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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两屁股一搭上石礅,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知道石礅有多冰凉,心里是有准备的,还是被狠狠冰了一下。她将屁股虚提,轻轻落下去,一股凉意直冲心肺。她嘘了口气,刚才心里的燥热烦乱立即消散了。此时,她身体内外的感觉才显得真切了,不舒服是真切的,舒服也是真切的。她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身体的各个部位莫名的舒服,又莫名的不舒服,舒服的地方让她舒服地天旋地转,不舒服的地方,仍然让她不舒服地天旋地转。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她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是这样,先前让她偶尔懵懂想起便脸红心跳万分恐惧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她突然想起,先前那些进内宅干杂活的伙计,瞅主人不在跟前,对着她挤眉弄眼,轻声唱一些不三不四的歌儿,她不懂他们究竟唱的什么,从他们坏兮兮的眼神中,她判断绝非什么好歌。她一直记着他们唱的其中一段,什么:高粱杆杆儿高,女儿脚脚儿小,三跑两跑给跌倒了。当兵的,不是个好东西,腰里掏出个怪东西,好像那茄子没把把儿,好像那黄鼠没爪爪儿,你说是个啥,我的妈妈呀。一阵阵儿疼,一阵阵儿麻,一阵阵儿好像那蜜蜂扎,我的妈妈呀。想起刚才的所见,和当下的所感,这些龟孙子,原来唱的是这呀。可见,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说了这句话,六两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失口了,男人坏是坏,坏处占多,也不全坏,剩下那一点好处在哪,她却一时说不上来。
心绪终于平稳了,身子那种难受的、异样的感觉消失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天,一钩弯月高挂空中,天地暧昧,一眼模糊,她想该去夫人那了。六两双手抱着银碗,先去了灶间,搁了碗,才像平常那样进了夫人房间。马王氏端坐炕头,天冷了,炉火正旺,她却还是老习惯,给腰里围了一圈被褥,手里不紧不慢在纳鞋底。六两看见炕桌上茶碗空了,忙去添茶。马王氏盯了她一眼,又把眼皮耷下,闷声问:
“到哪猴儿去了?”
“回夫人,夫人让奴才去给老爷送参汤,奴才等老爷用完了,才回来。”
“老爷把啥子用完了?”
“回夫人,老爷把参汤用完了。”
“恐怕不止用了参汤吧?一小碗参汤还能用这么长时间?”
“回夫人,老爷用完参汤后,奴才顺便把碗搁到灶间了,耽搁了一会,请夫人责罚。”
忽地一物飞来,砸在六两胸腔,她吃了一惊,顺手接住一看,是马王氏正纳的鞋底。她顺势跪下,口称:
“夫人息怒,奴才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你说说,你做错啥事了?”
“回夫人,老爷用完参汤后,奴才在后院花园坐了一会,又去灶间送碗,耽搁了伺候夫人。”
“你这奴才,背着牛头不认赃,我让你再给我撂谎!”
说着,一只以小米做芯的枕头砸在六两头上,将六两砸了一个屁股蹲儿。她不敢怠慢,不顾自身的不舒服,忙跪成原来姿势,她心知,人家啥都知道了,再隐瞒下去得吃眼前亏,便叫道:
“是老爷要的,做下人的,不敢不顺主子的意。”
“老爷要你啥了?”
六两不敢回话,低头暗暗抽泣。
“说!”马王氏一声低喝,六两吓得咯噔一下,低声说:
“身子。”
“说清楚点儿,身子地方多了,是手,是脚,还是别的?”
羞臊屈辱一时涌上六两心头,她不知道该把自家身体的那部分叫什么好,只是低头哽咽,说不出话来。房间静无声息,六两心下惊惧不安,抬头瞥一眼,见马王氏两只眼睛如两盏红灯笼,灼灼照向她。她知道今晚的事是马虎不得的大事,心一横:这脸不要了!便把身子往起一提,伸出一手,指着自己那个部位说:
“回夫人,是这里。”“还有呢?”
把最难以启齿的说了,六两倒不觉得难为情了,把前前后后,细微末节全过程交待得略无遗漏。说这些话时,六两感到心里渐渐轻松,说完了,好似马正天从她身上溜下那一刻,顿时清爽多了。她的表达欲是逐次旺盛的,旺盛到顶点时,事情却交待完了,如同正吃得香,碗里锅里都没饭了。她瞥见马王氏脸色阴晴频繁变化,不觉心底涌上一片莫名的快意,说完了,心里竟有些空落。
“照你这么说,倒是老爷的不是了?没听说过,母狗不翘尾巴,公狗能上了身子的。”
“回夫人,打死奴才也不敢对老爷说三道四,事情的经过确实如此。”
又一只枕头砸在了六两胸腔,她觉出,这是一个用荞麦皮做芯的枕头,砸在身上竟还有些温暖,里面积聚的灰尘被激荡出来,她的鼻子有些痒痒,忍不住,打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喷嚏。马王氏没防备,被吓了一跳,她恼极而笑说:
“你这贱人,劲头果然不小,打一个喷嚏的劲儿,抵得上生两个娃。”
“夫人夸奖,奴才愧不敢当!”主子说话,奴才要及时答应,沉默就是抗拒。这是家规。她知道马王氏在挖苦她,一时没有合适的话接茬,就冒了这么一句。马王氏被气得头晕目眩,厉声喝道:
“过来!”
六两心知没有好事,又不敢逃避,硬着头皮蹀躞到床前,怯生生站着。不料,马王氏的脸色却和缓了,她轻声说:
“做那事好吗?”
“回夫人,不好。”
“真的吗?”
“回夫人,是真的。”
“傻娃,好不好,都得做。身为女人,由不得自己。”马王氏长叹一声,话音里有了深长的幽怨。
哇地一声,六两哭出声来了,主子到底是主子,一句话说到她心坎了。她立即警觉了,受了主子一点责罚就哭,这哪是做奴才的道理,这分明是抗议嘛。她强收住声,收回喷薄而出的眼泪。马王氏的声调更亲切了,她说:
“老爷高兴吗?”
六两心里有了警惕,不知马王氏到底要做什么,又不能不回答,便字斟句酌道:
“回夫人,奴才不懂得老爷的心思,奴才只是觉得老爷没生奴才的气。”
“你们做完事后,老爷还做什么了,说什么了?”
“老爷抻了一个懒腰,就钻被窝了。哦,老爷还说了一句话,奴才不懂得意思。”
“啥话?说说。”
“回夫人,老爷说:受活。”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马王氏的笑声像是开心,又像是深夜猫头鹰的怪叫,六两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马王氏冷笑道,难得你不懂得,很快你就懂得的。做这事,就像抽大烟,只要尝着味道,再也收煞不住了,唉,人呀,你没听人说吗,屄,屄,惹是非,毬,毬,闯祸头,男人为了那么一件烂东西,把家产荡尽,把脸丢光,把江山丢了,把命送了,刀山火海的,比干啥劲头都大,男人做这没名堂事,总得有女人帮忙不是,这女人也闲不住了,好好的良家女子,手一松,裙子就掉脚跟了,你看看街上那班子店里那些女人,没有天生就愿意让千人踏万人跨的女人,如今倒好,男人不上门了,她们站在大街上,还招呼人家拉扯人家呢。六两不知该说什么,在那静静听着,心里却局促不安。马王氏叹息感慨够了,一手将六两扯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做女人的啊,难活。最要紧的是第一次,第一次把身子给了谁,一生一世都是谁的。再换了别人,一钱不值了。你看看那些大闺女,没过门前,婆家多看得起,洞房花烛过了,眼睛一睁,你就是旧货了,几个娃生出来,你就是烂抹布了,想咋摆置你都行。你没听人说嘛,闺女的奶奶是金奶奶,婆娘的奶奶是猪奶奶,你看那些大闺女把自己的身子护得多紧,别说看别的了,大户人家的大闺女,别人连人家的头脸都见不着,到怀里抱上孩子后你再看,孩子只要一哭闹,管有人没人,解开怀,揪出奶奶就给娃喂奶,咋哩,娃值钱,自个算啥。马王氏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六两听了,对她的话忽而明白,忽而糊涂,但有一点,她心里是清楚的,自己今晚犯了这么大的错儿,要是搁在狠心的女主子那里,不用多说话,喊几个奴才来,一顿乱棒打死了,扔出去喂狗喂狼也行,随便挖个坑埋了也行,这事多去了,什么叫王法,王法是有钱人胸前的护身符,是穷人头上的催命符,她跟着爹娘流浪那几年,小小年纪早看得透亮了。夫人肯和她多说话,越说越体己,到底啥意思,她不甚明白,但她明白,只要人家肯跟自个说话,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化。马王氏只顾说话,她只顾点头,不料,马王氏突然来了一句:
“我说的话你明白嘛?”
六两没留意,急忙点点头,一想不对,又急忙摇摇头说:
“回夫人,夫人说话高深,奴才愚钝,道理在心中是明白的,可要换成奴才的嘴,却说不出来。”
“心里明白就好。”马王氏轻叹一声,又相当关切地问:“老爷说没说过,今后要如何待你?”
六两想了一想,马正天说过的哪句话可以对得上夫人的问话呢。噢,是了。她说:
“回夫人,老爷说,以后他叫我,我再去伺候他。”
听了这话,当晚马王氏再没说什么,六两仍像以前那样,在大床边支一张小床,两人熄灯睡了。第二天午饭后,马王氏亲自领着六两上街,给她买回许多衣料,还有首饰头面日用体己物,又亲自动手裁布缝衣,又亲自给六两装扮,六两为之焕然一新。她将六两拉到面前细细端详半天,忽然说:
“难怪把人家受活的。”
为了不让六两在下人面前过分难以做人,马王氏也给别的丫鬟赏了衣服和别的小玩意,大家都很高兴。这一个月,六两在马正天房里歇了六回,有时在晚上,有一次还是在白天。她正在院里忙活,马王氏还在跟前,马正天离老远喊她,她回头看了一眼,马王氏没说话,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她就去了。一进门,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