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电话听筒里忽然传出一个沉稳严肃的男声:喂,黎争吗?今天上午选题可以完成吗?
(选题作为一个概念,对当时大多数记者来说都很陌生。《三联生活周刊》首批招聘的十多位记者中有学化学的、情报的、中文的、戏剧文学的,基本没学新闻的。这使得头回听说〃选题〃概念的记者们感觉自己就像厨子:要么不会备料,无菜可做;要么拿个鸡毛当令箭,拣到篮里就是菜……事实上,首批记者接受培训时所获取的丰富营养真正发挥作用,是在他们离开《三联生活周刊》之后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自此感染了一种可称之为〃选题强迫症〃的职业病:每有新闻事件发生,哪怕他们其时效力的媒体根本无法报道该事件,可在他们的〃想像〃中,还是可以瞬间勾画出〃线索〃、〃质疑角度〃、〃线人布控〃、〃采访路径乃至导语首句用〃疑问〃还是〃判断〃之类的〃操作方案〃……此职业病亦称〃创意消化不良〃,无药可医。)
无须解释,所有在场记者都能猜出,黎争梦里的那个〃男声〃为当时周刊的执行主编无疑。黎争之梦当场即被众记者指责为〃夸张〃。其时,首批记者进入《三联生活周刊》已有半年时间,出身为北大化学系的黎争当记者的感觉已越来越好。
1993年12月27日(星期一)
因为接近年末,这个〃星期一〃的气氛很〃过年〃。就是这一天;《三联生活周刊》组建记者部以来,全体记者首次集体联欢,欢庆新年。下午,在新华社总部地下卡拉OK厅,周刊记者与周刊主笔首次不讨论选题、不研究〃前脖子〃、〃后脖子〃乃至〃封面故事〃,而是放声歌唱。
事前记者们曾有小小〃阴谋〃歌词大意是,要在联欢会上好好收拾一下那些枪毙选题眼都不眨的主笔之流,但统统未遂。
在联欢会上,主笔、主编们歌声洪亮、曲风多变、舞姿优雅而外,还死死把着麦克风不撒手,轰都轰不下去。
(如果真实再现联欢会上下无穷细节,用今天的话说,那会非常八卦。还是不写吧。但其实,在当时的《三联生活周刊》;〃联欢会〃也是一种另类的培训它是一个难得机会让记者们从另一面了解他们的领导。在此前的正式培训期,主笔着装细节、谈吐风范之类,就一直是年轻女记者们最爱议论的话题她们的〃选题焦虑〃较之男记者要轻微得多。在〃发现〃某主笔穿〃花花公子〃之类的〃八卦〃中,主笔们的〃神性〃被一一降解……情有可原的是,当时周刊所有主笔均为兼职,新记者与之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非常少。)
离开新华社,记者一行余兴未尽,便跟随愿意请客的4位主笔移师崇文门某餐馆。与〃第一场〃西餐+歌会模式不同,晚间的第二场〃续宴〃以酒为主,连菜都没怎么吃。酒过三巡,记者何笑聪忽然哭了起来,记者苗炜忽然大声唱歌,记者华莉忽然不断地大笑,记者刘君梅则忽然巧舌如簧妙语连珠。还有人发现,记者刘晓玲不知是没来,还是喝高了悄然离席?……无论如何,这些〃表现〃在选题会议上看不见。那是《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的第一次集体聚会,喝得开心外,也是记者们为数不多的一次与主笔面对面:不谈选题,谈别的。
第二部分:PART 2黄集伟:生活琐记(2)
1994年8月2日(星期二)
此时,距离所谓首期三联记者〃黄埔〃已相隔一年有余。记者们享受盒饭的地点已迁移到了鼓楼附近的净土胡同,也是二楼。因为周刊尚未创刊,已开始有记者调离。当时《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已是有新有老老记们的心情复杂混乱,但一到吃饭,依旧谈笑风生。
(〃讨论本〃不说;《三联生活周刊》的空转试刊即有十多本之多。考虑到新闻时效,很多讨论本、空转本所完成的新闻专题被依次转移到相关媒体发表,当时吞吐周刊稿件最多的是〃中青〃和〃工商〃,且大多〃颇受欢迎〃。而更受欢迎的,是依次调离的记者。被培训了不说,很多调离者等于直接〃回到〃领导手下,只是不做周刊而已。留下来一直没走的记者尽管在言谈话语中多有抱怨、阴阳怪气,可内心深处依旧对《三联生活周刊》存有脆弱的梦想。不过,脆弱的梦想其实更像梦想,而不像别的。)
那天中午的盒饭午餐里荤素齐备。听见记者王锋说自己没吃菜,白口吃下三盒米饭,记者石正茂大为惊讶〃天啊!你都快'打鸣儿'了吧?〃
记者苗炜顺着石正茂的思路忽然问:〃你们说,什么是'机米'?鸡吃的米就是'机米'?〃
而记者钦峥完全不顾当时的语境,全力展示他刚花300多块钱买来的风衣,米色。在场的众女记者一直骂他冤大头〃他妈的,那个卖风衣的小姐拿色相勾引我,否则,我怎么会买?〃钦峥为自己打圆场。
记者王锋忽然说:〃'周刊'绝对是一块儿肥肉,怎么就没人来吃呢?〃〃废话!你往那块儿肥肉上吐了口唾沫,谁还敢吃啊!〃苗炜显然话里有话。没人知道他什么意思。
1994年8月7日(星期日)
集合的时间约在9∶00,可一大早;《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就提前到了……整整齐齐。那天,是编辑部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集体外出郊游,目的地是密云的云湖度假村。
郊游用车一大一小共两辆。执行主编与当时的领导们乘坐的是那辆红色切诺基,记者一行乘坐的是一辆租来的依维柯。上车后,记者石正茂第一个跳到司机旁边座位坐下,跟在她后面的单座依次是记者王烨,记者何笑聪,单排最后的座位上坐着记者王锋。
双排座儿上成双成对儿,依次是记者徐巍和李翠萍,记者钦峥和黎争,记者童铭和苗炜,记者洪凌和张晓莉,记者刘晓玲和刘君梅。
与事先想像会有〃欢声笑语〃相反,在前往云湖度假村的途中气氛沉闷。没人大声喧哗,没人领导话语权。整个路途中司机反复播放的磁带是当年非常流行的那盘《校园民谣》。
当磁带放送到〃同桌的你〃时,大家的情绪开始有些微变化最开始的丢转儿算〃大循环〃:每当〃同桌〃播放完毕,不播下一首,继续〃同〃一次〃桌〃;可接下来的丢转儿则聚焦歌中最伤感的一句这样一来;〃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把它扔在风里〃一句开始无限循环起来,忽就制造出一种铺天盖地、无缘无故的伤感。
(当时周刊记者们的情绪其实无从复原与形容。原因是多方面的。很多年后,有人在《切·米沃什诗选》中读到那首名为《这个世界》的诗时,马上想到的,竟是多年前自己在生活周刊当记者时的复杂感受:见识、能力被丰富,可同时,梦想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米沃什在诗中写道:〃看起来完全是一场误会/只是一次认真对待的试运行/河流将返回到源头/风将停息在旋转的地方〃……不同的是,对一些离开生活周刊的记者而言,有些梦想已永远再无〃返回〃的机缘。)
晚上9点半左右,出游记者和当时的领导层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在一间KTV包房里聚首联欢。因为时逢周末,云湖度假村人满为患。只能容纳10个人左右的KTV包房装进20多人,非常挤。
当晚联欢会主持人由记者石正茂自告奋勇担当。记者们都知道石正茂口才好,但那天晚上,她的表现证明,她的口才不是一般好,而是非常好她会在每个人唱歌前做扼要推介,还会在一曲歌毕即兴点评诚恳与玩笑并存,阿谀与针砭齐飞……非常好。
到了晚上11点左右,歌会宣布结束。在晚餐上没喝够酒的记者开始要散啤,就花生米。其时已有记者兴冲冲跑去游泳,所以喝散啤喝醉的人不多。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是苗炜。与崇文门一醉比,苗炜这次似乎真喝高了。他不再说汉语,而是强迫所有在场记者露天集中,他自己则站到一个台阶上,用英语大声背诵《王子复仇记》中的那段著名台词……酒精有时也能使人忘记母语?
1994年11月3日(星期四)
又快到周末了。因《三联生活周刊》依旧磨合、谈判、换帅、寻求新投资,记者上班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三五或二四六都有人来,也都有人不来。
于是,在净土胡同小楼2楼,记者全体聚齐的情形日渐其少。而这一天,凑巧人到得齐:记者中,刘晓玲来了,徐巍来了,王锋来了,洪凌来了,钦峥来了,苗炜来了,连很少露脸儿的美编季思九也一大早就到了编辑部……清冷的2楼一下热闹起来。
(〃何日创刊〃是当时记者们见面必说的〃焦点〃。〃也许快了〃当时很多记者常用如此猜测〃相互勉励〃。无论谁,离开《三联生活周刊》后就找不到工组的担心几乎没有,但〃工作〃和〃梦想〃,毕竟还不完全等同。)
第二部分:PART 2黄集伟:生活琐记(3)
1994年秋冬之交最时髦的流行歌曲是苏芮的《牵手》。中午吃饭时,钦峥利用职务之便,把录音机开得山响,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牵手、牵手。不知那位记者现场泛酸,即兴编撰对子。上联:记者不知亡刊恨;下联:楼上楼下唱牵手……意外获得满堂彩。
当天,还有记者忙着向苗炜请教如何阅读〃金庸〃就在不久前,不少记者刚刚以〃员工价〃购得三联版《金庸作品集》。记者苗炜是金迷。最后,有人把苗炜开列的〃金庸作品阅读顺序〃抄写下来并复印多份。
依照那份〃指南〃,阅读金庸作品次序被规定为3组第1组:《书剑恩仇录》、《飞狐外传》、《雪山飞狐》和《鸳鸯刀》;第2组:《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第3组:《碧血剑》、《鹿鼎记》……除此之外;《连城诀》、《侠客行》和《笑傲江湖》需单篇阅读。
1994年12月9日(星期五)
那天天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