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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难道一切忽然都破灭、都消失了?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存在过呢?何同又道:“我相信大
江堂不敢加害他,因为我已逃了出来,但会不会放他却又很难说。所以我来这儿等候他,何
况你和小孩子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是危险的。”
马玉仅变成木石造成的人像,内心也是一片麻木,不过当小沈辛啼哭时,她仍然会照顾
他。
她还不到二十岁,还存留着少女的娇羞,所以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她喂奶时一定会躲起
来。但现在却麻木得忘了娇羞,忘记把乳房露在年轻男人眼前是不大妥当的事。
她也没有发现何同的眼光,时时会投向她雪白丰满的胸脯上,但即使她发觉,她也只能
怨怪自己,而不能见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她也不能发现何同忽然对这间屋子特别小心查看,前后内外查看又查看。
若是沈神通遭遇了不测之祸,世上还有什么事再值得关心呢?
但仍然有两件事她关心的。一是儿子沈辛,二是何同谈到如何营救沈神通。
可惜“营救”之事似乎毫无把握,而且沈神通已经失陷了七天之久,仍然没有声息,可
见得必是凶多吉少。
半夜时分马玉仪在梦中看见沈神通被人一刀砍中脖子,骇得大哭大叫。
惊醒时心中余悸悲哀犹在,也听到儿子的哭声,同时也发现何同坐在床边,宽厚有力的
手掌握住她的手。
何同道:“不要灰心,不要绝望,我们再等。”
马玉仪软弱地道:“我们要等到几时呢?”
何同柔声道:“等下去,我已经请了一个月假,我们一定要等下去。”
直到第二天晚上就寝时,她想起邻房的何同,心中多多少少有点温暖,这个年轻人,不
但斯文漂亮,而且十分温柔体贴,她甚至发觉自己有一种非常倚赖他的心情。
所以,半夜时她忽然惊醒,那是很奇怪的声音,是梦魇中挣扎的声音。当她听出那是何
同在邻房发出时,她马上跳起身跑过去,点上灯火,大声叫道:“何同,何同,你怎么
啦?”
何同从噩梦中惊醒,不但满脸汗水,连身上也尽是汗珠,当然他仍然迷迷糊糊,所以没
有扯起被单,以遮盖他赤裸的上半身。
纵然只是裸露上半身,在那时候已经非常不礼貌,非常震惊女性,尤其是年轻得有如马
玉仪这种少妇。
马玉仪只当作没有看见,但她当然看见这个白晰强健充满年轻活力的身体,她甚至怀疑
这个年轻男人遮盖在被单的下半身是不是也都赤裸着?这个男人使她不禁想起那赤裸的雷不
群,当然他们有显著的不同,雷不群稍为瘦削,线条柔和修长,显出养尊处优的身世。而何
同则充满活力和坚实,也表示他经历过艰苦。
雷不群已经走了,使她留下深刻印象,留下奇异回忆,他到底走向何方,他变成跛子之
后,独个儿如何生活呢?但愿何同不会给她留下奇异的回忆,只希望沈神通能够快快平安归
来……
白天里何同的知情识趣和温柔体贴,很令马玉仪惊异,她的确想不到年轻如他的男人,
居然如此成熟?也如此的令妇女感到可以倚赖?
傍晚十分虽然天气依然阴冷,江上秋风使江浪不停卷拍江岸而发出寂寞涛声,但马玉仪
感到已没有那么孤单无助,至少有一个人可跟她聊聊,可以说些沈神通的事情给她听,因而
她可以少点胡思乱想。
“阿同,你还没有讨媳妇吗?”
“还没有。”
“你昨夜一定作了可怕的梦?”
“是的,但我以前从不会作恶梦,从不会半夜惊醒,但最近却时时发生,我甚至会一边
哭一边哇哇大叫,你可能不知道,我生平还没有哭过,最艰难最痛苦的事情我都不哭也都熬
过去了,但最近……”
“你梦中究竟看见什么?”
“看见沈公,看见许多人欺负他,而我却完全无能为力。”
马玉仪几乎倒在他白晰却壮健的胸膛,因为她很想偎贴于温暖、有血有肉的胸膛里,悄
悄啜泣或者大哭一场。
当然她是为沈神通哭泣,为小儿子哭泣,为自己哭泣!也为了渺茫变幻,全然不可知的
未来命运而哭泣。
但为何要偎贴在温暖有血有肉的男人胸膛里才哭得痛快舒畅?难道女人都是弱者?只有
男人才是强人?只是她忽然又发觉原来男人有时候更软弱更可怜,那是第三晚听到何同的叫
声哭声,跑过去看见他又是一身大汗从恶梦挣醒时,她觉得何同只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她必
须给予他关怀爱护才行,所以她把何同的头放在自己怀中。
何同完全清醒之后,好像有点羞愧接受马玉仪的关怀爱怜。
但一连五个晚上都是如此,何同竟也好像已经习惯。
他清醒之后仍然枕住马玉仪大腿,甚至把头深深埋人她的怀中,好久才恢复正常,才离
开她的怀抱。
这种现象甚至连马玉仪也暗暗内疚,暗暗责怪自己,因为何同虽然是沈神通的副手,虽
然有如一家人,但他终究是年轻男人,而她则是年轻女人,一男一女枕腿偎怀的亲密行为,
难道当真没有一点杂念绮思?难道心理生理反应都能纯洁如嫡亲兄妹或嫡亲姐弟?事实当然
不是,不但何同不是,连马玉仪自己也知道不是。
沈神通现在究竟怎样了?他能不能脱险归来?而且能不能及时归来?
只要他一回来,一切问题都将烟消云散,生活将回复到正常轨道上。但如果他不能及时
归来呢?马玉仪不敢想下去……
一个娇柔美丽的少妇,迷陷于坎坷而又非常奇异命运之罗网,她能抵抗支持到几时呢?
沈神通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死了没有呢?
悲魔之刀落人何人手中?现下在什么地方?
江湖上已经盛传悲魔之刀之事。凡是武林道名家高手,无不知道呼延逐客仗着悲魔之刀
击败了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微尘和尚之事(其实山凝之当时不但不是落败,反而已经占先可以
取胜但由于地面有人做了手脚,才使他反胜为败)。江湖上也知道刀王蒲公望击败呼延逐客
之事,居然也知道悲魔之刀托付孟知秋运回北方之事。
何以这些秘密消息会传出江湖?
但不管消息是缘何泄漏,反正沈神通已经变成天下注视人物,因为江湖方面由于有消息
说,悲魔之刀将由沈神通(孟知秋弟子)负责运到北方而对他注意。官府方面是因为他忽然
失踪而大为紧张,不但浙省一带,连两湖以及江苏等省级衙门无不侦骑四出。
沈神通究竟死了没有?
天下无人得知,甚至连严温都不知道。因为那天严温被捏碎肩骨,在痛不可当的情况
下,且又在服过何同神秘药物下,派人送走何同。另一方面鸡婆婆(严温生身之母)和哑女
人替严温敷药处理,所以现在连严温本人也不知沈神通究竟死了没有?至少他最后离开之
时,沈神通仍然活着。
所以当严温稍为恢复精神体力,也由于听到有关各省官府及江湖都找寻沈神通的报告
时,就立刻惊觉情况紧张危急,必须尽快采取应对步骤,但沈神通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
有,把他藏在哪里?鸡婆婆尖而突出的嘴巴使任何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当眼光落在严温面上
时,表情却十分温柔慈祥,几乎连盲人也感觉得出。
严温也望望哑女人,她的眼睛面庞都会说话,但这回却全无表情。
所以严温只好转眼望向鸡婆婆,道:“告诉我,沈神通现在怎么了?”
鸡婆婆道:“你安心养伤吧,沈神通固然不值得想,连何同也不放在心上,他临走虽然
留下一手整你,但我也没有放过他,只不过在未找出你的解药以前,我不会动他就是。”
严温说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沈神通?所以我要知道他是死是活。”
鸡婆婆道:“连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替他动手术拔出刀子,也替他敷药包扎妥当,我把
他囚禁在地牢石室内,有专人负责照料,昨天还昏迷发热未醒,今天就不知道了。”
严温道:“他伤势很严重,能够活几天已不容易了,当然最好他能活着,如果他不死就
变成我们的王牌,这张牌一打出去,随时可以要了何同性命,何况悲魔之刀据说在他手中,
我很想看看那把刀。”
鸡婆婆柔声道:“好,好,我尽力而为,希望他能活下去,但希望很微,你最好趁机养
好身子,别的事少担心,那把什么悲魔之刀根本不值得想,不值得看。”
严温道:“伯父还在沁红院么?”
鸡婆婆摇头道:“哑女人天天去看,还没回来,他当然不会这么快回来,因为他到巫山
神女宫去。哼,那儿准不是好地方,一定有妖精。”
严温不觉失笑,道:“我以为人老了就不会像年轻时吃醋。”
鸡婆婆面色很难看,所以严温又道:“好啦,别生气啦,何同有消息没有?”
鸡婆婆道:“我这边没有。”
任何人对自己亲身儿子总是生气不太久的。鸡婆婆只说了一句话,面色很快就回复正常
(虽然正常时也很严酷可怕)。她又道:“何同回过杭州写过报告,然后忽然失踪,到现在
无人得知躲在什么地方。”
严温咬牙切齿道:“这个人拿走了黄金,在我身上下毒,我希望能够亲手杀死他。”
但严温一定没有扪心自问有多少人也想亲手杀死他?世人多半都是这样--宽恕自己而
记恨别人的过错。
鸡婆婆忽然把脸孔拉得很长很冷,道:“你已经可以四处走动,所以你一定会去看看沈
神通的情形,因此我现在先警告你……”
严温讶然道:“你很少对我这么凶,难道我去瞧瞧沈神通也不行?”
“你把沈神通斩成八块都行。”
“那你为何这么凶?”
“现在囚禁沈神通的地牢,我特地派麻雀负责,你不准欺负麻雀。”
“麻雀是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