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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林湄还是会去见许,虽然至今她也无法接受他的身体,就像是身体排斥的异物,无法消化、无法溶解,但在尘埃落定之前,林湄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终止这一切。其实,这个世界,男人有生理需要,女人也有,没有谁引诱谁、谁支配谁的问题,一切由钱来做主!幸福的女人当然不需要脑袋,脑袋早已成为一件摆设,每天他要吃什么、穿什么的问题也是由他来决定的,她只需要用手去做。不幸的女人都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再丰富也不是属于她的,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必须自己把握自己的生计与未来。从人类发明了第一枚硬币起,人类的不平等就出现了,战争就开始了,愈演愈烈,从来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并不仅仅局限于炮火、硝烟,它已渗透到了人的心灵。只不过女人们常常不明白罢了!因此,她们也注定了成为牺牲品或战利品的命运,这是由群体女人的智商决定的,不是她们自己能改变的一种事实。当然也有女人不安于这种被动,她们也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反击,但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愚公一人何能移山?她们孤立无援,孤掌难鸣,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还落得个生前身后的骂名,孤单一世,孤独一生。所以,女人的觉悟也仅仅限于无论以任何方式、任何渠道为自己积蓄起一点点财富,能够不受制于人地生活几年罢了,养老是不够用的,那怎么办?那就用这一点点钱垫高自己的身价,尽早找个身世相当的男人嫁掉算了。“你是我的长期饭票,我是你的全自动熨衣板”,各取所需,各尽其职,也算幸福安康。爱情算什么呢?爱情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日子过,况且,它还会剥夺它能剥夺的一切,灵魂、身体、未来、安全、时间、精力、金钱,得不偿失的事谁去做呢?现代人计数都不用心算了,改计算器了,还能算不清吗?舍弃一切该舍弃的,为了未来。可未来是什么样子能确定吗?一切物质的存在可以确定,但未来仅仅是这些物质的堆砌吗?人们也只能仅仅做这些物质的堆砌了!湄觉得自己是在努力堆砌一座空城,就像小孩子堆积木似的,能垒得漂亮点儿也就算成就了,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应该心满意足了!大家不都是这样子吗?
水流无痕(20)
有一天,吴叶莫名其妙跑来,阴沉个脸对湄说:“我爱你!阿湄!我想通了,不管你是否还爱着他,我还是爱你!我不想再跟自己斗争了!”湄突然就笑了。多么可笑啊!原来他因为湄的过去胆怯,裹足不前,现在,勇敢又找回来了吗?以前不能承受的,现在怎么可能变得可以承受了呢?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自欺欺人了呢?为了得到自己暂时想要的某样东西,而冷漠地牺牲掉别人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点点信任,自私到了如此地步,却连承认都不敢?男人什么时候都变成懦夫了呢?“不管我是不是还爱着他,我都会嫁给他,你懂吗?我准
备结婚了!”湄郑重地说。“这怎么可能呢?他离婚了吗?”吴叶吃惊地问。“是的,我们已经和好了!而且准备结婚!”湄肯定地说。“你怎么可以再回头呢?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吗?你还相信他?”吴叶一脸愕然。
二○○二,单看这数字就知道这是多么暧昧的年月!如此丰富又是如此空洞!丰富得把人的心都搞空了,再也没办法填充了。所有的爱情不都是经历着同样的过程吗?热烈、平淡、伤痕,再平淡。循环往复还有意义吗?既然如此,何必一再重复折磨自己本就脆弱的神经呢?春天又来了,年复一年。绿柳拂波,欣欣向荣,四季还是四季。雍和宫南归的燕子又飞满了天空,和去年有什么不同吗?不同的只是日渐增多的皱纹和日渐递减的希望罢了。日子越过越空洞,连春去秋来都感觉不到了。空调改革掉的不仅是四季,还改革掉了人感知四季的能力。
直到五月份的一天,林湄收到吴叶的一封邮件。
我在等一个人。但我想不起来我在等谁了,又为什么要等他。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在等他,他没说什么时候来,我也想不出该去哪儿找他,好像是有一天我出门迷了路,也或许是他迷了路,反正,以后都再没见过了。我忘了我们是否有过什么约定,有没有约时间和地点呢?然后,我就在这里等他,一直在这里等他。我好像也只能这么等他。
有一天,一个男人从地球的另一面向我走来,对我说:嗨,我回来了!我还爱着你,你还爱我吗?我瞪着浑浊而茫然的眼睛问他:你是我等的那个人吗?
期待把时间无限延长,我已然忘却了。或许当初,在分手的刹那,我已然苍老、已然忘却了。我的大脑严重官能性损伤,我已无法辨认这个人的来历,或我的过往,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无法想起与之有关的任何东西了。这就是我的爱情吗?我怎么看不到任何伟大的东西?或者使之成为伟大的东西?我的记忆怎么会出现断层了呢?
如果说,我曾经无意中瞥到过一眼爱情,那丰盈的、完满的、幸福的、有力的、激烈的,甚至灼痛的机遇!为什么它曼妙的躯壳化为齑粉纷纷散落之后,只是空空如也的空气呢?荒芜的视线令人疲惫、令人厌倦啊!为什么在结束了对自己、对他人畏惧的同时,我也失去了对爱的敬畏、对人的尊敬与期待了呢?为什么我还失却了想要改变这感觉的意愿了呢?
为了使人类还能坚持对人的信任,我不得不说:对不起!我得过失忆症!过去的好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无能为力。很抱歉。我也爱莫能助。不过请相信我,如果你说你还爱我,那么,肯定我也是爱着你的。你说你回来了,那么,肯定是说,我们曾经相许过今天的重逢,一定是你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可是,谁能证明呢?
哦,还有,请告诉我,我们是在阳间呢?还是在阴间呢?为了等你,我已耗费了太长时间,我忘了还有时间了。我好像是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你来了,就好了!现在——如果你还爱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流浪呢?你看到阿尔卑斯山了吗?还有月桂树下的嫦娥?
那一刻,我看见我满布皱纹的脸,像睡莲开放在暗夜。
这是冬季。下雪天。睡莲会开放吗?
会的!只要她想在这个时节、这个晚上开放!
看完邮件,湄潸然泪下。这不是山岚那本书中开篇的一段话吗?不必看她的文字,看见她的人就能明白等待是怎样一种万劫不复的苦难了!等待,不是这个时代早就淘汰掉的垃圾吗?争分夺秒的现代人怎么可能容忍她这样一种人无望的、无休无止的等待呢?说说也就罢了,难道还真的去实践吗?谁相信呢?吴叶跟着凑什么热闹?书看了一回,感动一回,也就算了,书里的现实跟现实能是一回事儿吗?套用谁的文章不好?偏偏套用她的!或许只有湄才能更明白,山岚将她的爱情肢解成文字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无奈!
第二本书,岚写得异常顺利,不到三个月就完成了,而且还是在手已积劳成疾,每天写字都不能超过十小时的情况下。熟能生巧了呢?还是开始游戏文字了呢?娴熟的笔法,流畅的语言,说明了什么?回忆的文字已经不能够再刺痛她了吗?或者,是回忆本身的快乐和痛苦已经超越了文字本身所能表达的光辉灿烂,在对自己的不断反思中变得铁石心肠,以至于对这些文字无动于衷了?这些文字组合出的美丽在满足了她的视觉要求的同时,也试图计算出在这卑鄙的世界中要保持完美所要付出的代价,创造回忆?更改回忆?毁灭回忆?或者,文字是在为被他们暗杀了的回忆忏悔?
水流无痕(21)
还是缓缓再交出版社吧!也该歇歇了!与世隔绝了太久,沉陷在回忆与文字中,连看电视新闻也成了奢侈到豪迈的地步,这个世界还是以前的那个世界吗?在中国这样一个参与者众多的名利场中,众多明星产生的五分钟的热力效应进行到哪一环了呢?时尚的大厦建构到第几层了?听说流行BoBo族了?BoBo族是什么呢?她连现在街上的女孩子们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了,她还能知道什么?岚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这个时代的弃儿,自己的全部生活都是一出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们居然允许它发生了。这个崇尚自由的时代真是宽容到
几近仁慈了!
出版社打来过几次电话,都是保姆接的。山岚有过交待,只要不是家人和林湄打来的,一律都说她不在,去哪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有急事就留话好了。手机?没有!出版社的人说,这个时代还有谁没有手机吗?保姆说,是的,她俩都没有,没办法。后来,出版社再没打来电话了。再后来,保姆拿来一张报纸给她看,据报道,她终于看破红尘,业已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好在是一张小报、一块豆腐块儿大小的文章,还不至于掀起波澜,无所谓了。这个世界无聊的人太多了,幸好有更无聊的人可以拿来消遣。对于关心自己,人们已经很无能了,所以也只有隔靴搔痒、消遣那些能消遣的东西了,见过的、没见过的、反正都是与自己无干的。世界已然毫无目的,让人又怎样有目的呢?只是消遣她这样一个弱智的人是不是更凸显了他们的弱智呢?谁管这些呢?只是消遣罢了,何至于上纲上线?但岚的情绪却因此低落到了不能再低落的地步,再低落,岚就该彻底崩溃了!写文章的人深悉了岚的秘密吗?为什么一语就点破了岚最真实的状态了呢?而自己不是曾经差一点儿就这么做了吗?是谁把她留下来的?为什么他把她留下来,却又让她一个人在这红尘中载沉载浮,不闻不问了呢?他确信她一个人可以支撑起整个世界吗?不管大报还是小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