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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力点点头,情绪一下子放松了很多。他想,可能是由于对秦若烟的回忆而引发了刚才那一幕噩梦,或者是幻觉。
姚天平关切地说:“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充足啊?不要让自己太累,不要熬夜,维持正常的作息通常就会减少这种情况发生的机会。”
沈力笑笑说:“你小子总是冒充比我懂得多。怪不得这么漂亮女孩子会让你娶了做老婆。”
姚天平讪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两个人都发现,晨曦已经爬上窗子,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接下来,一切就跟打仗一样紧张。沈力作为伴郎,全程陪护新郎。他先陪姚天明到发廊做了面部护理及发型,然后去婚庆公司取婚车及鲜花。同时跟过来的还有摄像师及司仪。
回到新房时,姚天平的一些亲朋好友已经陆续到场,屋内屋外拥挤不堪。大家事先已经做了分工,但事到临头,还是显得匆忙而混乱。终于,姚天平西装笔挺,风度翩翩地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坐上彩车向黎虹暂住的酒店出发了。同行的彩车队,有十辆之多。
沈力与姚天平并排坐在头车,这个时候,他知道姚天平已将清晨自己做噩梦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姚天平此刻兴奋而又紧张,面色微红,双眼放光,一副幸福在握的样子。而沈力自己,由于刚才的忙碌,那不安焦虑的心情稍有缓解。
接下来的场景,沈力则如入梦中。尽管他事先有了思想准备,但当他终于见到新娘黎虹本人时,还是震惊万分。这种震惊,比他见到黎虹照片时更加强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置身于华丽的酒店包房,而是穿梭在弥漫着合欢花香的小道上。那个曾经穿着粉红色吊带背心,白色短裙的小女孩,她在一瞬间长大了。而时间并没有延伸十年。就是那个小女孩,她还未来得及做自己的恋人,便已经成熟起来。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在一瞬间,打开花蕊,将自己无所保留地绽放。
沈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眼前这个披着洁白的婚纱、发际插满百合花瓣的绝色女子,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他饱含深情地望着她,在十年这段漫长的光阴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除了这个洁白的天使。
而他这一笑,竟会是如此短暂,与漫长的十年疼痛相比,这笑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当新郎在新娘的款款笑容中单膝跪地,献上那一大束红玫瑰,然后在新娘羞涩而幸福的表情里,为她戴上婚戒时,沈力才从幻境中惊醒。
他才听到周围是如此的喧闹,这种喧闹冲散了合欢树下那份宁静的回忆。他才听到那个身穿笔挺礼服的司仪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了成千上万遍,烂熟于胸的,但还是感染了大家,气氛被推向高潮。
而高潮还不止这一个场面。接下来,迎娶继续。酒店礼堂隆重的典礼,丰盛的宴席,欢畅的敬酒。沈力一刻不停地跟在新人身后,为他们端酒,为他们服务。而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机器人,言行举止都已经不受大脑的直接支配,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的脑海里,如同一场大海啸爆发,掀起万丈巨浪,昏天黑地。
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跟随着黎虹。当最初的震惊稍缓后,他开始用理智来思考。眼前的黎虹,她跟秦若烟简直太像了。不但容貌无二,连举止神态都如此传神。虽然黎虹比起秦若烟,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但沈力丝毫不怀疑,如果当年秦若烟没死,那么如今,她也该拥有这种风韵。
直到下午在风景区拍了外景,又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新娘新郎才正式入了洞房。沈力跟着姚天平奔波了一整天,早已累得够呛,若不是他是搞体育的,身体比一般人耐力好,早就累趴下了。姚天平已经私下跟他交待了,今晚,他就住在黎虹昨晚住的酒店包间,想住几天都可以。
闹洞房并不像沈力想像得那样热闹。大部分人已经在白天里闹了个够,此刻作鸟兽散,剩下的只有姚天平几个最贴心的朋友,当然也包括沈力。
既然是最贴心,大家就都没有为难两位新人。看得出,新郎新娘虽然兴致依然,但实际上已经很疲惫了,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准备稍微热闹一下就知趣地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沈力才意识到,一整天里,黎虹都没有注意过他一眼。当姚天平向她介绍沈力时,黎虹的眼睛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之后,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看过沈力,这让沈力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他知道,黎虹虽然跟秦若烟长得几乎一样,但她并不是秦若烟。秦若烟已经死了,早在十年前的那个血影刀光的清晨。
而就当即将散场时,黎虹因为游戏输了,被众人罚唱一首歌时,沈力才感觉一切峰回路转,再次跌入云里雾中。
黎虹当时笑了笑,大方地说:“我认罚,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歌名叫《挂念》。”
《挂念》!原本处在失落中的沈力,听到这两个字时,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情愿相信这只是他听错了,是幻觉。
而黎虹已经轻轻地唱了起来,婉转悠扬:
许多年以前,我们初次的相见
飘飘的细雨是个美丽的下雨天
不知又不觉我们悄悄地相恋
现在想一想
回忆还很甜
……
梦中的身影转眼越走越遥远
为何许多年,我还在将你挂念
岁月的痕迹依稀浮现在眼前
为何又偏偏
苦苦把你恋……
沈力沉浸在黎虹这首清新优美的歌里,他此刻相信这首歌的确叫做《挂念》了。为什么,竟然会是《挂念》?与十年前沈力写给秦若烟的那首诗名字一样。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如果这仅仅是巧合,那么,在唱到最后几句的时候,黎虹的目光忽然飘向沈力。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被黎虹的歌声打动,听得津津有味,包括姚天平,谁都没有注意到黎虹目光的溜号。
当黎虹的目光如一朵在天空里飘忽的云彩,突然在沈力眼里降落的时候,沈力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他下意识去躲黎虹的目光,眼睛却无法移开。于是他痴痴地看着黎虹,发现黎虹的目光在那瞬间竟然也是痴痴的。两种痴情撞击在一起,简直就似一颗小型炸弹被引爆,将沈力炸得万劫不复。
当沈力终于回到酒店包间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恢复元气。他还在回想着黎虹的目光,那近乎痴迷的目光里,竟然还有一丝雨雾迷蒙了她的双眸。这种目光,是当年秦若烟没有给过他的,却在今天,让他激动不已。
在这种激动里,他又开始迷失。从接到那张请柬开始,他就迷失了。
他机械地洗了澡,爬上床,闭上眼睛。在软柔的床被之间,他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激动:自己此刻睡的这张床,正是昨夜黎虹睡过的!
他忽然感觉到床被之间,似还留着黎虹的体温和体香。这种体温与体香似电流,在瞬间通过了沈力的全身。他的身体开始兴奋起来,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寻找爆发的突破口。
然而只是片刻,沈力便清醒过来,随即,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黎虹已经是姚天平的妻子了,而姚天平是他十年来最好的朋友,他怎么能对黎虹有这种想法!
于是,他身体里的欲火渐渐平息下去,却忽然生出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床上有锋芒,刺得自己无法再睡下去。于是,他起身换上一身带过来的休闲装,离开了酒店。
他是朝姚天平与黎虹的新房方向走去的。已经是下半夜,街道上人迹寥寥,出租车已难拦到,而沈力却奔得那么匆忙。因为他有一种预感,有意外发生了,关于黎虹!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心理感应。
果不出所料,这个时候,沈力的手机响了。他急忙去看来电显示,正是姚天平的电话!
当沈力气喘吁吁地敲开姚天平新房的门时,发现此时的姚天平与刚才已经判若两人。他身上穿着白底蓝色印花的睡衣,洗过的头发还未全干,散发着一种好闻的茉莉清香,而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张脸上曾经洋溢着的幸福光彩,早已荡然无存。
刚才,沈力一接通电话就大声问姚天平发生了什么事。姚天平用一种变了腔调的,完全
不是自己的声音说:“你快来,沈力,来了我再告诉你!现在就来!”
沈力知道那边一定发生了意外,让性格沉稳、天塌下来都不眨一眼的姚天平如此慌乱。他虽然一时猜不出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黎虹出了事。他以一个体育老师特有的速度,奔跑在深夜青城的街道上。路灯从各个角度变幻着他的身影,拉长,缩短,打散,消失,再出现……如同沈力此刻的记忆。
他奔跑着,感觉自己似乎又穿越了一次时空隧道,再次踏上了那条弥漫着合欢花气息的街道。这样的情景,在他的梦里上演过无数次,而每次梦的尽头,他都会被最后一刻那一幕血腥的场面所惊醒,一个人在深夜里感受十指隐隐之痛。
姚天平在见到沈力之后,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天!你来得这么快!”
而沈力顾不得与姚天平说话,眼光便在屋子里四处逡巡。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料。那种预料撞击着沈力已经愈合了的神经,那根神经随时会再度断裂!
而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却没有黎虹鲜血四溅的尸体。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黎虹的影子。
沈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望着似乎受了很大惊吓的姚天平说:“天平,出什么事了?黎虹呢?”
姚天平站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