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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包括他们的生活来源,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考虑过林诗音的意志。她会否甘心遵从这样的安排,她是否愿意嫁给龙啸云。柳絮入水而化为萍,两者皆是飘零之物。林诗音的命运如容若的恋人一样,都是不能自主,很凄凉的。
或许,在李寻欢的潜意识里,女人也是柳絮飘萍之类的无主之物,命运(男人)怎样安排他们就该怎样去生活,所以他自觉可以替林诗音做决定。
结果,他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开了。那个自以为周全的安排,只是他埋伏在三个人当中的定时炸弹。在很多年以后终于引发了毁灭性的悲剧。其实他只要想一想,如果事情反转过来,是龙啸云处在李寻欢的位置上,他会把爱人拱手相让吗?
像河塘里的荷花被藕丝缠绕,他对林诗音的情丝也是至死难解的。十年的塞外生活,使得这会来一切恍如前生事,然而实际上他始终无法忘记那场离伤。虽然他是默默地离开,林诗音没有去送他,没有临别依依的嘱咐。李寻欢却始终是开在她心壁上致命的妖花,时时刻刻地撩动。撩起前生事。
在前生之前,花月静好。我们可以安然的待在一起,不受任何外物的支配和干扰。可是命运突然掉头而行,路上出现巨大罅隙。人的一生被折断,灵魂落在前生,身体跌进后世。相爱太艰难,两处长相忆,惟有心香一瓣,记取前生。
龙啸云更不快乐,在李寻欢面前,他没有任何的自得可言。人说起他,总说你是李寻欢的结拜大哥。林诗音是遵从李寻欢的安排而嫁给他,而不是因为爱他而嫁给他。最重要的是林诗音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李寻欢,也没打算忘记他。若说李寻欢是为了龙啸云牺牲,林诗音就是在为李寻欢牺牲,如容若说的“人到情多情转薄”。这份薄,不是对你的感情被时光洗得发白,而似花开过后内里沉默淡定。为着这个人,做什么也会坦然,像呼吸一样自然。它变得和生命一样坚定稳固了,寄生在我身体里,与我同生同死。
直到某天,我竟然拿不出什么东西去证明我爱你了,可我还是一丝未减地爱你。多情,终于轮回成无情。
十年之后,面对他的回归,龙啸云怨艾的如一妇人,他说,你不该回来的。可笑李寻欢一世聪明,竟然不了解人心。他不晓得自己是覆盖龙啸云毕生努力的蛮横阴影。对一个男人而言,他的成就不被认同,他的家业,甚至连妻子是别人让给他的,这施舍的味道太重,叫人不堪。龙啸云是有理由嫉妒和痛恨李寻欢的。这男人太强大,太完美,美好地让人心生憎恨之心。他像明镜台,映衬你心底积满的尘埃,卑微不堪。
再相见,旧时记忆被理智封印,看似掀不起波澜了,从表面看来三个人相处甚安。其实只有爱上一个人,爱地太深了以后,才懂得若无其事,才会觉得无可言说,相处变得像喝水吃饭一样寻常平淡。
然而对于已经习惯双双站在台上演戏的龙啸云和林诗音而言,李寻欢的出现只会让他们辛苦维持的幸福假象彻底粉碎。虽然一直是三个人的戏,李寻欢是隐型的存在还是真实的存在,引发的结果绝对不一样。
于是又有了十年之后的恩怨纠缠。貌似完美的幸福家庭被摧毁,李寻欢就是这不期而遇的飓风,他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龙啸云死了,龙小云被报仇蒙蔽了双眼,最清醒痛苦的只有林诗音。当年是李寻欢的决定一手断送掉她一生的幸福,如今又因为他断送了这些年的平静生活,最无奈的,是她明知是他的错,却偏偏无法恨他。半世飘零,李寻欢已经是算断肠人在天涯了,林诗音却是天涯未至肠断尽,回首半生泪偷零。
而今真个悔多情,说悔不曾悔,只是付诸在你身上的感情太重,回忆太深。我几乎灭顶沉沦。始终,不是一个擅于遗忘的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这一切,都是由于决定的错误。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导致人生的错乱,崩盘。若爱上一个人,不要一味地相让,感情是放诞而不讲礼数的。先尽力去争取吧。虽然天意时常不遂人,但是尽力试过,总比惘然错失要好。若你读到这首词会怅然落泪,那么,为什么还要让这遗憾继续蔓延呢?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二部分
第五节 摊破浣溪沙
一霎灯前醉不醒,恨如春梦畏分明。澹月澹云窗外雨,一声声。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听鹧鸪啼遍了,短长亭。
【不多情】
词牌“摊破浣溪沙”其实就是“山花子”,文人给词牌起名字一定要遵循时代的标准和自己的需要。给它起个合意的名字,就仿佛它和自己亲,成了情人一样,心里爽了,灵感也容易找到些。其实两者的格律是一样的。来说说“山花子”为何叫做“摊破浣溪沙”。《饮水词》中“浣溪沙”就最多。《词谱》取“五代李璟词,注唐教坊曲名。”(李璟就是李后主的老爹,父子俩爱好颇一致,都好音律,擅填词)
“摊破浣溪沙”实际上就是由“浣溪沙”摊破而来。所谓“摊破”,是把“浣溪沙”前后阕的结尾,七字一句摊破为十字,成为七字一句、三字一句,原来七字句的平脚改为仄韵,把平韵移到三字句末,平仄也相应有所变动。李璟那首词在《词律》中词牌就直接标为“摊破浣溪沙”。此后的词人觉得好就一直沿用。
这首词可与“风絮飘残已化萍”比对来看,都是自怜自伤太甚的哀词。无论是“悔”或是“不”,总归还是免不了多情所扰……所不同的是,这首词抒写是离情,在技巧上借用了外界的景物作为内心的映衬。“风絮飘残已化萍”像一副静态的画,旁边题着作者的的心语。而“一霎灯前醉不醒”则似一组动静交替的画面。虽然在感情的表达上有所削弱,但情景交融互相映衬,在表现手法上又相对丰富很多。全词以“一霎灯前醉不醒”起句,又以“又听鹧鸪啼遍了,短长亭”做结,上下片结构相似,皆做前景后情之语,交织浑成。犹如人从梦中惊起,尚带着三分迷惘。全词似醒似醉,意境飘摇。
容若这样神经纤细的人,他的离愁注定就比别人沉重,甚至有普天万物同悲的味道。在他为离别所伤的时候,云和月在雨夜淡淡的,也是看上去蒙蒙若湿将要落泪的样子。当真是愁情难遣难梦也悲,不梦也悲,唐人张泌《寄人》诗有:“倚柱寻思倍惆怅,一场春梦不分明。”容若在此翻做“畏”字则化原诗的惆怅之情为矛盾哀沉。
因为离愁,醉得分外快,仿佛一刹那就在灯前沉醉了,又不愿从梦中清醒过来面对伤人的离别,害怕醉中梦境和现实分明起来,偏偏在这似梦非梦,愁恨盈怀的时候,窗外的雨声淅沥不断。离人苦夜长,雨夜更是使得孤寂格外分明,以三更雨衬写离愁,清冷生动。这种“间色法”出自花间派的鼻祖温庭筠《更漏子》——
玉炉香,红烛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打在梧桐叶上的雨声,好似在敲打心坎。这既突出“离情“之“苦’,亦反映出离人长夜难眠长“思”,正合王国维“一切景语皆情语”之说,“物”皆着“我”之情也!
三更雨映离愁,因为太精妙贴切,就像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妙句引发后世文坛巨大震撼一样,温庭筠发明创造了妙喻之后,古人多有化用,沿成词中一成俗。容若此词中所述的心情和心境,与飞卿词大同。这种“盗意”不“盗境”的高杆学习法,比宋之问杀外甥夺句(见《唐才子传》,真假待定。)的搞法可高明多了。
这两阕《山花子》,都有“人到情多情转薄”之语,也许容若本人对此句是特别感慨良深吧!情感是共通的,却也是渐入的。“真个”这看似极平常极淡的两字,却是光亮,值得再三玩味,少了这两个字品不出容若心比秋莲苦。前番是情深转薄,现在是情深到无。还要加上“真个”两字强调,越读越有“愁多翻自笑,欢极却含啼”反语意味。人什么时候才说反语,是身不由己时,还是言不由衷却不愿被人看破时?反语一旦读穿了,比直语更让人心酸。“而今真个不多情”看似比“而今真个悔多情“果决,其实心意更凄绝。不多情的人像自绝了天日的树木,即使生长,也在幽暗冷腻的沼泽里。
古人认为鹧鸪的叫声像在说“行不得,也哥哥”。长亭作别,连鸟都懂得愁苦,愿你不要远行。套用恒温的那句感慨就是“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如非必要,不要离别。因为时间会冲淡感情,人生却又是矛盾的,有时候惟有离别才能更深地体会到被人牵挂的温暖和快乐。
我憎恨离别。但若,离别能你牵挂我,我愿意——离开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二部分
第六节 摊破浣溪沙
摊破浣溪沙
林下荒苔道韫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葬名花】
最初读到《红楼》时很为黛玉葬花的艳美惊动,不知道曹公是怎么想出来的。这种经典的场景,在以往的文学名著里还没有如此完美地被呈现描绘过。后来,读到《饮水词》看见纳兰词中每多“葬花”的字眼:“葬花天气”,“一宵冷雨葬名花”等语,才知道任何艺术都是有迹可循,包括“黛玉葬花”。
说雪芹受了容若的启发是有根据的。雪芹的祖父曹寅和容若同为康熙近臣,相交甚深,对容若生平之事也有所了解,祖辈的讲述让故事渐渐传下来,何况还有《饮水词》做注解,文人的心思细密,以雪芹的聪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