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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4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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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决口处填土堆包,自己则领着四班全体跳入水中,用身体密密地挡住了洪水,防止决口扩大。 
  这一着很有效,当身体一去阻挡,水流就失去了力度,填土堆包也便管用了。我们报警的哨声又传播开去,小镇上的居民抗洪队也及时赶到,总算堵住了决口,保住了农场。 
  当我们一个个被拉上堤岸的时候,浑身已经冻僵。以前不知道,台风季节的湖水还会这么凉。 
  我带头用身体堵住洪水决口的举动,与当时报纸上宣传的很多“英雄”没有太大区别,因此以后更把“英雄”看得平常。没想到的是,八年之后,我还因为这件事受到审查;三十多年后,我还因为那次审查而遭到全国性的围攻。“英雄”事件的延伸力,真是无穷无尽。 
   
  十二 
   
   农场太忙,没时间搞运动。结果几度播种、收割,离外面的文化大革命似乎很远了。偶尔会有军队的政治干部来作报告,但主要也是讲国际形势。如果是讲国内,只是泛泛之语。三年前我到北京的三O一医院看望一位老人,在他的病房里巧遇国防部长迟浩田将军。我向迟部长回忆起当年我们在农场听他作报告的种种情景,他当时在二十七军一个师里工作,我们农场正属这个师。迟部长一听立即站起身来要与我这位“老战友”合影留念,还问我:“我当时作报告,一定说了很多错话吧?”我说:“还好。” 
  农场的极度艰辛,也铸就了极度的记忆。由于这种极度艰辛时时危及生命,因此有关的记忆也总在生命的重要关头浮起。 
  九年前,上海著名电影导演杨延晋和台湾女作家玄小佛结婚,一时颇为轰动,杨延晋选择我做证婚人,很多记者问他作出这个选择的依据,他的回答出入意料:“余秋雨是我农场的班长。”我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这个回答,心想,所有的记者都不会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更有趣的是,有一次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今晚有地震,不能睡觉,他约了几个他认为不应该死的朋友到衡山饭店底楼的一个通宵咖啡厅候着,那个咖啡厅有直通马路的门,可以随时逃生,他已勘探好逃生的路线。我问他地震的依据,他说原先也只是传言,他没怎么信,便打电话到几个星相大师家求证,没想到一连几个星相大师家里都没有人接电话,可见都已经逃离上海,如此一想,他断定大事不好。 
  我觉得选出几个自己认为不应该死的朋友躲在一起,这事至少是有趣的;而我居然被他选人只有几个人的小名单,又深受感动,也就欣然前往,有没有地震反而不重要了。 
  你看,即使调皮捣蛋如杨延晋,在关及生命的大事如结婚、地震等,还会立即想到农场岁月。 
   
  十三 
   
  农场的岁月说到底,是一种逃亡的岁月。 
  想用劳动来甩脱“文革”,想用田头的艰辛来驱逐心头的悲苦,因此才会这样咬牙拚命、不顾死活。但是,这种用汗水浸泡的甩脱之梦和驱逐之梦,很快就出现了裂缝。 
  第一条裂缝出现在六连,离场部最远的连队。 
  有人在一份上海的报纸上读到一篇杀气腾腾的大批判文章,说巴金这样的“反共老手”现在虽然也在狠命劳动,但心中依然包藏着复辟之心,因此不能被他的劳动表现所迷惑。这篇大批判文章的标题是《肩挑二百斤,思想反革命》。 
  巴金老人当时也被押到农村劳动去了,那么柔弱的老人家,能挑得起二百斤的重担来吗?我想这又是造反派为了危言耸听而在故意夸张了,好像“反共老手”还身强力壮,革命人民必须提高警惕。但无论如何,他的劳动劲头一定很大,为的是“想用田头的艰辛来驱逐心头的悲苦”,和我们一样,也和他的女儿李小林一样。对此,互相虽然隔得很远也能心照不宣。 
  批判者们从这篇大批判文章中产生联想:既然父亲能够“肩挑二百斤,思想反革命”,那么,女儿的行为为什么不能作同样的解释? 
  李小林本来就处于审查之中,这下更是被勒令停止劳动,揭发交代父亲的“罪行”。与李小林同样被“揪”出来的还有桂未明,剧作家杜宣先生和表演艺术家叶露茜女士的女儿,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一个 
仗义而单纯的女孩子。 
  农场岁月的真正逆转,是几个人在堤坝上的出现。 
  衣着整齐,头面光鲜,提着不大的塑料包,摇摇晃晃。一些正在堤边劳动的同学热情地打招呼,但他们只是问了问去场部的路,爱理不理地走了。 
  很快就知道,他们是复旦大学的工宣队员,前来通知场部的军人,上海又在搞“清队”,农场里好些学生是对象,他们准备驻扎在农场展开这项运动。 
  三天后,上海财经学院的工宣队开来一辆吉普,把两个学生押走了。 
  再过两天,上海戏剧学院的工宣队也开来一辆吉普,把已经成为我们朋友的张秉鉴同学押走了。 
  一星期后,各所大学都派来了工宣队员。很多同学不能出工,只能在宿舍的一角写坦白交代材料了。晚上,劳动回来的同学也要参加一些批判会。 
  批判会有的要以原来毕业的学校为单位召开,有的则以现在农场的班、排召开,生活体制和劳动体制大乱。批判会要求大家挖思想、排疑点、理线索,然后找出重点,挖出反革命小集团。据说,这样的小集团很多。几天下来,大家已无心吃饭,无心劳动。 
  “清队”,全名叫“清理阶级队伍”,在整个文化大革命中不知搞过多少次,我爸爸就是在第一次“清队”中被打倒的。这次“清队”,听下来,主要是上海的工人造反派整学生造反派。但口头上不会这么说,只说是挖掘“五一六分子”和“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反革命小集团”。 
   
   十四 
   
  这需要作一点说明。所谓“五一六分子”,好像来源于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北京一些高干子弟组成的一个造反组织的名称。那个组织根据当时“除了毛主席和林彪副主席外一切都可怀疑”的思潮,把矛头对准了周恩来总理。这个组织被取缔后,凡是有造反派把矛头指向过中央一时不想打倒的领导人,都会被称为“五一六分子”。请想想当年造反派哪里知道中央的内情?他们贴大字报,都只是道听途说,毫无材料根据。他们又喜欢闻风而动,北京一有什么大字报,全国就会争相抄贴,结果抄贴也称犯事,大批造反派纷纷落马。 
  仅就我们农场所在的江苏省而言,已到了所谓“五一六家家有,不是亲就是友”的地步。这么多人,,只因一时轻信,当时受尽批斗,后来也很难平反。事实上,无论当时还是后来,他们曾经反对过的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座遥远的大山,一个抽象的概念,反对不反对,也只是政治运动中一种起哄式的猜测,要由他们来担负那么长久的责任,很不公平。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少有人为他们讲话、却非常值得同情的庞大群体,现在都已经老了。 
  上海各所高校的工宣队到我们农场来展开这样一场运动,我的同情心迅速投向了自己昔日的对头——学生造反派一边。 
   
   十五 
   
   那天,有人通知我,魏同文主任叫我立即到场部会议室去一次。魏同文主任是南京军区装甲兵部队某团的政治部主任,专职管理我们在农场劳动的大学生。当时中苏关系紧张,这个农场原来所属的二十七军已经调到内蒙古,农场改属南京军区装甲兵部队。二十七军也留下少部分留守人员,例如从一开始就管带我们的王延龄股长还留在农场,做魏同文主任的副手。 
  我一进会议室,发现除了魏主任、王股长外,还坐着阎教导员、王助理员、洪助理员,他们都是管农场生产的。另外还有两位军官,现在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姓氏了。七八个军人端坐着,军容整齐,让我不知所措。 
  魏主任笑着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要我坐在他身边。这些军官,原来都把我当作“劳动模范”看,后来由于经常总结我的“管理经验”,渐渐把我看成是值得他们信任的大学生,因此彼此都很熟悉。魏主任、王股长已经找过我谈话,希望我能正式入伍,成为军人,一直留在农场管理生产,职位是助理员。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担心爸爸的问题影响我入伍。魏主任、王股长说,这儿又不是前线,只要不是“四类分子”(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家庭,问题不大。这么一来二去,他们确实把我当作自己人了。 
  魏主任等我坐下后,指了指屋子里的其他军官,诚恳地对我说:“我们正在开一个会,讨论上海工宣队来农场搞清队的问题。我们不太了解地方上的事,对上海、对高校更不了解,但他们来到这里才几天,农场的劳动秩序已经大受影响。今天他们又提出三点:一,要成立全农场的清队指挥部,让我们这些军人也参加;二,各连队都要成立战斗组和专案组,在揭发、批斗中物色学生中的积极分子参加;三,每个连设一个隔离室,关押清查对象,限制他们自由。这三点让我们为难了,这么一来,清查和隔离成了我们军队的事了。而且,每个连队都这么搞,农场的生产任务怎么完成?因此,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以放开说。” 
   
   十六 
   
   我说:“这是上海工人造反派清查学生造反派,作为外地军队当然没有必要介入。从这些天的趋势看,主要是清查‘炮打张春桥’事件。当时张春桥本人曾公开表态不再追究,现在追究,是否是他的本意?如果是他的本意,我们应该看到他的正式指示再动作。否则,我们现在的清查,一定损害他的形象,使他成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今后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说到这儿,王股长的眼睛先笑了,竖起大拇指夸一声:“聪明!”阎教导员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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