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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红酒下去,山岚的舌头就不怎么利落了,话渐渐少了,开始自己找酒喝。林湄给她要了一杯酸梅汁,自己却抱着酒瓶不松手,一杯接一杯地喝,话也越来越少。吴叶也觉得无话,三人就默不做声,各喝各的了。
山岚把酸梅汁喝完了,向林湄要酒。林湄拿起酒瓶晃了晃,又拿到眼前看了看,说,“没有了。”然后盯着吴叶的啤酒。岚也盯着,然后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抢酒瓶。吴叶又好气又好笑,从背后条桌上又拿过来一瓶。两人又同时去抢这一瓶。吴叶干脆松手不管了。湄抢到了,傻乐,啤酒三晃两晃的,直往外吐沫儿,岚抱着另外一瓶也笑了。
“喝!”两位巾帼不让须眉,像花木兰上了校军场打擂,不分出个上下高低是不会下擂台了!吴叶陪着喝,却不敢多喝,两人一起指责他,他叹气说,“我不是还得给你们当司机吗?”岚和湄就自己喝。
喝着喝着,这酒就怎么不是味儿了呢?湄笑出眼泪来了,一会儿,岚也笑出眼泪来了,掺着泪还是喝。吴叶突然觉得心悸。凄美是残酷中最华丽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种残酷,因为被美丽覆盖着。美虽然具有着震撼力,但最美的东西也只能产生五秒钟的震撼,之后,谁会对美的东西深究呢?截然相反的是,丑可以产生智慧,人们为了显示自己的睿智而倾力改造、遮掩或挖掘。美让人自卑,丑让人自信。所以,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完美存在的,丑大行其道是有着绝对的理由的。凄美因其成分复杂,勉强被允许偶尔存在,但被规定不得深究。
水流无痕(6)
蛋糕没吃,全糊到脸上了。林湄扣到山岚脸上了,山岚又扔了林湄一把,林湄脸上也开了花。林湄从脸上抓下来,舔了舔手指说:“很甜。”岚也照样吃了一口,说:“很甜。”两个人就傻笑着,互相看。
“我们唱歌去吧!”林湄说。岚不置可否地傻笑。
“回你家换衣服!”林湄说,推岚站起来。
吴叶知道这两个女人真喝多了,喝太多了,喝得都忘记他的存在了。吴叶自嘲地笑了。
饭店离山岚家很近,不过三里路,看着她们跌跌撞撞进了电梯,吴叶回到车上,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一男一女正在贫嘴说笑话,让人心烦。吴叶关了收音机,打开音响,旋即,伍佰嘶哑地吼出来,“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看你,就让时光悄悄过去留下我俩的回忆,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岚从衣柜里一件又一件地往外拉衣服,一会儿就一床一地了。湄抓住岚的手说,“别拉了!姐,别拉了!”岚还是拉,一直拉到看见一套红色的衣服才罢了手。“你看,我找到了!”岚梦幻似的说,然后一件一件地脱,一件一件地穿。穿完了,还从抽屉找出一支唇膏来往嘴唇上涂了涂,涂花了,涂到右脸颊上去了。然后问湄,“我好看吗?”
“好看!”湄稀里糊涂地说。
穿高跟鞋,却一脚蹬空了,岚摔在了地上。岚靠着床坐直后,看着一地的衣服,莫名其妙就流了泪。一年时间太短了,阿晖,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我都还没有穿给你看呢!岚又笑了。
“姐,到底怎么了?”湄干脆也坐到了地板上。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岚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趴到床头柜边拨起了电话,一个不通,又拨一个。
“喂?陈晖在家吗?不在?哦,好的,再见!”岚颓然趴着。
“陈晖不是出国了吗?你往哪儿打电话?”湄斜靠在墙边。
“哦!出国了,我忘了。”岚怔怔地,眼泪又落下来。
“他真的出国了?”林湄口齿不清,却突然笑了,“分手了?”
岚没说话。
“没什么,我跟石磊也分手了,他也不要我了!男人是不可信任的,别傻了!”湄笑着说,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太遥远了!时间似乎是能够无限延展似的,越是无意义,就越是没完没了地拖延,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难道他真的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了吗?他又在哪儿呢?
“为了他,你这么折腾自己?值得吗?”湄幽幽地说。
“值得!谁让我愿意呢。”岚泣不成声。湄茫然地望着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世界上的人都怎么了?难道真的要立志毁灭最后一起爱情吗?这就是人类的最高理想吗?有谁的爱情可以幸免于难呢?
挪到电话机旁,湄按了重拨键。“陈晖在吗?不在?出去没回来?好,请转告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湄气冲冲挂了电话,湄也不明白自己这一刻为什么如此暴怒了。再看岚,居然斜靠在床边睡着了。湄忍不住放声大哭。能怎么样呢?女权主义闹腾了一百多年了,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世界!是人不是人,也算是个男人啊!
手机响了,湄对吴叶说,“你再等一会儿吧!”然后又拍又推又喊地把山岚弄醒了。岚懵懵懂懂披上大衣跟着湄出了门。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驰而过,岚脚下一滑,摔倒了,湄想去拉她,反把自己给绊倒了。吴叶匆匆下车赶过来,看见两个人坐在地上,傻傻地一动不动,昏黄的灯影在她们身上诡秘地晃动着,吴叶无奈地笑了。
可这又哪里是在唱歌呢?酒杯和麦克风都分不清,说和唱没界定,慷慨的冷漠,奢侈的激情,狂躁的盲目,衰竭的坚定,成功的空洞。谁在乎呢?混乱的不仅仅是心情,还有原本就发育不良的神经。
刚过元旦,岚就打电话给林湄。
“对不起,阿湄,我要走了。”
“你又要去哪儿啊?”湄正上班。
“我要离开北京。”岚说。
“去哪儿啊?”林湄问。
“云南。”岚回答。
“然后呢?”湄问。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岚说。
“既然是流浪,流浪到哪儿不一样?就留在北京吧,我们好歹能做个伴儿。”湄幽幽地说。
“我已经订了机票了,中午就走。”岚说。
“你怎么不跟我事先说一声呢?”湄没好气地说。
“我是昨天夜里决定的,想你睡着了,就没再给你打电话。”岚说。
“什么时候回来?”湄问。
“不一定。”岚说。
“那我去送送你吧。”湄无奈地。
“不用了。我待会儿就走了。你自己保重!我有空会给你电话的。”岚说。
“那好吧,你也保重!”放下电话,湄眼圈红了。都走了,走吧!能走的都走吧,谁又愿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青春已逝,记忆随着年龄变得模糊不清,关于爱情的沉浮、生命的激情,关于那些战争,那些构成她生命的一切东西,随着磊、山岚、吴叶以及大伟等等这些人的离去,而随之消失了。死亡并不只是发生在战争中,死亡正在随时随地地发生。
湄用力擦拭着眼睛,眼前一片温暖和平。或许因此,比以往更需要勇气和勇敢。窗外漫长的寒冬善良地等待每一个黎明,而每一个黎明之后——仍旧是寒冬。
水流无痕(7)
眼看春节就要到了,湄寻思着要不要回一趟安徽呢。的确,湄不想回去。这个季节那个小城是一片灰黄的,和它的历史背景一样单调的荒凉。在那个缺乏文化底蕴的城市,即使有历史也是肤浅的。几支酸曲儿挖掘出来的厚重也被一群乱弹吉他卖唱的小妹给吼没了,至于不远处、黑暗中母亲们窥探的目光,将曲调中最后一点美感消耗殆尽。即使丰衣足食也没有用,物质的丰富建立起的是浮华却不是文明。在这个没有历史的城市,没有归属感的灵魂更加无足轻重。这一点,似乎父母和老师们都更加明白,所以,他们鼓励孩子们有一天可以走
出这样的困窘,勤奋学习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必须走出这个樊笼。那么,也就是说,孩子们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他的命运是逃亡,只要他的智力和体力允许。可是,无论是否逃出了那个樊笼,没有归属感的生命、为了沉浮而沉浮的生命,依旧没有归属感,依旧为了沉浮而沉浮,依旧无可救药地困窘。母亲们其实很简单,也很快乐,只要她的孩子按照她的想法前进,哪怕仅仅是一种表象。她们并没有责任和孩子们沟通,所以她们也不能理解这个时代是怎样地摧毁了孩子们本就发育不良的神经。只要湄回去,就得面对母亲骄傲的欣喜、亲友们钦羡的目光,那么,湄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一切呢?湄也不得不拿出上千元的押岁钱满足大家的虚荣,然后没完没了地重复拜访、回访这样一些形式,似乎是在惩罚自己回乡这样一种愚行。而北京,湄不是没在北京过过春节,那种孤寂只有在这样重大的节日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潜能。这不是一个神经脆弱的人所能够忍受的,打小的训练各种各样,惟独不包括这项内容。
恰好山岚从丽江打来电话,湄想,或许自己也该出去走走了。其实来北京这么多年,林湄还真没有一次真正的旅行。岚也走了一个月了吧?跟朋友在一起,至少不用伪装,轻松过几天也是好的,放松一下过分紧张的精神。
第二天晚上,见到大伟,湄就说想去丽江看看朋友,顺便也就在那儿把年过了。大伟说:“也好,这个季节去那里度假的确不错。”然后又问,“需不需要赞助啊?”湄说:“当然需要。”为什么不呢?
“那好,明天先给你一万块钱,如果不够,到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吧。”大伟说,“先说好,可别不回来哦!”
“那可说不准!”湄一脸坏笑。
“那可不行!干脆少给你点儿钱吧,花完了你自然就回来了。”大伟说。
说来说去,男人心疼的还是钱!女人是什么?女人是拿钱买回来的,连爱情都是可以买卖的!金钱的重要性也就显而易见了。
“随你。”湄淡淡一笑。
慵懒的阳光慵懒地斜洒入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