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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支起来的营帐,是相当现代化的大营帐,由发电机供应能量,半机械化操作,
所以并不费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自动充气,不但防风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帐内
还有床铺。这种现代化的营帐,也使得他们和老路之间,起过一番争执,老路认为这种
营帐,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纪的人”。
等到两人安睡下来,不到三分钟,就都已鼾声大作,在熟睡时,曾发生了一些甚么
事,阿水自然无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像是那些蛮荒电影一样
,在飞瀑流泉之下,和一些身上只围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乐无穷。
接著,他就醒来了,在朦胧之中,他真的听到了水声,起先,他还以是在身梦中,
及至水声越来越汹涌,他才陡地醒了过来。
阿水在这里特别补充,那水声不是流水声,而是像海浪涌过来的那种潮声。
他醒过来之后,睁大了眼,却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他叫了几声张盛,没有回音,他想下床铺,怎知双脚才向下一伸,便感到一股寒意
,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双足已被利刃切断了。
吓得他连忙一缩脚,伸手去摸时,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刚才双脚是浸到了水中!
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大叫了起来,可是任凭他怎样叫,却一点回音也没
有,张盛不知去了何处。
在水声之中,水显然正迅速漫了上来。他虽然是坐在床上,但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
地,水已漫上来了!
直到这时,阿水才从慌乱之中,略为定过神来,心想,再不出营帐去,自己非被淹
死不可了,营帐外的情形如何,虽然不知,但总比闷在帐中好些。
正当他在盘算这际,突然,他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就在他眼前出现。
那团光亮一出现,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只见整个营帐中已全是水,水已有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并非波涛汹涌,可是,水
声盈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张盛的床铺时,只见床铺早已遭水淹没。本来,他的床铺,并不比张盛的床
高,可是涌过来的水,却围著他的床铺,团团乱转,成了一下漩涡,他的床铺,成了漩
涡的中心,所以非但未被浸没,而且没有沾湿。
那团金黄色的光芒,渐渐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的水,洁净无比,是
一种无色的透明,所以,那时,他整个人如同陷进了一块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却又是
液体的。
阿水一辈子的经历虽然不少,可是却也未曾经历这过样的情景,他吓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并不好,他的叙述之中,也没有夹杂著甚么形容词,但他只是说著,也
把我听得呆了。
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景?别说阿水未曾经历过,甚至连我也未曾听说过!
陶启泉、阿花和冷若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阿水的叙述,他们一样大有惊骇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这种奇特的经历,凭阿水
是无法凭空作出来的。
阿水这时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显──要是我不相信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发生的事更怪!
”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
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
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它闪著金黄色的光芒,正在水中向上渐渐
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著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
体,并非整个圆球,同时,他也发现,随著那发光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
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了起来,可是水势涨得快,他才一站起,水已漫到了他
的腰际,那半球体也在此际,浮上了水面。
半球体,出了水面之后,光线更明亮,但并不刺眼,而且,四周的水声,更加浩荡
,分明是营帐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际心慌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双手下意识地划著,准备游水,也溅起了
水花来,可是,水势快绝,已过了他的腰,他已无法站得稳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际,他的手抓住了那具发光的半球体,他先是一怔,不明白何以
自己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个球体。
接著,他就发现,那半球体是空心的,大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发现
半球体之内,竟然没有水,那半球体是覆在水面上的。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阿水想起了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把一只桶倒转。桶口向下,
迅速地压进水中,再提起来,桶里面仍然是乾的,滴水不沾。
当阿水在小时候玩这把戏的时候,他只不过要赢得其他小孩好奇的目光,却并不明
白桶中空气不能被压缩的道理。
那时,他也一样不明白那球体之中,何以没有水,但是他却灵光一闪,想到了逃生
之法。
四、黑暗
他一想到了自己逃生有方,就再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就把头一低,钻进了那半球体
的下面。在这以前,水已快浸过他的鼻孔了,半球体之内,果然没有水,那令得他大大
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暂时又可呼吸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营帐,才能浮上水面。
可是那时,那半球体却向下压,令他的身子,不得不随之下沉。
这时刻,他的心中,慌乱莫名,他的处境,也奇特之至,令得他的精神,陷入极混
乱的状态之中。
当阿水说到这时的时候,冷若水插言道:“人通常在两种情形下会昏迷,昏迷,其
实是人体一种自发的保护。在身体受到伤害,发生痛楚时,痛楚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
会昏迷,失去知觉,免受进一步的痛楚袭击。另一种情形,是人的精神状态在激烈的变
化之中,无法适应,也会昏迷,以免进一步变成神经错乱。”
我望著阿水:“你接下来怎么了?”
这其实已明知故问了。
果然,阿水道:“正如冷医生所分析的,我实在太害怕,太慌乱了,所以昏了过去
。”
我双手握著拳──这种情形最令人讨厌了,在紧要关头,人昏迷了,昏过去的人,
自然甚么都不知道,于是,整件事就失去了主要的一环。
阿水看出我神色不善,分辩道:“我昏过去,不是我的错,总比在那样的环境中,
变成疯子好。”
他这样一说,令我想起我自己,早年在海底的一艘沉船之中,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敲
打著甚么,我就被这怪异的现象吓成了疯子──这是我何以曾经是这所精神病院病人的
原因。
比较起来,阿水的神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水吸了一口气,现出很是古怪的神情,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古怪莫名。
他先喝了几口酒,这才道:“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我的身子彷彿仍然在水中飘
荡,但我立即感到,我已经不在水中了,我先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来,第一眼
就见到了一个壮年妇女,盯著我看,我也立即发现,我身上一丝不挂──那情景,简直
是难堪极了。”
那情景之难堪,确实可想而知,阿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好,也就只好僵直地
躺著不动,一面眼珠乱转,打量著周围的环境。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虽然一丝不挂,但是那目光灼灼、望定了他的壮妇,
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也仅堪遮蔽几处身体的隐私部位而已。
那壮妇的年纪,大约是三十岁左右,强壮无匹──不是肥胖,而是强壮,阿水从来
未曾见过那么壮健的妇女──她的手臂,甚至比阿水的大腿还要粗,胸脯鼓涨,如同小
山,肤色却是出奇地白,可以说欺霜亚雪。
阿水也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很是古怪的屋子之中,光线昏暗,且不知自何而来
,屋子也像是一个半球体,自己是卧在一种动物的毛皮褥子之上,那种毛皮,很是柔软
,十分舒适。
他的眼珠转动了片刻,又回到那壮妇身上,那壮妇向他笑了一笑,说了一句她听不
懂的话。
这时,阿水至少可以肯定,那壮妇对他没有恶意,一想到对方是个女性,没有甚么
可怕的,也就渐渐定下神来,问了一句:“这是甚么地方?”
那壮妇显然听不懂他的话,转过身去,盛臀摆动,粗腰款扭,自一口灶上,取过了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物事来,一股酸臭之味,扑鼻而来。
阿水在蒙古久了,一闻到那股味道,就知道那是蒙古人视为珍品的酸奶酪,只有对
贵客才奉上的,客人在喝那难以入口的东西之际,若是皱一皱眉,那就算是对主人的大
不敬!
阿水双手捧了过来,他反正肚子也饿了,大口稀哩呼噜的,一下子就把一大碗酸奶
酪,喝个精光,又道了谢。那壮妇十分喜欢,嘻著一张阔嘴,笑之不已。
那壮妇一笑,阿水才看出她年纪甚轻,当她伸手过来,自阿水手中接过碗来时,更
是玉臂生辉,白得耀眼。中国有句老话,形容女人肤色白的好处,叫“一白掩三丑”,
肤色白的妇女,在美色上,占了便宜。
阿水眼前那壮妇,皮肤之白,令人觉得“凝脂”之类的形容词,绝不夸张。但是不
妨设想一下,一个女人的皮肤,如果真是白得像凝固了的猪油或是羊油那样,也就够古
怪的了。
阿水离那壮妇近了,他的鼻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