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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午木心中剧痛!早些说,又能如何呢?自己除了能够用身体护住她,没有其他任何能力啊!
小望竟似完全懂得午木的自责。她紧紧握了握午木的手,用尽全身气力,笑了起来。“我好幸运,能够遇到你。几百年,都抵不过这些天的快乐——主,因为有了你!”
午木使劲抱住小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为她做过些什么?我真的带给她过快乐吗?她跟着我走出泪湖,没有一天不是在为我担忧中度过的呀!
小望的声音越来越轻微:“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多一秒也好。散言很美,法术也高强。我比不上她。可是,我也……我也是喜欢你的……”
午木紧紧搂着怀中的那个瘦弱的身体。从来没有任何时刻,心是这么绝望,冰冷,只觉得自己已与这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那颗心不停地下沉。但又不肯沉堕至底而不再跳动。它还是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着。只是很重很重地向下沉,向下沉。永无尽头地下沉着。
“小望,你听我说啊!”午木将小望紧紧抱在胸口,轻轻摇动她的身体,问道,“我也是喜欢你的。真的喜欢。”
黑暗中一片死寂。小望没有回答。
绝望的痛楚,变成一股冰凉的寒意,随血液流遍全身。午木死死抱着小望,可自己已不敢确认,怀中究竟是那最亲的小望,还是已成为实体的黑暗。
午木脑子一阵纷乱轰响,转眼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忍不住,他实在忍不住,那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
午木只是抱着小望,腾不出手擦眼泪。他想起了小望最后的要求。他不想哭,不想让她失望。可泪水仍然汹涌地奔流。
“小望,原谅我!我真的很没用!我连你最后的要求,也不能做到!”午木呜咽地把小望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和我一起走吧。我活着的日子,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那是我曾经向小望许下的承诺吧!
说这种话的午木,果真是你吗?
是我。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其实我才不应该活着。我的活着,和死去有什么不同呢?所有的行为,自以为的洒脱,其实就是逃避。
哥哥可以为了实践诺言而自杀。库拔默默爱护小望,也为了让大家继续前行而牺牲。散言用生命封印住熙雨。阕寒也死了。
是我从泪湖接出了小望。可我始终也不能好好待她。
我还没有亲口告诉她呵。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也是喜欢她的。她知道吗?
我当初的逃避是错误的。可后来,我的执著又是必要的吗?是我,害死了库拔,害死了阕寒和散言,直到现在的,小望。
生命对我,对这样的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神秘的声音,沉默地与午木如此对话着。
准确说来,这对话不能称之为声音。那些提问,像是以黑暗为媒介,直接通过午木的身体,从体表传达到午木的脑海。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另外的生命?也许,它就是午木自身。是午木心灵的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那么你消失吧!就在这无边黑暗里,静静地消失。在这无边静谧里永远休憩。”
午木抱着小望,身上的伤加上心底的绝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这无情的暗中消融。无量悲哀、苦恼、冷寂、孤零,都沉淀在这黑暗之中,使这黑暗成为了断肠销魂的蚀骨之所。
他真的很想死,很想像阕寒一样。他马上死去,还能追上小望吧。
他听到自己的心音沉重有力地,一下下响着。
“不!不!我没有资格去死。我不是午木,我是迦南离!是库拔!是阕寒!是散言!是最亲的小望!我不是我,我要走,我要朝我们的目的不停地走。除了走,一切都不重要。活不活着,也不重要。”
午木呢喃着想着,说着,他抱着怀里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小望,重新迈开步伐,又继续向前挪动了。
突然有了光。是种无边无际包容万物的光,是不可思议祥和温暖的光。那光带着雷霆之力,却无声无息地亮起,那光里有希望,有永恒。不是那悬在高空冰冷僵硬的希望与永恒,而是触手可及热情洋溢的希望与永恒。
这是大光辉。明亮绚丽但不刺眼。午木的身体在这光辉中突然轻松起来,受伤后阻滞的血,在体内欢畅地奔流。与此同时,午木清晰地看见了怀中小望的脸。
面具早不知所踪,露出的,是一张柔美纯净的脸。粉红的面颊,饱满的唇,轻阖的眼,长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小望已永不用担心那无力掌控的幻变。死亡将她的一切,定格在了最美的瞬间。而她的身体,已失去了生命的温软,却没有像阕寒和散言那样消失,而是逐渐坚硬,仿佛一尊美丽冰冷的塑像。
午木痴痴看着小望。甚至没去留心,这混沌之界如何摆脱了可怖的黑暗,现出光芒。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
“原来你们是这样。”那光闪烁着,忽明忽暗。没有声音,但午木的脑海中却感受到这样的话。
“她很美吧!”午木还是看着小望,傻傻地说。这才想起来问,“你呢?你又是谁?”
“我?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一直默默地呆在这里。我没想到会有生命在这里出现。”
午木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管你是谁,我都要走的。你也要拦我么?”
“我怎么拦你?任何功夫,任何武器,都要针对生命的弱点。你失去一切,浑然若天地,又坚持一念,只想离开。我自身只是混沌一片,又如何拦你?你要去哪里,便去吧。”
“好,那我走了。”午木举目四顾,“你能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吗?”
“没有出口。到处也都是出口。可是,傻子,你到底要去哪里呢?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去寻找?”
“我记得我曾经是要找一些东西的。可我现在全忘记了。而我丢失的那些,却记得很清楚。或者,我能够找回那失去的一切。”
午木径直走入那光芒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然后,现出微微的红光。午木笔直向前走,暗红的光芒渐渐清晰了,越接近那暗红,越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惬意的温暖。
午木终于进入那暗红之中,似乎踏进了温热的河流。那不再是光芒,而是汩汩流动的液体,面前是一道温暖、柔软、富有弹性的墙壁。
午木轻轻放下了小望,小望的身体迅速在那暗红的河流中消融。午木使出全身气力,将十指深深插入墙壁中。
墙壁被午木撕开了,午木被吸入了墙内。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有种脱胎换骨般轻松,好像正在脱离自己,仿佛一种缓慢而艰难的蜕变。身边一切,都以强大的压力围拢来,使劲挤压着。
第四章 神从此苍老
午木终于从破壁而出。
从彼界的血红、幻梦之界的银白、涟殇之界的淡蓝直至最终脱离混沌之界的黑暗。眼前的天际,异彩纷呈,神奇诡异,不可名状。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在灰蓝的黯淡底色上,金黄,橘红,苍蓝……一道道笔直的光束划过天幕,交相辉映着,不停明灭、闪烁。巨大的云彩迤俪绵延。穹隆之上,无数星球从容不迫地按照各自的轨迹移动。
而午木身前,却是悬崖万丈,云雾缭绕。脚下,一缕红色的泉水,咕嘟咕嘟地向下流淌,直直跌入悬崖。
这是何处?
正茫然间,忽听巨大的破空之声,只见一片小山一样的巨石,从空中直直朝自己飞来。午木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回身躲闪,却发现来处的缝隙悄然合拢,已无退路。
午木横下一条心,紧紧盯住巨石飞来的方向,趁那巨石尚未撞击到身上顺势一跃,抓住巨石边缘,迅速攀上,站在了石上较平坦之处。奇怪的是,午木一站到上面,那巨石却又轻快地飞走了。只听得耳边狂风呼啸,午木匍匐在石上,生怕掉了下来。
幸好巨石很快停止了飞行。
“你是谁?”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
午木勉力站直身子,四下张望。他看到了一处茂密的丛林。树木葳蕤,杂草丛生,似乎还隐藏着湖泊和山洞。
“我是来自彼界的午木。你又是谁?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这是永生的炼狱!”声音从午木对面的丛林中发出,在空中轰隆作响,回声不绝。“我就是被囚禁的主人。你却从何而来?怎么会硬生生撕开我的胸膛,从我心口钻出?”
午木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对面的丛林,他终于肯定,那是一个如自己一般模样的头颅。只是这头颅无比硕大,又飘扬着长须长发。而他以为的巨石,却是一只手掌。他自己正站在这手掌之上。
午木只觉得热血涌上了头顶。“你就是……神?”
“曾经,大家称我为神。也曾经,大家称我为……”星杖无风而响,掩住了那声叹息。神没有再说下去。
凝望着神苍老的面孔,午木终于弄明白,自己居然是从神的心里钻出来,站在神的手掌上与神对话。
想起彼界世世代代,用无尽的鲜血与生命,才换来的与神相对的机会,最后却落得是这样一番景象,从来不曾悲观的午木低下头去。他也再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大哭一场,让万般苦楚都随眼泪宣泄而出,可他竟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巨大的哀恸和刻骨的悲怆。
良久,午木才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逼视着神,大声诘问:
“你是神么?你就是万能的神!?
“我原来以为,我生活的彼界,是因为被神遗忘,才如此残忍疯狂!所以我们寻找神,想要和神理论,想请神帮我们改变这个悲哀的世界,解除生命只有12天的禁锢!
“现在看来我们错了,寄希望于神的我们真是太愚蠢了!万万想不到,我们居然是活在你的心里!你的内心本就如此邪恶与残暴,又怎会眷顾我们?
“你是神么?!你不配被称做神的!”午木更加前所未有的愤怒起来,咆哮着:“没有正义!没有情感!一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