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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他忽然不说下去并非卖关子吊胃口,而是锐利小心又极有兴趣地注视哑女人滑嫩晶莹的
肉体。
片刻之后才又道:“易东风那时正值四十壮年,剑术如神,精妙细巧处宛如天孙织绵不
见针缝剪裁痕迹。威猛刚厉处则似金刚力士无坚不摧。我很担心因为我血剑第十八招春回大
地还未炼成。”
提起血剑,那森寒杀气忽然恢复,哑女人赤裸娇躯一震,全身皮肤布满鸡皮疙瘩。
严北接着又继续说下去,情形这才迅即改变。他道:“我要夕姬向她的蛊神立下重誓,
永远不得加害居住沁红院之人,更不许她加害你父亲。她答应照做,所以沁红字变成我们严
家最安全的地方。”
严温呐呐道:“但你对付强敌前夕还要为一个女人消耗精力?夕姬又何以肯向蛊神发
誓?”
严北道:“夕姬根本为我而入严家,因为我是她杀父仇人。”
严温恍然地道:“更怪不得她同意那一晚,她当然希望削弱你力量希望你败阵身亡。”
严北道:“现在情况似乎跟二十八年前一样,哑女人想报仇的对象也是我。”
哑女人严温一齐震动吃惊。严北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又道:“她已有报仇的机会。我
决定留下她。”
此一想法做法在当时的社会观念之中简直离了大谱,伯父怎可占取侄儿的女人?但既然
哑女蓄意复仇而入严家,情况便已微妙不同,何况哑女人与严温关系特殊奇异。不过严温最
感意外是哑女居然是仇家?复仇对象居然是严北?
严北道:“她一定是易东风最小女儿,易东风被我杀死那年,她最多一两岁。她身世之
谜我已侦查猜测好几年竟无丝毫线索。直到刚才我提到易东风,还有她极力献身的企图,哑
女,你得象夕姬一样答应我两个条件。”
哑女比划的手势任何人一望而知她已答应。严北道:“一是如果我永不回来,你得尽力
照顾严家之人,不但是温儿,小星小雨亦一样。二是严家秘密等小星小雨长大了负责告诉他
们。”
严北轻轻叹口气,道:“温儿,夕姬就是你生身之母。”
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却不啻晴天霹雳,严温固然傻了,连哑女人也瞠目结舌,显然谁
都想不到。
严北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对,任何人都不知道你究竟是那一个的儿子?但这
不要紧,反正必是我们兄弟的骨肉,这就足够了。”
无怪严北虽是极冷酷严厉之人,但对严温一切过错一切缺点都能容忍。人总有偏袒自私
而又时时陷于溺爱,严北是人,所以,一如许多人那样偏溺袒护儿子。
严北道:“第四个秘密,小雨其实也是你的儿子,除了母亲不同,其他和小星一样。”
这话使哑女人整个跳起。两年来她负责使小雨(顾师爷带回礼物)彻底明白一件事,他
生存之意义就是为了要做严星“替身”,准备任何时候替严星死掉。
但如果小雨竟然真个是严温的骨肉,当然没有做替身必要。甚至应该重估地位而获得种
种享受。
严温苦笑道:“每一件秘密都是够我愣三日三夜,但小雨的母亲是杭州娼妓,我……我
可从来未试过宿娼嫖妓啊。”
严北道:“小雨的母亲八年前还是少女,尚未沦为娼妓,她本是苏州人氏,你强奸她使
她有了孩子,不久她流浪到杭州在青楼卖笑。她最近已经不在人世,负责侦查的三个人亦只
有一个活着,活着的就是大江堂‘凤尾’香主罗翠衣。”
大江堂“三香”、“五舵”八大高手俱属老臣子,忠心可靠,绝无问题。故此凤尾香主
罗翠衣承办如此机密之事,事成之后仍不须步上灭口之路,但手下办事的两人都不能活着。
“三香”是龙牙香主虎头香主和凤尾香主。“五舵”以东面西北中区分。
严北又道:“关于小雨这个孩子本身亦有一个秘密,是当年那顾师爷自作聪明做成的,
但你们好象都不知道。”
严温马上记起杀顾师爷那天情景,的确有一个秘密,顾师爷还未说出便人头落地。
因此严温和哑女人都不觉露出极感兴趣的样子,侧耳聆听。严北只说一句话,连哑女人
都惊异得跳起,更别说严温了。
这个秘密不久就只有“哑女人”知道,因为后来严家发生种种奇怪严重事件。
不过严温离开沁红院之前,严北还告诉他两件事。一是他母亲夕姬仍在人间,并且还在
严府内,只不过身份已经变更,因此连严北亦想推想不出是那一个。第二是三五日内须决一
死战的对手便是刀王蒲公望,那“中流砥柱”神探孟知秋会不会跟踪而来,不敢肯定(因为
此人实有神鬼莫测之能)。
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也好,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
也好,一切终会随着时光流逝无踪。休说人间的丰功伟绩,千秋大业,即使是渺小个人之
“仇恨”,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即变幻的不定永恒的),又何尝能存在得很久?
例如哑女人的杀父之仇。她父亲易东风一代剑客固然早已灰飞烟灭,而她潜匿严府超过
漫长十载之后,仇恨亦淡如烟雾,似有还无,这真是很难说明很难解释的情形。她为报仇不
惜鬻身为严府婢妾,每天服侍严温亦受尽他的折磨(虽然她不以为苦),然而她的仇恨居然
与日俱淡。而现在她直接面对真正仇人严北,竟要她献身承欢,她何以会从心里头百千个愿
意呢?
曾有哲人说过“爱”“恨”这两种激烈的感情,本质上很相似,往往混淆不清。爱与恨
一旦超过某种程度,便不是世人所能了解所能分析甚至不能接受。
当哑女人以她完美魅惑之肉体挑逗起严北无限欲火激情,当他们已浑合为一体时,她心
中能找得出爱和恨么?
在千变万化的人生,你绝对找不出肯定不变的答案,你只好大白天挑着灯笼在闹市行走
寻找,却平添凡俗人们的为什么,如此而已。
司马翎《武林强人》之“剑雨情烟两迷离”
第三章 鸡婆婆这是那个人
跟严温说话的方学胥师爷,是“顾师爷”尖细头颅落地上之的第三个了。在他前面两个
师爷跟随严温半后左右,都忽然病死。死法一样,都在半夜上吐下泻腹痛如绞,任何医师只
能瞧着他们在床上翻腾打滚,干瞪眼睛而束手无策。有一位名医对严温提过一句“好象中了
蛊毒”。严温心中悚然而惊,想起严北所透露诸秘密中,有关他生身之母“夕姬”。她便是
使蛊毒高手,连严北也大为忌惮提防,莫非就是她下的毒手?
方师爷已有一年历史,脑袋尖细有如顾师爷,不过他性情比较耿直爽快,所以严温居然
用了他一年还不讨厌他。
方师爷道:“在下从南京匆匆赶回是因为有两件事报告。第一件是有关我们大江堂。官
家从沿海各省抽调水师精锐,由南京以至长江出海口祟明岛大举演习,另外又调派数万精选
甲兵由南京沿江屯驻亦是直达海口。虽说是配合水师演习,但在下深感其中大有问题。”他
透了一口气,又道:“现下升平之世,倭寇暂告平靖,满朝文武乐得享几年福,多一事不如
少一事,谁肯出这种点子弄得天怒人怨,同傣为之不满?”
严温忍不住笑道:“别大惊小怪,水师与陆上精兵联合演习,有时是朝迁旨意,但大多
数不必等皇帝下旨就可以举行。”
方师爷面有忧色,道:“在下却觉得官家这一次简直冲着我们大江堂而来的。以官家水
师及大军布置形势看,如果对我们有所行动,一夜之间就足以捕杀数千帮众。”
严温面色一沉,道:“少胡说,大江堂就算是有点气候,也不须劳动朝迁派遣水陆精兵
大举剿讨。”
方师爷忙道:“那一定是在下过虑了。第二件事发生在南京,在下亲眼看见那个女子,
漂亮极了。在下敢担保凡是男人们见到她都会流下口水。”
严温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道:“真的很漂亮?你要知道俗语说‘各花入各眼’,你认为
美得不可开交,别人很可能觉得平淡无奇,还笑你大惊小怪未见过世面。”
方师爷使劲摇头,使得严温微微担心他的头颅会使劲太过而掉下,他道:“绝对不必考
虑这一点,她面孔固然漂亮得象画出来似的,使你无法挑剔,但最要命的还是她的身材。看
来似乎有点颀瘦,但罗衣迎风吹贴身上之时,奇景出现,教你马上傻住。乳房尖挺突出,上
身极短,腰细如蜂,双腿长得使人心惊,皮肤也白得使人心跳……”
严温道:“我这儿美女不少,所以你应该有点眼力,既然连你都赞不绝口,那个女孩子
一定有相当水准。”
方师爷笑道:“不止相当水准,简直超过所有女人。她口音南北腔调都有,所以一时还
不知道她究竟是南方人抑是北方人。”
严温道:“她现在还在南京?”
方师爷道:“她姓水名叫柔波,很多人现在背地里都叫她温柔乡。但据在下所知,迄今
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住入温柔乡。”
严温喃喃道:“温柔乡水柔波,好旖旎动人的名字。”
方师爷道:“水柔波她租一间屋子,买两个使婢又雇四个仆从,好象打算长期居住南
京。她武功不错,南京武林名家和各大镖局首脑设宴少不了送张请帖给她。她常常应邀出席
谈笑风生,所以她名气大得很,也没有人胆敢对她无礼放肆。”
严温道:“她住南京一定有原因,你查过没有?”
方师爷道:“没有时间调查,只知道她几乎每天清早都到莫愁湖的水云寺上香。在下急
于赶回来报告,还请堂主见谅。”
严温沉吟一下,道:“一个时辰后出发,我们上南京走一趟。”
方师爷道:“既然很快就出发,在下不回家了,就在隔壁房间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