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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行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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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凤春与二郎年纪相差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再一瞄凤春的长相,不由得脱口:「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凤春轻笑:「杜画师,我几乎一生都跟少爷身边,从未离开过。」
  一生从未离开?那二郎的出生又是打哪来的,哎呀,莫非二郎与凤春是——
  她正要开口询问,凤春却垂下视线,瞧见那幅尚有墨渍的画,而后掩嘴连连惊呼,双眸晶亮而激动地对上杜三衡,脱口叫道:
  「杜画师,你看过少爷当官时的模样吗?」

  紫夜冰心、艾文扫校涓涓细流
  




第四章

  阮卧秋出府了,在第一道秋风来临的日子里。
  一身深蓝底色的仁厚袍穿在外头,内侧镶白的衫领微翻,袖尾打着亮白的东边,束起的长发披在身后,露出细美的双耳,俊脸微瘦,漆黑的眼像没有尽头的夜色。
  仿佛听见什么,忽然问,往某个方向看去。
  「杜画师?」
  她回神,上前拱礼笑道:「早啊,爷,今天你简直是让我看傻眼了呢。」
  「看傻眼?」他皱眉。
  「是啊,杜某还当自己女扮男装够俊了,没想到我爷看起来真是……让我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形容的好看啊。」她笑道。
  公然的赞美让他脸庞抹上恼色,尤其言语轻佻,像存心吃他豆腐,令他听了就心生反感到极点。
  「杜画师,你要油嘴滑舌也行,别拿我来作文章!」他唤来陈恩搀扶进轿。
  「杜画师,辛苦你了。」凤春小声地说。
  「哪儿的话。」她微微笑着:「只是,凤娘,你把我爷弄得这么的垂涎三尺,也真是用心良苦,就连我也差点失神了呢。」俊啊俊啊,她最贪恋美色了,能被她认可的美色至今只有一个,现在再加一个阮卧秋,可就是两个了。
  凤春当她是不动声色,笑话,拉着她跟着轿后出府。
  原本,杜三衡就起立行慢,她边摇扇边踏实地走着,走着走着,轿子离她愈来愈远,凤春、陈恩紧跟在轿旁,后者忍不住回头,又气又恼道:
  「杜画师,你就不能走快点,偏要跟爷儿作对吗?」
  「这哪是作对?我走路一向就是如此嘛。」她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些日子,陈恩这孩子简直成了第二个阮卧秋,动不动就对她皱眉恼怒,一转身面对阮卧秋时,激动迷恋崇敬愧疚样样都来,简直毫不掩饰。
  要她说,她若是爷,又没失明的话,一定会赶紧斥退这孩子,免得哪天半夜突然发现有人要霸王硬上弓。真的,有时真会以为陈恩对他怀有不正常的心态。
  「陈恩,让轿夫慢点。」阮卧秋吩咐,等她缓步跟上后,他才沉声问:「杜画师,你说田世伯收购铺子里的所有颜料,就是要逼你到田府作画吗?」
  「是啊是啊。」她跟凤春眨眨眼,皮皮笑道:「杜某也说过,我一向只画潘安郎,要我面对老头子,那我真是灵感全失。现下,我手头的颜料也没了,店家又扣着不给卖,自然只有请阮爷出面谈了。」
  「你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杜三衡笑道:「阮爷,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天塌下来,有高的人顶着,水淹上岸,没船坐,抱着浮木也行,反正这世上就这么样儿,船到桥头自然直。杜某要真不幸,非得帮田老爷作画,那我也只能暂时学阮爷一般,当个盲眼人了。」
  话方落,轿窗内立刻射来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她不惧,反而乐得很,即使明知他看不见,仍是对上他的眼。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双眼竟意外的漂亮,怎么她都没察觉呢?
  「你挑着旁人的痛处不放,对人来说有好处吗?」他咬牙问。
  「是没好处,可阮爷,我挑中了你的痛处吗?」她反问:「我听二郎提,你双眼均盲,全是为了救一条被冤枉的性命,当时你若没有策马赴法场,就算圣旨下来,也是迟了一步,你的眼睛换来别人一条命,值得吗?」
  轿内半晌没有吭声,最后,才听他怒声道:
  「二郎太多嘴了!」
  言下之意,她也可以闭嘴了!她措了措唇,唇勾起弧度,再度往轿窗看去。
  他的侧面廓线若隐若现的,一会儿廓线柔软俊秀,一会儿又显得刚毅正气,简直变幻莫测了。这几日,手头的颜料还剩一点儿,但在秋楼内已不再作画,就这么边喝酒打量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他本人离高丽纸上的画像愈来愈远,让她暗暗吃惊,怀疑自己的功力一退千里。
  初时,她以为光线不对,试着左右从窗口照阳光,后来又觉得他唇线线条不对称,到底是他一夕之间吃了变脸药,还是她以前的眼睛被糊了?
  「杜画师?」
  她回神,泰若自然地笑道:「到了到了,升平酒楼到了,阮爷,可要麻烦你跟田老爷说好。」轿子停了,陈恩上前扶他出轿。
  「爷儿,我扶你上楼。」
  「等等。」她上前,笑道:「阮爷,你的玉佩老跟衣衫打在一块。」收扇帮他动手解开弓弦的玉佩,抬头看他凝神倾听的样子。
  他的嘴唇就在眼前啊……
  「喂,杜画师,你在做什么?」陈恩低喊,瞪着她。
  她微微一笑,退开。「我在想,阮爷若娶妻,必选谦德娴良的大家闺秀。」
  阮卧秋闻言,皱了眉头,在旁的陈恩接道:「那是当然!也只有才德兼备的千金才适合爷儿!」
  「在胡扯什么。陈恩,扶我上楼。」迟疑一会儿,他转向杜三衡,借着袭面的香气,知道她离自己颇近,于是不动声色地撇开脸,道:「杜画师,你就在楼下等着。」以免田世伯老追着她不放。
  「好啊。」正合她意。见他欲言又止,她笑:「阮爷,你有话要吩咐?」
  「……没有。」听陈恩说她一身白绸、头戴方巾,看起来像个读书少年人……既是少年,身上香气未免穿帮,还好只是图出外方便而已,就算穿帮也没有什么问题才是。于是,他不语,转向陈恩,陈恩立刻搀扶他上楼。
  「杜画师,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凤春向她感激低语。
  「这是当然,我也得去买颜料了。」杜三衡陪着一块走上几步阶梯,直到能看见二楼摆设才停步不前。
  升平酒楼的雅座在二楼,看来今天全被包了。从她这角度看见阮卧秋正与田老爷在说话,雅座之后有面帘子,帘后隐约有个女子身影,应该就是田家小姐无疑。
  「我瞧过田老爷的小女儿,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虽然是外室所生,但一定能跟少爷喜好,弹琴作诗,成为世间少有的神仙眷侣。」
  有必要预设这么美的前景吗?杜三衡摸鼻,慢吞吞地说:「凤娘,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想的比较现实。我在想,她若对阮爷有意,阮爷眼睛不便,洞房花烛夜她会很辛苦的……唔,要说很主动也是可以。」见凤春掩嘴抽口气,她极力掩饰心里快活,笑着。「凤娘,就当我说玩笑话,干嘛这么惊骇嘛,我先走啦。」
  回头再看一眼,陈恩正扶着阮卧秋坐下。那背影啊,跟往常似有不同……视线又落在那后的女子身影。
  神仙眷侣吗?难得也,杜三衡眼露一丝恼意,然后下意识地摸了唇瓣,转身走下楼,顺道买了壶酒,便去找寻贩售颜料的店面了。
  ◆  ◇  ◆  ◇  ◆
  传说,升平酒楼是京师升平酒楼的分号,她初来永昌城,就贪了这京师分号的名,住进这家酒楼,直到盘缠快要用尽的那一天——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正吃着她最后一餐,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摆摊卖字画,哪知,曾被赶出的画师正好就在隔座破口大骂。
  骂阮府的瞎子不识好歹,骂陵府瞎子不知大师之名,骂到她心生一计,请店家小二找阮府总管来,从此她的生计有了着落。
  她爹常笑她,该烦恼的,她不曾烦恼;不该烦的,却时刻惦记在心头。她很明白她爹话中有话,也知道她爹一直在暗示她,她当没看见没听见,就这么活到现在。
  阮卧秋啊……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下唇,这几乎快变成她习以为常的动作了。这男人,也快有好下场了吧,喜好呢……可不要他骂人,他娘子也跟着骂,那可真成了道地的喜好,思及此,不免轻笑出声。
  耸了耸肩,硬将他从脑中驱离,依着凤春给她的地图,沿街走着,看见食乐坊后,拐进小巷,小巷里有间司徒裁缝铺,出了巷底再拐弯,便是一家老字号的小店铺。店面虽小,却藏有私货如少部份由宫中偷运出来的名画,借着宫廷画师之名,卖给民间富商时硬是翻价数倍,而颜料方面,如今虽有民间商船从番国运回,但过于高级的颜料多半还是偷偷由宫中转运出来,一来不必成本,二来颜料难求。
  她很厚颜地买了宫中颜料,心里一点罪恶也没有,要让阮卧秋知道他的画像之所以完成,部份得归功于偷运来的颜料,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小公子,您瞧着这幅画,是不是哪儿不对劲?」店老板好奇地问。
  她笑道:「就算不对劲,凭我这小画师怎么瞧得出来呢?」现在只买颜料,对其他画作并不感兴趣,店老板一说,她便随意睨了一眼那画在绢布上的女人像。
  「这摆在店里好几年了,据说是先皇后宫的嫔妃,公子,您要的话,我可便宜卖给你啊。」
  她弯下身,眯着眼瞧着这张画像……「这幅画没有署名啊。」
  那店家连忙道:「虽然没有署名,但绝对是宫廷画师画的。公子,你大可放心,买回去绝不吃亏的!」
  画像中的女子貌美而真实,光影分得明显,因此在阴暗的小店铺里格外惊悚,活像有人一直在画里。她记得她爹说过,先帝不喜完全的西风,故洋人画师多半中西混合,画得中不中、西不西的,唯有在面对徒弟时,才会将油画技巧尽数传授。
  这画的背景左上方该是蓝天的部份,那宫廷画师却以灰色调带过,正如她习惯的画法……「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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