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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落-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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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掖掖被子,低声叹了口气,转而拉上被子和衣打起了盹儿。眼见着要睡着,织梦却听见殿门口响起了碎密的脚步声,殿门亦被推开,在静夜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盹儿的宫女回过神,立马挑亮了宫灯,殿内渐而转亮。织梦强打起精神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转头看见清宁只着中衣领着几个太医进来了,织梦撑起身:“可是有消息了?”
  清宁点点头,看着眼窝深陷的织梦一阵心疼,又将她按回床头:“不用起来,橙落送药来了,不过……他说,此药只能让冬虫蛰伏,却不能逼出,锦离虽度此险,日后却不能激动,否则便会唤醒冬虫、受蚀心、啄骨之痛,每次毒发,少则半个时辰,多则大半天,要看控制情况了。”
  织梦敛眉:“不能激动?没有过度的情绪,哪里还算是个正常人?也就是说,在找到解药之前,锦离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哎,无论如何,先服下吧……”
  清宁点头,命几个太医喂锦离,接着对织梦道:“橙落还带了那人一句话,冬虫欲解,只有桑芷东海域的凝脂黑珍珠、桑芷十年一开的宝花血樱及施虫者的中指鲜血三者并存才可……冬虫即使在桑芷民间也只是知其毒而从未见过,有的只是各式传闻,只有皇族少数人才有,极为稀罕,两只冬虫十年才有一子虫且成活极少……要找到施虫者或者不难,血樱等上十年也终会有,但,桑芷东海域出那凝脂黑珍珠处极为险恶,那一带,连渔民都没有,是传说中的死亡海地,即便是一片树叶漂于海面,也会瞬间被湍流卷得无影无踪,至于到底有没有凝脂黑珍珠,至今也未可知。至今中过冬虫之人,即便得了西楚之解,亦没有活过五年的。”
  织梦红着眼看着刚服下药接着昏昏睡去的锦离:“这孩子,难道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这么讨人喜的孩子,怎可如此待他……”
  清宁搂过织梦轻拍她的背,怅然无语。太医守了一个时辰把过脉后重吐一口气:“皇上、皇后,脉象已渐稳了。”
  清宁亦吐出一口气,唤来卫兵命道:“去寻郡主,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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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归窝在公主殿的华丽紫色锦床上沉入梦乡,只见一个紫衣小女孩儿悠闲地坐在一棵栾树上,嘴巴里叼着一棵小草晃着腿,似是别人,又似是自己,远远闻到不知何处飘来的酒香猛然立起,东嗅嗅西闻闻,终于确定了方位,低头往树下一看,一个漂亮的蓝衫锦服小男孩儿正抱着一壶醉扶柳傻笑着仰头看着她,她下意识地喊一声:“锦离!”
  锦离笑道:“墨雨,下来吧,我刚问豆子爹偷偷要来的,再不下来我可就喝了哦。”
  墨雨跐溜串下了树,忙从锦离怀里把酒抢来,乐颠颠地开盖欲喝,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喊:“墨雨!”墨雨忙转头一看,远处一白色妙影姗姗而来,似笼在雾中,模模糊糊。墨雨下意识地将酒藏到背后,却在背手时太急了,一个紧张将酒壶彻底倒了过来,壶盖子碎在了地上,酒也泼洒在了衣服下摆上,淌了一地,只听身旁锦离一声:“完了。”那抹白影便近至眼前,墨雨刚要抓住娘的裙摆撒娇讨饶,周遭却突然转换,一片黑暗,就她一人站在黑暗的中心辨不清东西南北。墨雨突然感觉很害怕,大声呼喊着爹娘和锦离,却得不到任何回音,突然左边前面现出一点昏黄的灯光,只见锦离病恹恹地睡在一张大床上,织梦姨娘在床边无声流泪,锦离怎么了?墨雨忙急急跑去,却怎么跑都接近不了那张床,墨雨满身是汗,急急喊着锦离的名字,却终是徒劳无力,不知怎的踉跄一步,床消失不见,却见到了娘亲的背影,往不知何处远远去了,墨雨又急急喊娘,娘却也不理睬,似未听见,不一会儿爹又出现在她身旁,想抱起她一起去追娘,却怎么都碰不到她,墨雨真急了,大喊一声:“不要!”
  暮归猛地喊一声“不要!”坐起身,一身的汗,暗处的宫女闻身忙碎步跑到公主床边:“公主,怎么了?”
  暮归有些愣地看着宫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了,抬手抹抹额上的汗:“许是做噩梦了,记不起了……拂玉,池中备上热水,公主我要沐浴。”
  拂玉点头应了,暮归此刻特别清醒,一点都没了睡意,索性穿上衣服爬下了床,小小手儿推开殿门,只见圆月当空,树影阑珊,又是月半。暮归转头问像拂玉:“拂玉,你可知父皇在哪儿?今夜怎未来抱我睡……”
  拂玉刚开了热水阀门,应声道:“圣上每个月圆夜都是要闭关练功的。”
  “哦……那你先混着水,我转转。”
  拂玉忙道:“公主等等,这大半夜的不好……”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暮归却已经窜没了影儿,拂玉无奈攒眉——又要提心吊胆了,这小主子实在让人太不省心了。
  暮归一个人转悠到了父皇的寝殿,这两日跟着那小魔星楚天阔后面到处玩疯了,一直就没过来过,父皇在练什么功呢?真好奇……
  守卫看见是暮归并未阻拦,任她自顾自迈了进去,暮归却没有见到楚幽冥,只见一银发男子撑头闭眼守坐在紫幔床头,莫名地感觉熟悉,床上似躺着一个女子,暮归走近一瞧,才知那憔悴躺着的就是那日说是她娘的女子,暮归皱眉,为何看着这女子忽然感觉心头抽疼,胸口闷得很,看着那女子苍白的脸色,暮归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胸闷感顿时浅了不少。
  “墨雨。”
  暮归闻身转头,不知何时那银发男子已然醒了,喊了她这一声,心头一阵悸动——又是这个名字?好熟悉……阿木看着她与清栾相握的手暗喜,拉起她另一只手:“墨雨,可是想起爹娘了?”
  暮归看着银发男子泛着温柔与期待光泽的双眸愣在那里,忽而想哭,泪溢满眼眶悄然滑下,哽咽道:“我是暮归公主……”这五个字此刻说起来却奇怪地僵硬,暮归看着银发男子失望和心痛的眼神更是难过了:“她……她怎么了……呜呜呜……我看着她这样,我难过……她怎么了……你们是谁……”
  暮归的泪水滴在了清栾的手心,清栾听着抽噎声眼睫轻颤,眉间攒起,被暮归握着的手也不由收紧,阿木惊喜地看着原已昏睡没动静几日的清栾,伸手轻摇:“栾儿,栾儿,墨雨在看着你呢,快醒醒……”
  清栾眼睫又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九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上)

  “谢谢你的药……”清栾最后对着远处道声谢,转身而去,她知道,他能听见……阿木掀开车帘,扶着清栾进去,车夫哟呵一声,马儿抬蹄起跑,踢起沙尘卷车轮,两三排白杨迎风立着,一轮初升的红日远远挂在天边,云蒸霞蔚,马儿越行越快,车夫挡沙的纱帽似要被风卷走。清栾最后掀开帘子看了眼那立在宫墙上一大一小两抹紫色身影,红了眼眶,阿木放下车帘,叹口气搂过清栾入怀,任伊人的泪浸湿了衣襟……
  暮归感觉楚幽冥握自己的手愈发的紧了,视线离开越行越远的马车抬起了头看向楚幽冥的侧脸,只见朝阳柔和的线下楚幽冥紫眸闪动,已是一潭晶莹泫然欲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情深处”,暮归突然想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反过来亦捏紧了楚幽冥的大手。楚幽冥回过神看向暮归,将暮归抱起,暮归的小脸蹭在楚幽冥脸颊旁,伸出小手抹去楚幽冥眼角那一滴晶莹,楚幽冥所有的脆弱此刻在暮归面前毫无掩藏,表露无遗,楚幽冥深吸一口气忍下眼角湿意,轻声对着暮归说:“归儿,莫要离开你父皇……”
  暮归忙用力点头:“恩!归儿一定不会离开父皇!”
  楚幽冥不由自主抱紧暮归:“她走了,归儿……父皇不曾把她留下……”
  暮归毕竟是不懂,傻傻回:“走了就走了……父皇,他们是去哪儿的要?”
  “远方……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暮归倔劲儿又上来了:“去不了吗?我就偏要去,父皇,想去我们就去吧。”
  楚幽冥轻扯嘴角:“傻归儿……”
  暮归撇撇嘴:“父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女人,我总感觉很熟……”
  楚幽冥沉默半晌,转而轻喃:“父皇想忘,却忘不了的人……”
  暮归傻了眼:“听不懂。”
  楚幽冥释然一笑:“傻归儿,不谈这个了,父皇今儿带你去看鼓戏。”
  暮归一听来了劲,早把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鼓戏?!可是很好玩?”
  “呵呵,这可是咱西楚一艺,父皇命人将最好的班子请来了,早朝后便能到了。”
  暮归兴奋地在楚幽冥脸上啃了一口:“父皇最好了!”
  楚幽冥淡笑着抱着暮归飞身下了宫墙,小手拉着大手,轻笑暖语,往宫苑深处走去……
  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清栾与楚幽冥相遇的时光中,终于都认可了,彼此已经走得很遥远……
  生命毕竟不是虚空的,它如厚重的大地般真实而具体,所以,它应在执着的时候执着、沉迷的时候沉迷、清醒的时候清醒……或许痛,却毕竟是人该去体会的感受,深入骨髓的爱情,可以炽热地燃尽理智和生命,却终究不是生命本身,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忍着痛在笑着生活,这样的笑看得上帝也会揪心,但是,却终究完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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