歌的另一特点,即印象主义技巧。这种技巧给人一系列的印象,生动而又难忘。它给人留下的是一种风韵,一种无法确切表达的感觉。它唤起读者的思索,但又不给他问题的答案。中国诗歌在出神入化、启发联想和艺术含蓄上达到了完美的境地。诗人并不试因说出他要说的全部意思,他的工作只是用干净利落的几笔画出一个大概。

  于是,涌现了一大批田园派诗人,他们擅长风景画,擅长使用印象技巧。

  这批田园诗人有陶渊明(372 —627 )、谢灵运(385 —433 ?)、王维(699 —759 )和韦应物(737 —786 )等,但这种技巧却是中国诗人广泛运用的。王维(或许称王摩诘更有名),曾被称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人,因为王维本人还是个画家。他的《辆川集》收的全是田园诗。像下面这首诗歌只有受到中国绘画精神的启发才能写出: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流泻;跳波自相溅,白蟹惊复下。

  ——《乐家濑》这儿我们探讨一下启发联想问题。现代西方一些画家试图表现“日光移上阶梯的声响”,但没有成功,中国画家却用启发联想的手法,部分地克服了这种艺术局限,这的确是诗歌艺术发展的结果。人们可以真的用暗示手法画出声音和气味,一位中国画家可以画出寺庙的钟声却根本不在画布上画出大钟,但可能仅仅画出绿树掩映中的寺庙顶部,以及大人小孩听到钟声后的反映。有趣的是中国诗人暗示气味的方法,这种手法正适用于对事物的描绘。

  这样,一位中国诗人描写野外的香味时写道。

  踏花归来马蹄香没有比在马蹄旁画上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更容易的了,中国画家就是这么处理的。运用同样的暗示技巧,诗人刘禹锡这样描写宫女的香味: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蜒飞上玉搔头。

  这些诗句使读者联想到玉簪和宫女自己的艳丽和香味,这种艳丽和香味甚至使蜻蜒都产生错觉,不辨真伪。

  这种暗示型的印象派技巧,引发出了一种含蓄地表达思想与感情的所谓象征性思维。诗人自己的观点,不是用冗长的陈述,而是创造一种气氛,引导读者自己去思索、去联想。这些思想捉摸不定,而促发这些思想的景物又是那么清晰生动,两者形成鲜明的对照。如画的风景被用来暗示某些思想,就像瓦格纳①的歌剧用弦乐暗示人物的出场一样。从逻辑上说,景物与人的内心思想并无多大关联,但是从象征和情感意义上来说,是有联系的。古老的《诗经》中就有“兴”的手法,即感发兴起之意。比如唐诗中,朝代的衰落就用了各种象征的手法,而下提及思想本身。于是,韦庄在《金陵图》一诗中就这样歌咏南京逝去的荣耀: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宫墙周围延绵十里的柳堤,足以引起作者的同代人对陈后主昔时盛况的回忆,而“无情柳”的提及恰好在人间的盛衰变迁与自然界的安详宁静之间造成鲜明的对比。元稹(779 —831 )在表达自己对唐明皇与杨贵妃昔日荣耀的伤感时,运用了同样的技巧。他只描绘出一幅几个青丝发白的宫女在一片旧宫颓址上闲谈的图画,而绝不会去详述她们谈话的内容: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运用同样的方法,刘禹锡吟咏了乌衣巷的衰败。乌衣巷一度是王谢①两巨室的府第: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把人类的行为、品质和感情赋予自然物体。

  ①王谢,指晋相王导、谢安。

  这不是通过直接的人格化,而是通过灵巧的隐喻来表现,比如“闲花”、“悲风”、“怒雀”等等。隐喻本身无关紧要,这种诗歌的意义在于诗人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在自然景物之上,用诗人自己感情的力量,迫使自然与自己生死相依、共享人间的欢乐与悲伤,这一点在上述例证中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

  十里长的欢快翠绿的柳树被视为“无情”,因为它们已经将不该忘却的陈后主忘却,官们也没有分担它们应该分担的诗人深切的伤感与哀痛。

  有一次,我同一位诗人朋友共行。我们的汽车驶到一个偏僻的山脚下,那儿有一所孤零零的村舍,房门紧闭,门前有一株桃树孤独地开放着满树的花朵,显然把自己的芬芳枉费在一片荒野。我至今记得朋友在小本子里写下的一首诗,最后两句是:田家夫妇忙衣食,门外桃花厌寂寥。

  诗的成功在于桃树具有诗的感情,会对“寂寥”厌烦不已,这很接近于泛神论。这样的技巧,或者说态度,在中国一切优秀的诗歌中都极为普遍。比如李白的绝妙诗篇中有一首诗是这样开头的: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还有一首最有名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饮,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远非一个简单的比喻所能解释,这是一种诗的信仰,亦即天人合一的信仰,使生活本身与人类情感共振。

  这种泛神论或视自然为同类的感情流露,在杜甫的《漫兴》一诗中最为明显。它成功地展示了一个人格化的自然,对它的不幸寄予无限的同情,与它接触会感到无限的欢欣,最后又融为一体。这是起首的四句:眠看客愁愁不醒,无赖春色到江亭。

  即遣花开深造次,便教莺语太丁宁。

  其中,“无赖”、“丁宁”、“语”等词语,间接地把人类的品质赋予了春天和莺鸟。接着又对昨夜暴风雨提出控诉,因为它对院内的桃李树滥施“淫威”: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是家,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断数枝花!

  对树木的慈悲在最后一节再次出现:隔户杨柳弱嫋嫋,恰如十五女儿腰,谁谓朝来不作意,狂风折断最长条。

  还有,柳树欢快地随风起舞被视为颠狂,盛开的桃花不经意地掉落几朵到流水之中,漫无目的地随波远去,被视为轻薄的女子,这是第五节:肠断江春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这种泛神论的世界观有时会融化在一种与爬虫飞蛾接触时产生的极端欢乐之中,如壮诗的第三节所描绘的那样。但我们也可以从宋代诗人中找到一个例证,叶李在《暮春即事》①中写道: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人砚池。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

  ①据考,本诗出于宋代诗人叶采之手,林误。

  这种世界观的主观性,加上对飞禽走兽的无限怜悯之情,使杜甫能够吟出“沙头宿鹭联拳静,船尾跳鱼拨刺鸣”这样的诗句。这里,我们看到了中国诗歌最为有趣的地方——体恤,把鹭鸟的爪子称作“拳”,这已不仅是一种文学上的隐喻,作者把自己与这些生物等同了起来,他很可能自己也有握紧拳头的感觉,并希望读者来与他分享这种情感上的体察与悟性。这儿看不到科学家毫厘不爽的细致观察,而只是诗人出于爱心的敏锐感觉,像情人的眼睛一样敏锐,像母亲的直觉一般可靠而正确。这种体恤,与大千世界共享人类情感,无生物体在诗中变为有生物体,苔藓得以“攀登”门前的石阶,草色可以“走入”窗帘。这种诗的幻觉正因为是一种幻觉才被中国人直觉地感受到,它如此频繁地出现,以致构成了中国诗歌的本质。比拟不复为比拟,而成为诗的真实。一个人总得或多或少地融化迸自然并被陶醉才能写出下列吟咏荷花的诗句。下面这首诗使人想起海涅:水清莲媚两相向,镜里见愁愁更红;秋罗拂水碎光动,露重花多香不销。

  我们已经介绍了中国人诗歌技巧的两个方面——情与景的处理,这使得我们能够理解中国诗歌的精神及其在我们民族文化上的价值。这种文化上的价值分为两大类,与中国诗歌的两大类相符:(1 )豪放诗,亦即浪漫、放纵、无所顾忌、放纵情感的诗歌,表达对社会束缚的反抗,教诲人们去博爱自然;(2 )婉约诗,遵守艺术的限制,仁慈、顺从、怨而不怒,教诲人们知足常乐,热爱众生,尤其怜悯贫困受迫的人,并且厌恶战争。

  第一类诗人可以包括屈原(公元前343 —前290 ),田园诗人陶渊明、谢灵运、王维、孟浩然(689 —740 )、疯僧寒山(公元900 年左右)。第二类包括以杜甫为代表的一些人,有壮牧(803 —852 )、白居易(772 —846 )、元稹,以及中国最伟大的女诗人李清照(1081—1141?)。当然,不可能有严格的划分。此外还可以有第三类,即多愁善感的诗人,如李贺(李长吉,790 —816 )、李商隐(813 —858 )及其同时代的温庭筠和陈后主(553 —604 )、纳兰性德(满族人,1655—1685),他们多以爱情诗著名。

  第一类诗人的最好代表是李白。社甫曾经说: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李白是中国行吟诗人中的王子,酣歌纵酒,敬畏官场,与月为伴,酷爱山川,并且总是壮志满怀: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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