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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亮和一杆老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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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羊的叫声,偶尔传来悠扬的“冬不拉”琴声……琴声忧伤如泣。

  即使是事过二十年后的今天,那一匹马的形象仍然在我的脑海中清楚地再现,它的形象清晰得只需伸手可触,它的呼吸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温热,从我面颊拂过,它的蹄声,在沙漠中永远那么浑厚和凝重,那种在风中奔跑时的回荡,使我心壁不断地颤抖……

  然而,除了那匹马,还有人呢?那些在我记忆中模糊又清晰的人呢?

  当时的我,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

  朵尕是我在沙漠中最不能忘却的女人,她去世之前冰凉的呼吸,至今还留在我的手指之间。她挺着大肚子在阳光下行走的样子,在记忆的缝隙渐渐凸现出来,活灵活现地流动起来。

  土墩、盗贼、汉巴,这些与我的生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西部男人,总在我记忆深处浮现又消失,消失又浮现,散落在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那片沙漠,那片草原,那一匹马,那一轮在沙漠静夜中悠悠悬挂的月亮,那月亮下的我,还有那一杆陪伴我的老枪,自始至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记忆中。

  此时此刻,我的确忘了走进这里的初衷,我只记得那一片在空中颤抖的云,是我产生进到这里来的念头,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大脑中总出现昔日的戈壁沙漠,脑子里常常莫以名状的一片空白,那片沙漠便像一个神秘的符号插入这片空白之中,让我走进昔日真实可触的情景中去。

  当我意识到这种近似于癔症的沉醉于过去的时光不可自拔时,我有意识地转动着胳膊和眼睛,想从那种深陷中脱身出来,让思绪离开那片昔日的沙漠。我知道,要忘却它,太难了,那曾经已是植根于我的灵魂和生命的东西,即使我是在今天现代文明的林立高楼的夹缝中,穿梭在充满欲望的街灯下,喧嚣的都市仍然不能使我忘掉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即使是我坐在五十六层的摩天大厦里,听着时光模糊的音乐,我的脑海中仍然会出现那一片沼泽地……沼泽地在八月的风中,显得格外宁静和丰盈,翠绿如毯的草坪,在阳光下盈盈飘动,那些没有名的仍然浓红欲滴的花儿,散落地开放在草坪上,它们与草原里的花儿一样,令目睹者心醉,远处是黑森森的原始森林,再远处是连接天涯的沙漠。当冬天来临,这片沼泽被冰雪覆盖,这里宁静得如同死亡,可是偶尔从冰雪覆盖下的沼泽中冲出一股气体,冲出的气体在冷空气中变成一团散不去的白雾,白雾在低空中久久徘徊,沼泽地里便发出一种滞重的叹息的声音,待到雾尽气散之后这里又悄然平静。

  沼泽地是我永远魂牵梦萦的地方,它曾使我恐惧后陶醉,后来到了痴迷的地步,因为它让我亲身感触到了它的深远的神秘,我的生命在与它较量中,得到了那种超然物外的感受,是人世间一切感受都无法抹去和替代的。

  人们在诉说它的时候,总带着一种久远忧伤的神情,我从诉说它的人脸上看到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这种美丽与孤独与一个久远的噩梦连在一起,留在人们伤感的情绪中。

  在一个轻雾缭绕的早晨,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消失在那片沼泽地里……事隔二十年之久,我仍然记得她走向沼泽时,身影轻柔如雾,赤裸的双脚从草地上踩过,轻微的响声在草丛里传开,惟有站在远处看雾的我,真正听到了,那个女人的脚步声非常奇特,像人的窃窃耳语,急迫而悠长,让人着迷和充满幻想,她扑进沼泽地的瞬间,我看到了她头上的头巾,好像是粉红色的,我想如果不是被雾罩上一层朦胧如雾的东西的话,那块头巾一定是玫瑰红的。

  我靠近沼泽时,我仅看到了头巾的一角,这一只角也渐渐地被淤泥中飘浮的杂草所掩盖,女人的头发,像一把青丝,飘浮在青草上,轻轻拍动了几下,像一张嘴吸面条一样吸进去了。当头发和头巾消失之后,破裂的草皮又悄然地合拢,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这种声音虽然不强烈,但它能穿透人脆弱的神经,使人在片刻间将这种声音刻进生命中,好像将来用刀刮也无法消除的了。

  看到这种景象和听到这种声音的人,不光是我一个人,当时还有晨起放牧的汉巴,和那个女人的丈夫,一个矮小个子的男人,另外还有三四个骑马的男人,站在远处的沼泽地边缘,他们的影子被雾隔得十分模糊。矮个子男人目光垂直地望着沼泽地,他的嘴从我见到他就张着,后来也一直张着,那个样子很夸张,像从几千年的沙穴中挖出来的木乃伊,久久之后,矮个子转身,朝不远的地方正在吃草的马走去,接着其余的几个男人,也纷纷离去。矮个子男人骑上了马,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快速跑起来,在远处他的马和另外的几匹马混合在一起,像一群杂乱的黑影,在雾气中跳动,渐渐消失。

  我在沼泽地边站了很久,直到太阳出来,阳光将沼泽地上笼罩的雾气全部吸光,沼泽地显出原有的碧绿幽静,远近的花朵明媚地在风中轻摇着……

  我注视着那一小块愈合的草皮,想着它的下面的女人……她是谁?她为什么跳进去?然而,后来的二十年中,只要有时间,我总会忆起那个扑向沼泽地的女人的影子,有关她的头巾和头发,都会在我记忆中千百次地回转,放大或缩小,清晰或模糊……

  正因为这样,我就想动笔写这篇文字,我想把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形诸文字,把一些事情弄得水落石出,当然不是为了那个我知之甚少的跳进沼泽地的女人,她的事情我知道的太少,对她的回忆仅仅是那天早晨看到的那一幕。我想写或想弄清楚的是,后来我也走进了那片沼泽地,我想把我那些年的事情弄清楚,用这些文字,记载过去也记载现在。

  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得太久太久了,像一条水蛭,生长在一潭永远不曾流动的死水里,浑身都长满了潮湿滞重的寄生物。我被包裹其中,我的头脑我的血液我的肌肉和骨架,被包裹其中,我的感觉被浸蚀着,被吞噬着,被摆弄和左右着。我曾无时无刻地想摆脱它们,唾弃和厌恶它们,却又那般地留恋和依赖着它们,我在这种挣脱与依赖之间挣扎,我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拥抱它,我最终窒息,这种感觉极似我当年身陷沼泽对那种垂死的挣扎。

  金一天对我说,你应该去找一位心理医生。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平淡地看了金一眼。我开始琢磨,那位心理医生该对我说什么。我觉得挺可笑。

  金说:“这个时代,是心长病的年代,心理医生像啄木鸟似的候在一旁……”

  为我服务的那位小姐走过来了,她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说“旋转了一圈了,你还需要一点什么吗?”我知道服务小姐在开始提醒我,你该走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咖啡杯,我竟然一口也没喝地端在手中,而且杯中的咖啡早已凉了。我对自己感到很奇怪,双手捧着咖啡杯,一个姿势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竟然一滴也没洒出来。

  我心里的确漫过一丝惆怅,抑或是紧张,觉得自己大概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我对小姐说“我什么也不需要了”,小姐犹豫一下,不怎么高兴地走了。我望了一眼小姐的背影,立即就改变了主意,我说:“来一杯英国红茶吧。”小姐转过来,对我无比妩媚地笑笑,说:“请稍等。”不一会儿,小姐就端来了英国红茶,她轻手轻脚地有条不紊地倒茶,加精加牛奶,然后离去。我开始喝茶。一杯茶喝完之后,另一位小姐从另一个角落里朝我走过来,对我说:“你用不用去观看夜景?那边有高倍望远镜,把黑夜里的东西看得很清楚。”我不怎么信任地看了一眼窗外,心想这么黑的夜,能看清什么?最多也只能看到像萤火虫一样蠕动的灯火在暗中流动。

  我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起身跟着小姐走到那架与这个幽雅的餐厅极不相称的高倍望远镜的跟前。小姐把镜头调好,我毫无心理准备地一头靠了上去,就朝里看了一眼,我不由地发出一声近似于痛苦呻吟的声音。

  “天哪!”

  小姐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我,好像对我的呻吟没有什么奇怪,她大概是听惯了这种发自生理受挫之后的声音。

  我真的被突然拉近的景象惊呆了,镜头中探索到的人,连他们的皮肤、头发、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比在跟前还更清楚一些,由于放大的原因,使镜中的人有些夸张或者失真。也许是太清楚太明白的缘故,令人难以置信。

  遥远的夜空下的一个洞开的窗口,大概是六层或八层楼的一扇窗户里,一个肥胖到了臃肿的女人,看样子有四十多岁,正对着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在指指点点,好像气急败坏地在数落着什么,男人的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在看着电视……窗户里的情景充满了生活油腻的味道,这一定是一对夫妻,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了,有点腻腻歪歪歇斯底里的味道。女人的表情告诉我这些,她好像很烦,很烦这种生活和眼前这个男人,但又好像找不到一种更好的方法,所以在她挥手投足之间显得生活过于滞重和无奈。

  我不喜欢看到这些,生活中到处是这些让人窒息的场景,我喜欢幻想离开现实去幻想,幻想这个被生活和男人压榨的歇斯底里的女人,曾经很苗条很美丽,那个麻木的男人,曾经很潇洒很灵活,他们曾经相爱,如痴如醉。仍然在那扇窗口里,二十年前的他们脸上的表情溢满爱情和幸福,他们的言谈几乎是要将爱情永恒下去……他们那时怎么能想到二十年后,当初的一切都消逝殆尽,剩下的只是活下去的耐力……窗户里的女人朝那个男人扑了过去,他们好像打起来了,女人的嘴张得很大,面孔很扭曲,有很多的泪水,她挥动着胳膊,在抽打滚到沙发底下的男人。由于角度的关系,我看不见那个男人了,只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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