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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亮和一杆老枪-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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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的心灵是相通的,一股热泪从我心底里涌出来,我将面孔贴在它的脸颊上,任泪水流淌,泪珠掉进它黑亮的皮毛上,闪闪地坠落下去。

  黑嘎默默地依傍着我,也许在那一瞬间,我们彼此理解了对方的孤独,也许正是这种孤独,才使我们一见如故,只有一颗孤独的心抚摸另一颗孤独的心的时候,才有这般无语的默契。

  久久之后,黑嘎冲我发出亲昵的“哞嘿嘿”的低唤。它扬了扬前蹄,我明白它让我上马,我高兴极了,我抬起腿很吃力地登上马镫,翻身跃上马,我完全忘了我从未骑过马,并完全有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骨头折断的危险。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突然觉得高耸入云一般地升腾,黑夜呼一声从我眼前退去,我仿佛驾驭着茫茫黑夜,天马行空般的腾飞……

  这其实是我跨上马之后瞬间的幻觉,实际上我坐在马背上之后,惴惴不安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地四处张望。黑嘎是一匹善解人意的马,它感到了我的不安,它开始轻轻地迈开步子,四平八稳地走起来,走进一片开阔的平地,月光将地上的植物映照得清晰可辨。我由紧张害怕,慢慢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我简直想放声歌唱,我立刻明白了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为什么爱唱歌。

  一股力量使我双腿有力地一夹,黑嘎便快速地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我前倾着身体,拉紧缰绳,一下子冲进一个风声啸啸、天晃地摇的境界中去。我在穿越黑暗,那种感受不是在腾飞而是在沉陷,朝一个永无止境的底域沉陷,这种史无前例的陷人,令我五脏六腑都在错位。

  渐渐地那种永无止境的下陷变成一种轻盈升起的气体……我慢慢变成了一团云,附着在黑色的山峰上,我依恋而陶醉,我渐渐消溶在黑色的山峦里。

  然而,令我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是,我竟然驾驭着黑嘎在戈壁滩上奔跑了一个长夜,而没被摔下来,没像有的人那样摔断胳膊和折断脖颈。我与黑嘎竟然配合得那般默契,至今回想起来,也如同梦幻一般潜伏在我心灵的深处,难以说清是真是幻。

  天渐渐放亮了,黑嘎收速缓了下来,我看见了远处的村庄和晨牧的羊群,有细柔的炊烟在村庄的上空飘浮。

  黑嘎在一片绿色的草滩里停下,它打着喷,喘着粗气,它太累了,浑身的汗水将皮毛湿透。我从马上下来时,四肢几乎是失去了知觉,我顺势倒在草地上,觉得除了灵魂属于我,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四分五散了。黑嘎凑近我,用鼻子在我脸上喷气,我无力地望着黑嘎,我本想伸手去抚摸它,但我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它“啤嘿嘿”地叫一声,扬了扬鬃毛,它那一排茂密而蓬松的鬃毛已经被汗水打湿乱糟糟地塌陷下去,显得那么疲惫和浑噩。我无比歉疚地说:“汉巴见了你这副尊容,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看着黑嘎轻轻翻动的黑亮的眼波,再也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尽管我很快昏睡过去,但潜意识仍然在马背上天摇地晃般地颠簸。

  当我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从天边升高了,光芒万丈地照耀着草滩。

  黑嘎在不远的草滩上安详地吃着草,它好像恢复了体力,汗水也干了,蓬松的鬃毛在阳光下闪动着黑亮的光泽,被风轻轻地吹拂着,有着让人心醉的神秘。我从地上爬起来,黑嘎抬头看我一眼,冲我发出一声“哞嘿嘿”亲昵的低唤,我双腿被灌满铅似的走到黑嘎跟前,抱住它的脖子,对它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吧?”黑嘎转过头看着我,它的目光幽深而执着。

  我和黑嘎回到知青点已是下午时分,汉巴正面色如土地蹲在马厩门口发呆,他那副呆相是可想而知的,如果有人用锥子在他的屁股上锥上三锥他也毫无知觉的。当汉巴发现我和黑嘎出现时,他停滞的思维才在转瞬间恢复,他恢复后的第一个举动是,“嗷”的一声,扑向我们,他对我睁着惊愕的目光,从上至下地看了一遍,然后就去检查黑嘎,那种仔细的样子好似在毛根里寻找虱子,然后就走到我面前,冲我吼道:“你把它累成什么样子了!”

  我对怒气冲天的汉巴内疚地笑笑。当时我除了笑,别无选择。

  汉巴诡秘地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说:“我早看出你,第一天见到黑嘎,就不怀好意,你竟然没被它摔死!”汉巴突然打住,他奇怪地看一眼黑嘎。黑嘎平静地望着主人,发出“哞嘿嘿”地叫声,那种神情似乎在说,没事,没事,不是一切都好着呢吗。

  汉巴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他对我说:“你放羊去吧,一批淘汰的羊,上不去天山牧场,就近放牧。”

  我说:“这是惩罚还是什么?”

  汉巴就恶脸兮兮地笑了,他说:“我敢惩罚你吗?你能驾驭黑嘎这样的马在戈壁滩上转迷魂圈似的跑了一整夜,鬼才知道该怎么惩罚!”

  汉巴说:“你知不知道,黑嘎已经让多少人筋断骨折,当初我在追杀它的人的枪口下救下它的时候……”汉巴说到此戛然而止,他压低嗓门说:“黑嘎当年差点被毙了,容易吗!”汉巴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得意,这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汉巴领我去羊圈点数,一共八十七只,只只瘦窘不堪。我对着这群淘汰的弱者,皱了皱眉,说:“万一死了怎么办?”

  汉巴说:“少一只就罚你,如果一只不少的能越冬的话,就准你半个月长假。”汉巴以狡黠的目光看着我,说:“怎么样?”

  我对这半个月的假产生了兴趣,心里就开始琢磨着怎样去对付这群弱者,我对它们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它们。

  点完羊头数之后,汉已告诉我关于他与秋莎的事,他说他要娶秋莎,还说到了秋莎头天夜里在胡杨林里上吊的事,也说到了秋莎当天夜里生下了一具死胎的事。

  我听了背上就有一种被冷风吹的感觉,我浑身不舒服地望着汉巴,半天才醒过神来,说:“谁是秋莎?”

  汉巴说:“跟你一样也是知青,八年前从上海来的,八年前我见过她一次,在那一次我就想娶她,没想到八年之后……你说这事!”汉巴表情复杂地望着我,好像是要让我帮他敲定点什么主意。

  我从呆愣中醒过来,心里就涌出一股强大的悲伤,泪水随即浮上眼眶,我几乎哽咽地说:“将来,黑嘎就属于秋莎,是吧?还有你……你!”

  汉巴听了我的话,不明白地望着我,片刻之后他说:“我以为你会说点其它什么……”汉巴眼里掠过一种很深的失望。

  我对汉巴嚎叫起来:“你让我说什么?”

  汉巴望着我几乎扭曲的面孔,说:“秋莎不喜欢马,这是我的猜测,也许她不喜欢。”

  我伤心地转过头去。汉巴在我的背后说:“如果不出现秋莎,我会爱你……真的。”

  汉巴的话像一颗嗖嗖作响的子弹击中了我,我受震似的呆立。我很想转过头去看一眼汉巴,可是我呆立久久之后,终于没有转过头去。

  我赶着羊群,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我会因汉巴将来的一切受伤害的。

  汉巴远远地看着我,双臂无所依傍地垂吊着,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茫然失措。

  我心中的悲伤风起云涌一般地鼓荡起来,很快就会变成一种变调的哭嚎,但我紧紧咬住牙齿,不让这种声音从我心中冲出来,我知道这种声音一旦出口,就连自己也不会认识自己了。我将颤抖的面孔仰对天空,任泪水纷飞。

  从那天之后,我成了牧羊女。一群瘦弱不堪的羊从强壮的羊群中败下阵来,由我来牧放它们,我赶着它们慢慢悠悠地在戈壁滩上行走。两只牧羊大大概知道我成了它们的主人,不可回避地要受到我的管制的时候,它们就对我百般地讨好,在我身前身后乱转,使我心烦意乱,我没好气地踢它们一脚,它们就愤怒地叫着跑开,没想到过了会儿,它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交配起来,叫声之古怪,令人毛发倒立。正在低头吃草的羊,听到它们肆无忌惮的叫声,都抬起头来,仔细聆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又低头吃草。

  我不喜欢身边的两只牧羊犬,它们都长着一双机警阴鸷的眼睛。它们有狼一样的眼神和短促的尾巴,平时毫无来由地狂呼乱叫,狼真的来侵袭羊群时,它们就夹在羊群中一起逃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这使我大为恼火。况且它们是一公一母,有时团结恩爱得如同一条犬似的,有时厮杀掠夺,如同不共戴天的仇敌,不把对方咬得鲜血流淌不罢休。我实在无法理喻它们的做法。它们一齐狂呼乱叫,一齐入眠,一齐跟我抢食物吃,特别在它们交配的时节,它们痛苦万分的叫声响彻戈壁,让人惊心动魄,好像世界末日到了。往往这时,我只好忍无可忍地将面孔转向一边,无法去目睹在那样的声浪中生命的交融,听了这种声音,就觉得有生命的地方,总是充满了血腥和哀嚎,连最基本的媾和也是如此。紧接着母犬在不久的日子里,生下一堆小犬来,很可爱的叽叽呢呢地叫着,结果犬的队伍在扩大,羊的队伍在缩小。不久就长大起来的小犬们,被送到别的牧场去了,而这一对恩爱的仇敌,仍然乐此不疲地狂呼乱叫,交媾和生崽,经常忘了将狼赶跑。

  交媾完毕之后的两条犬,一转眼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阳光正烈地照耀着戈壁滩。我发现汉巴骑着黑嘎的影子在远处的林带里时隐时现,汉巴显得一副奔忙无序的样子,从林带里出来往西去,却又突然策马掉头往北去了,汉巴像幽灵一样在戈壁滩上乱转。

  我看着他们的影子,心想,汉巴在忙碌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有了秋莎的缘故?

  想到这些,我心里就生出悲伤来,我百倍地思念黑嘎,一下就觉得我离黑嘎太遥远了,中间隔着汉巴和秋莎。我只能远远地看着黑嘎奔跑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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