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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四嫂自己,是怎么个意思?”阿丑问赵三嫂。
现实如此,生在这样的大环境,江四嫂没有选择。大乾风俗,寡妇只有鳏夫会娶,与人为妾也是一种出路。从现实上判断,给卢知县做妾,不算一个坏选择。江四嫂一年多前就守了寡,可也从没听说。她和卢知县有什么过往。不过卢知县既主动来说,想来不会对江四嫂太差,除非那个主母是个厉害的,这也只能是造化了!
何况如今卢知县身份不比往常,他的意愿。江四嫂要说不也很难。因此,应下来。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吧。
然而赵三嫂却蹙了眉。似乎有些忧心:“江家那边自没得说,他们巴不得少养一张嘴。江四媳妇娘家就是俺们村的,也都应下了。可她自己——死活不愿呀!”
“死活不愿?”看来理想和现实,往往有些遥远,“为何呢?”
赵三嫂一甩手:“俺也不知道为啥,只听说。江四媳妇,态度可坚决了!”
见阿丑不言语,赵三嫂旋即压低了声音,在阿丑耳边说:“俺们家二哥。和卢知县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倒出来帮卢知县说了几句话,都被她打跑了。”
一同长大,发小?阿丑问出心中疑问:“那个卢知县,他夫人不是个什么官的女儿吗?一上任,就纳妾,不怕老丈人发威呀?”
“哎,还不是正房夫人嫁过去一年,肚子里半点消息都没有,才点了头的!”赵三嫂嘀咕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纳妾最好的理由了。
“这么说,那边的情况倒也不算很坏,能生个一儿半女,地位就巩固了。江四嫂终归是要改嫁的,这又怎么坚决反抗了?”阿丑越发闹不明白。
赵三嫂摇头:“搞不清楚。这不,为这事,她和娘家都闹翻了,那一边说要她去,她自己百般不乐意,她娘家的人,都等着佟里正裁决呢!”
“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佟里正裁决,”阿丑不以为然,“又没到三年期限,还能拿刀子逼她上花轿不成?”
正说着,只听不远处传来呼喊:“江四媳妇自尽,快去救!”
阿丑闻声,一边赶过去,心中一边叹息:真是一片混乱!
夏季的建业城燥热难耐,蝉鸣更令人烦心。此时的东宫早已用上冰块,微微凉风稍稍抚平心绪。
面向庭院大开的鎏金镂花窗前,夏翌辰斜靠在椅背之中,桃花眼眯起,似睡非睡地盯着院中莲池里盛开的花朵,神情慵懒无聊:“这几个月来,四王爷在谯郡大兴土木,当我们瞎了吗?”
俞则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和夏翌辰的懒散放松形成鲜明对比。他闻言不由轻笑:“四王爷可不会蠢到以为我们瞎了,他怕是专让我们看着,干着急!”
“还是以前一样霸道,”夏翌辰打了个哈欠,睡容愈发迷离,却丝毫不减风流韵致,“殿下,我们再不动,就只能等着吃残羹冷炙了!”
书桌前的男子一身金色盘龙服,比起夏翌辰雕琢般的精致、俞则轩的风清俊秀,他的五官更加阳刚,神情中是内敛的霸气:“放弃谯郡。”
俞则轩似乎被太子慕天弘简短且不带感情的四个字噎住了,半晌才出声:“放弃?就这么,放弃了?”
“数月来,你们不是不知道老四的动作,可你们有对策吗?如果有对策,你们早就去做了,何必等到今日来纠结。”慕天弘语气平和,可细细听来,似乎有一种坚毅。
夏翌辰此时的桃花眼已经完全闭上,微微上翘的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殿下,您说的太对了!”
谯郡发生的事,手下线人几乎是即刻汇报,若有对策,早就动了,哪里等到今日?只是太子这个放弃的决定,下得有些狠。
俞则轩露出可惜的表情:“本来治水一事在谯郡树起的声名,全都要放弃了?”
慕天弘伸手否认:“不,不是放弃。树起的声名丢不掉,可大乾不是只有一座城池。”
“夏天真容易犯困,”夏翌辰倏地睁眼坐正,“殿下的意思,是着眼大局。”
“好吧,”俞则轩叹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翌辰,你之前花在那个小乞丐身上的心思,怕是白费咯!”
夏翌辰笑意迷蒙:“谁说白费,依照目前的情况,她怕是也要和殿下做出同样的决定了。”
“什么?”俞则轩不明所以。
“自然是放弃谯郡。”夏翌辰肯定地说。
俞则轩半是提醒,半是开玩笑:“瞎自信,当心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初是你说把她留下来,虽然如今看来,她的确不是四王爷的人,我们当初错怪了她。后来以为能利用她接近墨家,发现是异想天开。如今你还留着,又想派什么用场?”
久未发话的太子慕天弘开口:“既然翌辰说留着,便留着吧,我们不能奢望每箭都正中红心。”
夏翌辰不语,慕天弘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难免叹息一声:“今年西域的贡品就快到了,若有凤麟——”
“凤麟只是一个传说,数百年来谁也没见过。”夏翌辰敛去他平日轻松随和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冷淡。
慕天弘微微蹙了眉:“只要有一丝希望,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姑妈想想。”
“好与不好,都改变不了什么。”夏翌辰淡淡说完,转身离去。
蝉鸣依旧。
古井村江家屋内,床上的人渐渐醒转。
前来医治的阿丑见状就要叫人,却被江四嫂死死拉住:“别去!”她的声音带了隐忍的泪意,可悲却不可怜。
阿丑只得坐下,叹息一声:“依我的意思,若是你真的一心爱重亡夫,爱到可以不顾爹娘,就这么跟去了也未尝不可。只是身为医者,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江四嫂把头偏向墙内,沉默许久,忽然笑得凄凉:“不顾爹娘?他们自有兄弟照顾,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管到什么?自打俺进了江家,他们可没再当做认识俺。如今听闻俺要……又上赶着来,是个啥子意思?”
阿丑叹息一声:贫苦人家,女儿能给大户人家做妾,无疑是捷径。
“你终归要改嫁的,难道还希望江家养你一辈子?若不喜欢卢家,不选便是了,另觅一个自己满意的,何必搭上性命?”阿丑劝解。
“满意?”江四嫂空洞地闭上双眼,“你说得对,俺就该跟过去,早先他去的时候,俺就该跟过去……”
“我可不是来劝你死的!你还有大好年华!”阿丑矫正她的想法。
江四嫂睁开眼,神情淡漠:“你是局外人,压根不清楚俺的事,有啥子资格说三道四。你救了俺,俺感谢你,来生再报吧。”
“真是个倔的!你这么倔,也就是说,你和江四哥感情很好咯?”阿丑转移话题,希望从另一个角度劝解她。
江四嫂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声,盯着墙陷入沉思。
阿丑当她默认:“既然江四哥生前这么爱重你,定不希望自己死后你过得不幸福,更不希望你为此寻了短见。你如今这个样子,真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你说得对,俺辜负了他一片心意,”江四嫂低低哭泣,“俺对他不住。可是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阿丑不明所以:这话,听着不像是在说寻死的事呀!
“怎么就,晚了呢?”阿丑试探。(未完待续……)
088 惊变
江四嫂没有回答,只愣愣盯着墙。
阿丑面纱下一撇嘴:她是医生,但没兴趣当心理医生,不说便算,她对别人的**没什么兴趣。
“是死是活,自己决定,不要后悔。”
困难重重,别无选择,不能由心……可无论如何不能用死来终结一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内心里是反感为爱要死要活这种行为的,当自己是琼瑶剧里的苦情主吗?
不过,逼人改嫁,实在不道德,但也是时代大背景导致的,她可以骂,可以抨击,却无力改变。
只能看自己造化了。
阿丑站起身离去,不再理会江四嫂的反应。
大乾民风好戏,城中有戏楼,乡间也有乡戏。像花琉离那样的戏子不在少数,但想来也十分合理,科技不发达的年代,看戏无疑是最大的娱乐。特别对于底层人民而言,看戏算是通俗项目,歌舞比之更加高雅许多。
因而,每到夏季农闲时,乡间的乡戏最是兴旺发达。
阿丑坐在离戏台较远的大石头上,砸着核桃:“拉我过来,就看这么大闹天宫?”她一努嘴,抬头点了点戏台上的“群雄混战”。
佟宁信看得津津有味:“这不挺好看的嘛!”
“你除了看猴子打架,还看出什么名堂了?知道是什么时代,讲的什么故事?”阿丑一针见血。
“俺……”佟宁信挠头语塞。
阿丑砸开一个核桃,拍干净细灰,分了一半给佟宁信,另一半自己从面纱下塞进嘴里:“得了,我知道等下戏完了是祭祀,大家都要来。”
正说着。佟宁智从不远处走来,停在弟弟面前:“爹叫你过去。”目不斜视,似乎把阿丑当成透明人一般。
阿丑摇头叹息:终究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佟宁信得了哥哥的传话,屁颠屁颠去了。佟宁智突然斜视阿丑:“听说前阵子卖天麻,永和堂给了你不少好处。你这种人,不配和俺弟弟在一起。”
阿丑面纱下一挑眉,不回答也不解释。其实她心里头是有疑问的,佟宁智先前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是他误会了什么其他的事。还是怎样?
未及细想,佟宁智也不等阿丑开口,便抬步离去。
阿丑无奈地摇摇头:做人就是这样,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少一个佟宁智,可惜了。不过也没到伤心的地步。
没有人能一辈子陪着你。
就这般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