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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人到了高昌庙黄埔江岸,原本是丁丁当当十分热闹的造船厂,这时候静得有些慑人。
只在船厂附近,雷鸣天等到了一处大宅子前面,五人才刚刚下马,院子里好大一只狼狗窜到门边来咬人。
如果不是一条铁链拴的牢,一准会冲上来把人当点心啃呢。
狗叫声早把大厅上人叫出来,一看是苏州宝丰地方来的雷鸣天,大厅上立刻走出一位八字胡的中年人来。
这人一身缎面锦衣,长辫子梳得光可照人,手上不是什么烟袋,而是一只琥珀鼻烟壶。
造船的见到船东来,那是衣食父母上门,自然要热诚招待,当即就在大厅摆下盛筵招待雷鸣天五人。
经过雷鸣天的介绍,莫云才知道建造巨舫的姓温,在上海造船界甚享盛名的人物。
雷鸣天五人在姓温的热诚招待下,在上海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姓温的领着五人来到黄埔岸边的船坞,好大的船架在上面,是一艘庞然大客船,只见大船上有两只大桅杆。
从船面向上看,三层客房,间间全有窗户透光,甲板上一间大通舱,安装着美观椅子桌子。
姓温的说,一次可乘三百人游太湖,锦锻红面帆已在赶造,既轻且又吃风,船行湖面,一定十分平稳。
“鬼见愁”莫云头一回见到这么大船。
不由在心中琢磨,如果太湖有这么一艘游船,太湖旅游的生意,只怕老龙帮连边也别想摸了。
其实这时候已是竞争时代来临。
但莫云哪会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雷鸣天这条地头蛇,正要行云成精升天装龙了,不由得暗中替横山老龙帮着急。
五块金砖,整整五百两黄金,雷鸣天当众在大厅上交割给姓温的,且又再三要姓温的加快赶造。
因为来年春天,不少游客会到太湖游山玩水,那可是银子回笼投资回本的旺季。
当即姓温的点头答应,这时雷鸣天得意地对莫云道:“莫兄见了这巨舫,觉得如何呢?”
莫云笑道:“雷兄大手笔,实令人惊喜,这船要驶在太湖,看上去就像是湖中漂着一座楼房,准会招徕众多游客的。”
雷鸣天高兴地大笑道:“有莫兄这句话,我雷鸣天算是金子没有白花,哈……”
莫云望着五块金砖,眼睛都是直的,因为每一块金砖上全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全是老龙帮库中存金。
最令莫云惊奇的是老龙帮中并未失金。
除了知道必是白羽在黄金未入库之前动了手脚之外,莫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理解的理由来。
雷鸣天五人就在姓温的造船老板盛情款待以后,过午就离开上海,赶回宝丰镇。
莫云人到宝丰,立刻回到朱胖子酒馆,时候已是二更天了。
朱胖子一边迎着莫云,一边笑道:“莫爷辛苦了,有件事不知莫爷爱不爱听。”
推开房门进入房间中,莫云边问道:“是什么事情,你说吧。”
朱胖子这才低声道:“老龙帮白管事又来了,老实一句话,我见白管事在如意赌坊整块黄金地输给雷鸣天,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呢。”
莫云冷笑道:“姓白的走了没有?”
“听说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他这是回昆山前顺道一赌的,只怕还在赌呢!”
莫云突然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宝丰街北住着雷鸣天,南街头他却有了两家只赚不赔的买卖,一个是“怀春香院”,另一个就是“如意赌坊”。
常言道,有钱的人滚雪球,没钱的人喝凉风,这话可真是一点也不假,如今宝丰这地面上,就属雷鸣天最有银子。
昧心钱也好,黑心银子也罢,反正他如今就在这种钱滚钱中,就如同滚雪球似地又要弄个水上酒家。
当然他的水上酒家早精心设计好了的,那可并非只带着游人做太湖七日游,主要他还在船上安排有女人与赌。
七日之内要不把游人的腰包掏空,雷鸣天自己曾拍着胸脯说:“就算我雷鸣天没本事。”
莫云也曾听雷鸣天这般自豪地说过。
当时莫云曾想过,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他莫云一样,既不沾赌,也不玩女人,那么像雷鸣天这种人,大概只有干强盗了。
莫云想着,人已来到宝丰南街头上的如意赌坊门前,黑漆漆的小街上,只有两盏大纱灯在点亮着。
一盏是如意赌坊门口檐前挂的红灯,灯形状像个大南瓜,另一盏挂在如意赌坊错对面的怀春香院,那只灯像个酒壶,却是绿颜色。
如今已是二更天,再加上快过年了,谁还有兴致往怀春香院去折腾,所以除了附近几条野狗外,王八们全都躲在屋子里烤火取暖去了。
莫云登上如意赌坊台阶,先把右手袖口往自己的脸上一捂正好捂去半个大扁毛脸,那样子在冬天人们常这样子在外走动为的是挡挡西北风。
推开大门,只见一座大厅上像处在浓雾里一般,屋子里热呼呼的,仔细看正好五个大赌台面。莫云只刚走两步,迎面一个大个子走来:“朋友,屋子里暖和,用不着把脸捂住的!”
莫云铜铃眼一瞪,怒道:“捂不捂要看老子高兴,要你多管?”
莫云依然没有把手放下来,因为他可认识当面这个大个子正是雷鸣天的手下大将佟大柱子。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到如意赌坊,所以才捂住半个脸。
佟大柱子冷冷一笑,道:“朋友,你要是贵客来临,我们也好特别招待呀。”
莫云道:“不必了,我只是随意进来看看,也许赌两把就走人。”
佟大柱子眉头一皱,道:“你好像是……”
莫云冷冷道:“别管我是准,总之我不会来搅场子就是了。”
佟大柱子偏身一让,莫云直走到中央那张大圆桌前面,这张桌子围的人最多,至少二十几人。
桌面上放的非金即银,五两一个的银锭最多,也有小块碎银子,一两一个金元宝,再看却是赌那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
莫云仔细看,却未曾发现白羽的影子。
于是他又溜到另外几张方桌前面,却发现赌的是掀宝赌单双的,掷点子的,只是莫云并未发现白羽。
不由得四下张望,也就在他放下捂在脸上的袖管时候,身后突然听佟大柱笑道:“原来真是莫爷,刚才我就在猜你是谁,三句话说完我就知道了,哈哈,果然是莫爷驾到!”
他一顿又道:“你不是去上海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云一笑,大胡子一捋,道:“刚回来,想到这儿瞧瞧,不预备惊动你们的,不料总还是被佟兄弟看出来了。”
佟大柱子低声道:“莫爷你是不是也想玩几把,不过这些粗笨的玩意没哈意思,如果莫爷想玩,我领莫爷去个地方,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面,因为咱们这是自己人嘛。”
莫云道:“你说吧。”
佟大柱子笑着耳浯道:“不论输赢,莫爷玩几回就收手,输多少我会再送还莫爷的,赢了自然莫爷带走就是。”
莫云呵呵一笑,道:“敢情好,包赢不输嘛。”
佟大柱子陪笑道:“自己人嘛。”
莫云就在佟大柱子的领引下,走人大厅后面。
只见这里是另一种气象,一座小花园,竟然有条水柱子从一座假山上面往外面喷水而透着一股子新鲜。
这时正看到一个身穿绣花绿色棉袍女子,双手端着个大木盘子,上面放了几只景德镇瓷碗,热气腾腾地不知装的什么好吃的,正往一间大厢房中走去呢。
那女子先到门边,口中只低唤一声,大厢门应手而开。
灯光下莫云看得真切,只见里面掀门帘开门的也是一个美女,不由得看了一眼佟大柱子,却见佟大柱子露齿一笑。
掀起帘子推开门,佟大柱子让过莫云,笑道:“莫爷你进去吧,我还要到前面照顾呢。”
走进这间大厢房中,莫云简直怔住了。
他实在弄不清楚,世上真有人把大个金元宝像石头般地随手往台面上放着,目光却专注到一个圆盘子上滚动的钢球。
莫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正面台边,至少围了十几人,长方台子就被这些人围了大半。
另外却是几个婀娜多姿的美女,小绵羊似地偎在几个相当体面的赌客前面。
没有人去注意莫云,当然正在赌兴浓的白羽也没注意到。
莫云站到白羽身后,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粒钢球在圆盘中滚动,他实在看不懂是什么玩意,也许这也是从上海引过来的新赌具吧。
只是半个时辰不到,就见白羽伸手入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重重地往台面上一放,道:“换银子来!”
就听一个手持长竿中年人高声唱道:“换!”
不一会间,一个美女走到白羽面前,从台面上取过那个布包,打开来,只见黄澄澄的一块金砖,在悬挂的灯光照射下,发出诱人烂灿的金光!
那原本高贵的金光,却在这种罪恶之地,诱发出人们对它的贪婪与野心来。
那美女双手托起金砖,回身走去,莫云看得真切,那正是老龙帮的金砖,不知白羽是用何种手段盗取来。
莫云正想伸手呢,突然他想到了何不静观其变。
因为如果这时候出手,难免不会引起雷鸣天手下人的注意,再说如今自己也算是雷鸣天的人了,怎可扯自己人后腿?
心念间,莫云眼巴巴看着那美女把一块金砖双手托走而未曾出手去拦。
就在这时候,另外两名美女,送进来参汤,分送给屋内各客人面前,有的接过去,有的只伸手拧了一把美女的嫩脸蛋,哈哈一笑,等于是喝过了。
白羽旋身去接参汤,猛然见释迦尊者般的“鬼见愁”莫云,就站在他的身后面,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干啦啦地一声苦笑道:“原来是莫堂主也来了,新鲜!”
莫云冷冷道:“别再叫我堂主,我现在是顾问,你懂吧。”
白羽也冷然道:“更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