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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养好了,我们便像老年人一样表演无聊,相互说话时,对方都是爱搭不理的,有一阵儿,无论她对我说什么,我都回答她:“没听见。”
换成她,便改成:“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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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兴致勃勃的时候也很多,而且带有刺激性的暴力色彩,为的是强调自我的重要性,动手成了我们生活里的常事儿,一天,我见她进了洗手间,便在门口埋伏下来,她一出门,我便大叫一声,她吓了一跳,接着,缓过来之后,便打了我胳膊一下,还挺疼,她总是这样,也许是为了向我亲热或不满,总之,总有一些原因叫她打我或拧我一下,占点小便宜,有时候还相当地疼,我要是不理她,她就对我知足地笑一笑,事情就过去了,但我那天不知为什么还击了一下,打在她的腿上,她一下子来了兴致,脸上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对准我腿上就是一脚,她刚踢完,手还没有收回去,我的一下已后发先至,打在她的胳膊上,打得又快又疼,她惊呆了,脸上刹那间流露出愤怒的神情,猛然给我脸一巴掌,我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于是更快地回击,这一下弹在她的脑门上,眼看着就起了一道儿红印,她对准我脸上就是一拳,我用胳膊用力一挡,正撞在她的胳膊上,她疼得眼里冒出了泪花儿,但仍不依不饶地用力踢我的小腿,并跳起来踩我的脚,嘴里大声叫嚷着:“疼死了疼死了!一点也不让着人家!一点也不心疼人!啊,我疼死了——”叫着叫着,放声大哭,眼泪流成一条河,并且还气得不停地打我,我抓住她的手臂,她便趴在我怀里,搂着我,像是一方面害怕我再打她,另一方面向我寻求保护似的。
我抱住她,她发现安全了,就不停地向我撒娇:“你打不打我了?”
“谁打你了,跟你闹着玩呢。”
“说,打不打了?”
“不打了。”
“你都快把我打死了。”
“真的?”
“死了好几次了。那么使劲!”
“好了,我不打了。”
“你瞧,这里,这里,和这里,都红了,我妈都没这么打过我,你可真狠心。”她开始仔细地寻找伤痕,还打开化妆盒的镜子照,“呀,你看脑门上这一块,都鼓起来了,你打啊,你再打啊!”她说着生起气来,气咻咻地连续打了我胳膊几下,“你还打不打了?”
“我不打了。”
“那你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她轻轻伸过一条细细的小胳膊来,放在我的嘴边,“先吹一吹。”
我吹了吹,她看着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笑容变成委屈,“你还踢我,恨不能把我踢出门去,好找新的姑娘,是不是?你看着我就不顺眼,是不是?”
“不是,再说我也没踢你,你在说瞎话。”
“你踢了,你就是踢了,我看着踢的,差点没把我腿踢折了!想起来我就生气,快气疯了!”
“好吧好吧,我不踢了。”
“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做了?”
“那你以后还动不动手了?”
“我打你跟你打我不一样,你是家庭暴力!”
“那你呢?”
“我是打是疼,骂是爱,懂不懂你?那么无知!”
“为什么轮到我就成了暴力了?”
“你不知轻重,打一下等于我打三下,不!是十下!疼死我了!”她像是在回忆里又挨了一下似的哆嗦起来,“你别打我了,再打,我可要走了,不理你了。”
我抱住她,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她高兴了,搂住我亲了又亲,像一只小动物,一会儿,她连挤带爬地坐到我腿上,用胳膊勾在我的脖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说:“我爱你,你就是打我,我也爱你。”
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一丝柔情涌上我的心头,我抱住她,说:“以后我不打你了。”
“那我就让你操我。”她更高兴了,“记住啊,打我的时候,不能使劲,可操我的时候——”
“怎么着?”
“相反!”她兴奋地上下颠着脆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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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是在生活中取得和解的万灵药,娱乐、享受、发泄激情都靠性,打一炮就能解决一切争端,永远是这样,性也是一种可以鼓起生活之帆的断续的海风,叫人生不屈不挠地驶向未来。总之,我们偏偏降生在这样一种人群里,只要一吃饱了,性就成了一切,别的全都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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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袁晓晨的公司高层变动,进行内部调整,要放十天大假,据说有一些人要被辞掉,又据说,袁晓晨不在此列,当她得知消息后,一回来就跟我商量这十天怎么过。
“回家看看父母吧。”我建议。
“半天儿就够了。”她说。
“要不出国旅游吧?去欧洲。”我建议道,“咱也晚上跑巴黎街头多走走,浪漫浪漫,要是没感觉,就多喝几杯。”
“农民!出国旅游?公款去还可以考虑,自费坚决不去!”
“干嘛不去?”
“做牛做马地给外国人干了一年活儿,然后花半个月跑人家那儿转一圈儿,只为看看人家都用我们的劳动置了些什么,有病啊!让我白去我还生气呐,更甭提自费了,自费就是把做牛做马挣来的钱都还回去,懂不懂?我疯啦?给人家打工还退人家工钱,我有那么贱吗?要花钱也花在咱中国,最好北京!”
“我靠,中国人民要是有你这智慧,妈的这国家早就有希望了。”
“那是,叫十二亿人民学我吧。”
“学你?我倒要听听学你什么?说说你的打算。”
“跟你打炮!”
“打断?我受不了!而且,你听我说,这事儿也不是你我的强项,打炮好的人多着呢!”
“是啊,你挺聪明连这也知道呀,那么多人都奔着这事儿,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不就是粗野刺激吗?一下一下的抽疯似的,一脸盆凉水下去病就全好了。”
“滚!我早该趁你快射的时候给你一澡盆,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管传播真理叫胡说八道呀?我倒是想听听您的高见,说来听听——”
“这还用说,明摆着,想想看,既不花钱,还能享受,既让人脸热心跳,又可以不害羞,既可以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我小白领儿还打心眼儿里高兴——”
“得得得,你辩证法学得可以啊。”
“我政治考得好着呢。”
“那还那么庸俗!就知道打炮!”
“小白领儿成天被人家支得转来转去的,头都晕了,回家匆匆忙忙吃上两口粗茶淡饭,就往你身上凑,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心里惦记着什么吗?你瞧你——炮都不打,”她突然眉毛一拧,声调提高了十倍,“过不过啦?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你说说看,不打炮,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呀!”
她看着我,我故意板着脸,一言不发,她看到我这样,觉得有戏了,于是换成细声细气的腔调接着讲:“再说呀,人家介绍S/M的书上都说了,打炮就是为了找一找被虐待的感觉!我们二老板天天从精神上虐待我、压榨我,你是我大老板,精神上是没什么地儿啦,就从我的肉体上下手吧!哼!我也不怨谁,就怨我自己的命苦,天生就是被虐待的命,来——吧!”
我笑了。
她见自己表演成功,更来劲了,于是高举双臂,两手握成小拳头,扬起眉毛,放粗声音:“来吧,压住我,强奸我吧!你要是听我的话,我现在就庄严宣布——小白领儿从此就要被你压得站不起来了!”说着便一溜烟儿跑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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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北京的天堂。
到了黄昏,甚至风也懒洋洋的,不去吹动树叶,多姿多彩的晚霞横躺在高楼大厦之间,像巨大而绚丽的超现实画,空气中一闪即逝的食物的香味,像被魔法唤起,从面颊边掠过,又随着远处传来的清晰的人声一起消失,坐在路边,吐出的烟雾可以直直地升向透明的空中,半天还能看清烟雾的形状,在一瞬间,简直可以叫人感到这个世界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生活的。
“哎,你想什么呢?”袁晓晨问我。
此刻,我们正坐在北海公园的游船里,我放开双桨,让船自己在水上漂动。
“我在想,秋天到了。”我说。
“怎么了?”
“很好的天气。”我说。
“那是因为有美女免费陪着你。”袁晓晨踢了我一脚。
“多谢。”我说。
“哎,咱俩连架也不吵,是不是呆在一起很没意思?”
“我不知道,我无所谓。”
“我怎么会糊里糊涂地跟你混在一起?”袁晓晨定睛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向她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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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单调得令人厌倦,习惯支配一切,吃饭和睡觉敲打出生活的基本节奏,你会见到陌生人,在各种地方,但与你毫无关系,而熟悉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些人几乎是你生活的左膀右臂,离开哪一个都会叫你想一想就觉得不安,对生活的兴趣,一般来讲,完全取决于对陌生人的兴趣,然而随着年龄增大,收入稳定,我对陌生人的兴趣与日俱减,我有点冷漠,对万事万物缺乏感情,我写的小说一本本出版,它们几乎是一样的货色,起初,我认为很新鲜,后来,我认为很无聊,也许是因为我对于自己的感情不再陌生了,甚至可以预测出什么情况下我会生气,什么情况下我会高兴,我在我视野里,眼前的现实世界也不过如此,若把个人内心的狂涛放入人海中,那实在是不值一提,有一天,我明确意识到,自己只是整个社会豪华大合唱的一分子,出不出声似乎都毫无关系,全世界的人们通过幻想与希望联结成的明天,只是一个在意义上模棱两可的生物过程,我只会如此这般地看待一切:那是一辆新汽车,那是一种旧罪恶,而那,是一种新游戏,如此而已,若是进一步想到那些事与我的关系,更是有一种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