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男人立正-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餐是在油条和大馍空洞的选择中结束的。 
  陈道生一整天都在想是不是要给刘思昌的“大哥大”打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他是不是感冒了,问他有没有遇到骗子,问他回来要不要去接站,实在不行,问他是不是提货的钱不够,要是不够,他再想办法筹一些钱汇过去,可想到天黑,他才明白,怎么找理由都只能是一种借口,刘思昌缺的钱陈道生哪能帮得了忙?这就相当于美国缺钱了找非洲的莫桑比克帮忙一样荒唐。所有的关心和问候,无论怎么掩饰,只指向一个主题,就是对刘思昌不放心,不放心刘思昌比不放心党和政府还要可怕。陈道生用手捋了一下无所适从的脑袋,竟捋出许多头发,头发夹在手指缝里,好几根是灰白的。黄昏时分,店里做了一笔生意,一位老太太买了一件黑棉袄刚走,外面起风了,陈道生看着店外灰烬一样密集的行人缩着脑袋裹紧衣服匆忙经过,他的脑袋居然有了中风一样的感觉,一片昏庸和眩晕。于是,他在店铺打烊前问于文英,“小于,你说要不要给刘思昌打一个电话?”于文英说,“我早就想让你打了,都快半个月了,音讯全无,有点不正常。”陈道生面色苍茫地说,“我跟思昌几十年弟兄,在节骨眼上打电话,怕伤了面子。”于文英将茶杯里残余的茶水倒进门外的垃圾桶里,“他说好了一个星期回来,又带走了你那么多钱,这么长时间不给你打一个传呼,说一下情况,这究竟是谁伤了谁面子呢?”陈道生糊涂了一天的脑子一下子通了。 
  陈道生晚上回家的时候,直奔街口秦大爷的杂货店,杂货店里老式柜台后面的木质货架上灰蒙蒙的,散装的油盐酱醋五味俱全地灌进了巷子,时刻提醒过往的行人进来买点什么。陈道生在浓烈的酱油气息中拨刘思昌的大哥大,拨了好几次,话筒里面一个陌生女人中英文夹杂着告诉陈道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陈道生的脸跟酱油一样黑了,他的握住话筒的手中风似的抽搐着,秦大爷将最后一塑料桶酱油倒进酱油缸里,盖上厚厚的木头盖子,眼睛直直地盯住陈道生,“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能再想不开了,我借你的五百块钱也不要了。”陈道生站在柜台外面,巷子里川流不息的冷风一刀接一刀地将他全身的肉和骨头分割得井井有条.他闻到了全身上下流淌着的血腥味。秦大爷递过来一支烟,陈道生抖着手划了好几次,火柴就是擦不着,好不容易擦着,又被手抖灭了,秦大爷打着一个笨重的煤油打火机。将一绺火苗送到陈道生的鼻子下面,“风太大了,还是打火机好使。”陈道生机械地吸着了香烟,烟雾毒气一样冒出来。 
  秦大爷说了许多关于人心叵测世道险恶的事,就像是给陈道生的三十万块钱开追悼会一样,在缅怀和追忆中安慰陈道生无论如何要看得开一些,并再次强调好死不如赖活的真理性意义,秦大爷饱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看破红尘的平静与冷漠,他吐出一口浓痰,又用脚踏了踏,踏的姿势表示地上没有痰,“听说你借了好几万,是吧?要是栽了,真让人吐血,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双河厂解放前的老板周祥生苦了一辈子,挣了那么大家业,解放大军枪声一响,不也全完了。生意慢慢做,还了债,你总会有一天出头的。”陈道生不吱声,香烟吸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在他灰紫的嘴上半途而废了,秦大爷的这些话就像是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大谈洞房花烛夜如何美妙一样虚幻而多余。 
  这些天来,陈道生脆弱的内心每当面临崩溃的时候,就会反生出一种顽强的意志,就像一个快要死的人回光返照一样,明明已经命若游丝,却能机动灵活地转动眼珠并发表一些条理清晰的重要讲话,秦大爷在盖棺论定了半包烟时间后,陈道生内心突然风平浪静,他的手指在夜色中复活了,划火柴的姿势柔软而抒情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他给秦大爷点上烟,问,“打通刘思昌云南手机多少钱一分钟?”秦大爷惊异于陈道生近乎麻木的冷静,少了一颗门牙的嘴里情不自禁地流出了一道烟黄色的口水,“一样的,还是五毛钱一分钟。眼下不谈电话费,要是能打通,我不收你钱。” 
  陈道生似乎在冥冥之中聆听到了神示,他一把抓起话筒,手指像黑白电影中一个熟练的女特务发电报一样,闭着眼敲击着性命攸关的数字键,通了,陈道生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丝毫的激动,因为他觉得本来就应该打通的,所以当秦大爷坐在那张绑着锈铁丝的藤椅上正在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古训时,陈道生对着话筒开腔的第一句话竟是,“思昌,吃过晚饭了吗?”这有点类似于两个热中的人一见面不谈爱情却说“今天晚上月亮真好”一样,秦大爷愣住了,他张大了嘴,香烟掉到了地上。 
  刘思昌在电话里很兴奋,“正在跟几个朋友吃饭呢,我在中缅边境的青瓦镇,一连半个月了都在下雨,山洪暴发,货在半路上运不过来,还要等几天才到。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可大哥大信号一直不好。道生呀,等急了吧?” 
  陈道生一下子脸红耳热,心里很不过意,“不急,不急,我是怕你在外而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没个人照应,那地方气候不好。” 
  刘思昌在电话里稳如泰山,“没事的,这里的朋友喝酒都不行,一桌人喝不过我一个。” 
  陈道牛听刘思昌在电话里谈笑风生,就多此一举地说了句你要多保重身体的话,匆忙挂了电话。 
  陈道生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一进家门,洪阿宝塑料袋里拎着一副卤鸭肝两个卤鸭头还有些鸭肠子进来了,“道生,没卖掉,剩下的,陪你喝两盅!”陈道生说我今天胃不太好,只能陪你少喝一点了,他站起身从碗柜里拿出大半瓶火烧刀子酒,俩人就着剩下的卤杂碎你来我往地喝了起来,钱家珍知道阿宝平时有点抠,就别有用心地问了一句,“阿宝,太让你破费了!”阿宝将一杯酒倒进喉咙里,嘴里咬着鸭头说,“这话你就见外了,酒不是道生拿的吗?怎么能算破费呢?再说了,我还有事想跟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呢。” 
  阿宝借着酒力壮着胆子说明了来意,他说赵天军给他送了两条“红塔山”香烟,让他过来跟陈道生投石问路,赵天军想让小莉放出来后跟他处朋友,要是陈道生钱家珍答应的话,年底他就跟小莉把喜事办了,而且保证搬出76号大院住到带卫生间的新商品房里去,让小莉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陈道生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睛死死地咬住阿宝,将嘴里的鸭头盖骨吐了出来,一个字不说。钱家珍关了电视,挨着酒瓶坐了下来,她的嘴里冒着很多热气,情绪显然有些激动,“阿宝,那就请你当媒人,天军岁数是大了些,可他离过婚,知道疼女人,挣钱又多,只要拿到房子钥匙,又不嫌弃小莉,我看就这么定了。”陈道生将筷子拍在一堆鸭骨头之间,站起身不留余地说,“不行!” 
  阿宝和钱家珍很困惑地望着陈道生,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他们等待陈道生解释,可屋里是逼人的沉默,只有吴奶奶家的花猫在地上匆忙地啃着不劳而获的鸭骨头,猫牙啮出的细碎的声响清晰而尖锐。 
  钱家珍急了,她语无伦次反击陈道生的沉默,“赵天军不嫌弃小莉,嫁过去住楼房,吃香的,喝辣的,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婚姻。你没本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靠你靠不住,又找不到称心的工作,还耍什么当老子的威风?” 
  阿宝见气氛不对,就找了个台阶,抹着一嘴鸭油说,“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们也不要太当回事。说实话,要不是小莉进了局子里,赵天军就是送我两条黄金,我也不会来开这个口的。”说着抬腿就走,他身后留下的是摇晃的灯光和虚幻的空白。 
  这天夜里,陈道生躺在床上,就像躺在老虎凳上,全身接受着被撕裂的酷刑,体无完肤的感觉如他打出去的借条一样具体而明确,他在感动于76号大院仗义相助的同时,隐隐又感到了某种歧视与偏见就如同血缘关系一样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无法割断,小莉做了丑事,就等于是一件崭新的衣服划了一道缝必须挂到降价的货架上去变卖,他们在歧视小莉也就是歧视陈道生,几十年来循规蹈矩老实厚道的陈道生在这个晚上经洪阿宝这么一提亲,等于已经被挂到了降价处理的货架上了,就像秦大爷杂货店里过期变质酱油一样,三文不值二文打折处理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甚至觉得这么多人帮助他,是可怜他,而不是看重他,是为挽回三圣街的面子,而不是救小莉于牢笼。这种极端的想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类似于放在酒缸里发酵,能量很大很猛,陈道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后半夜时分,屈辱的泪水浸透了枕头,枕头的另一边,钱家珍鼾声如雷,她在梦中享受着女儿家未来的商品房的温暖气息。 
  屋外的天空安静如水,黑暗的夜空里星星在既定的位置上发光,星光从窗外点点滴滴地漏进来,陈道生感觉像是黑暗中下了一些点滴发亮的小雨。 
  第二天早上,陈道生出门前,看到赵天军正在院子里刷牙,院子里是空的,他想跟他打招呼,又不知该怎么说。赵天军有条不紊的刷好牙主动跟陈道生打招呼,“陈叔,你可不要计较,我那帮朋友都没什么修养,心不坏,周挺说哪天要请你吃饭,给你赔个不是。”陈道生支吾着说,“今天起得早呀!”赵天军说老板从国外打电话回来,让他给老板太太送些鲜荔枝过去。 
  赵天军显然还不知道真相,或者阿宝没跟他说出真相。没事一样,这让陈道生心里有些轻松起来,也许阿宝跟他说要征求小莉意见,小莉的意见才是最根本的意见,那样说既掩盖了自己工作不力和陈道生的真实态度,而且也最符合事情的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