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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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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顾忌,不像对她的两个姐姐。
    这个没有村名的三家村,除了柳芭家之外,还有两家。“不是亲属,胜似亲属”,
这是边疆三家村的最大特点。我到了柳芭家的第一天,小喜鹊似的宝萝,就到各家
去发布了最新新闻,邻居们不分大小立刻都涌进柳芭的小竹楼里来看望我。其中有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名叫罗西,脸型长得跟柳芭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也那么文静,
那么娇羞,不过他是个男孩儿。邻居们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又告诉我:需要什么
东西,只管打发宝萝到各家去拿。本来,我是想请他们一家对我的事情暂时保密的,
这一来,当然做不到了。大叔对我说:这三家人家,虽然分住三座竹楼,但实际上
跟一家人也差不多少。大叔没到这家来当“顶门女婿”的时候,家里的活儿,地里
的活儿,还不都是那两家给包了?
    当地的土著,都是以种植罂粟为主,种玉米为辅。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种玉米,
是为了做饲料喂牛喂猪,人们除了图新鲜吃几个嫩玉米之外,并不以玉米为主食。
他们天天吃大米饭。不过那不是他们自己种的。这里的土地虽然肥沃,但是沙性重,
渗透力强,又是斜坡地,存不住水。再说河床低,没有水利设施,也无法灌溉,因
此只宜种罂粟和玉米。他们吃的大米,都是用鸦片从头人那里换来稻谷自己舂的。
这也是头人鼓励或曰利诱乡民种罂粟的手法之一。因为光是用鸦片交地租,乡民手
里一定还存有小量的鸦片,这些小量的鸦片,以前大都由鸦片贩子用银元廉价买走。
头人如果再用大米、百货之类与乡民们交换,价格再定得比用货币购买便宜一些,
那么所有烟农手里的剩余鸦片,就都到了他的手里,鸦片贸易,基本上也由他垄断
了。
    不过这种交换,绝不是“等价”的,特别是工业品,价格贵得吓人,一双很普
通的橡胶鞋,到了缅东北就成了宝贝,要用两甩鸦片烟膏去交换。您知道,两“甩”
烟膏,可是相当于三公斤哪!
    我的伤,本来以为肩下那一枪最重,好在三八大盖儿的子弹是尖的,估计是从
后背进,前胸出,从肺尖上穿过,没有伤到骨头,前后的伤口都只有小指头大小,
除了因感染发炎又发烧痛苦过几天,有些咳嗽,痰中带血之外,经用大叔的草药内
服外敷,加上柳芭的尽心照料,不过一个多月,居然长上肉、结了疤了。倒是大腿
上的伤,被尖利的石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受伤面积大,两个多月了,还收不了口。
不过上着药饼子绑着布,不用拄拐杖,也能走路了。
    罂粟是耐旱作物,当地人称“懒庄稼”,不但不要浇水,也不用施肥,只要锄
锄草就可以了。到了泰历的十二月,也就是公历的二三月,进入了旱季,这时候,
我的伤基本上好了,村前村后地里满片的罂粟花儿也开了,红的,紫的,白的,真
是一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以前我只听说过罂粟花儿很美,却没有想到竟会美到
令人心醉的程度。我跟着大叔和三姐妹下地去,当然不是去帮他干活儿,而是去看
罂粟花儿,去欣赏这种在大陆根本无法见到的最美丽的花儿。这花儿,其实很单薄,
每朵只有四个瓣儿,不像牡丹、芍药、大丽、玫瑰那样一朵就是一大团儿,所以用
“花团锦簇”四个字来形容罂粟花儿,是很不贴切的。
    那天,恰巧柳芭穿了一身白,宝萝穿的是紫色的窄袖对襟小褂儿,小达吉穿的
是红色的络骚甲子。我一时想不出什么美妙的词句来形容罂粟花儿的美丽,看看她
们三姐妹,活脱脱三朵解语花儿,灵机一动,就逗她们说:
    “你们三个,在家里是三朵花儿,到了地里,可就分不出哪是花儿,哪是你们
了。”
    达吉不懂得这话中的含意,还在追着问:
    “大哥哥,我和姐姐到了地里,怎么就分不出来了呢?”
    “地里的花儿是红、紫、白三种颜色,你们姐儿三个,也是红、紫、白三种颜
色,长得也跟花儿一样美,可不是分不出来了么?”
    一向不太爱多嘴的柳芭,今天突然高兴起来,含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却分明
是损我说:
    “把姑娘比作花儿,可不是你的发明。连白痴都会这样说。你要是有本事,就
说说这三种颜色的花儿都代表什么,行不行?”
    我被她问得一时语塞,竟愣了好久没能回答上来。这可给了宝萝以可趁之机,
也逼问我:
    “你快说,紫色代表什么?”
    这一来,连小妹妹都杀上阵来了:
    “大哥哥快说:大姐是什么花儿,二姐是什么花儿,剩下的我,又是什么花儿。”
    我被小妹妹这天真的语言说得哈哈大笑起来,不禁脱口而出:
    “达吉年纪最小,长得最漂亮最好看,穿的又是红衣服,所以是朵红花儿。红
花儿嘛,表示达吉要做新娘子啦!”
    达吉听见夸她最漂亮,很高兴,接着问:
    “那么紫花儿呢?代表什么?”
    “紫色代表富贵。宝萝要做贵夫人啦!”
    “我不干,我不干!姐姐,大哥哥欺负我,你倒是管他不管哪?”宝萝假装生
气,追着要拧我。
    “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哥哥,他欺负你,你也可以回敬他嘛!你不是在拧他
了么?”
    柳芭当然懂得妹妹的弦外之音,不好意思地往外推。可是妹妹偏不饶她:
    “哼哼,说得倒好听,我哪儿敢真拧哪!我要拧了大哥哥,你不帮着他来拧我
才怪呢!我也不敢拧他,只要他说说,大姐你是什么花儿,他自己又是什么花儿,
都代表什么!说得清楚明白,就饶了他。”
    “你大姐是白花儿。白花儿嘛,代表纯洁,代表……”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忽
然想起白花儿代表哀悼来,心里有些戚然,急忙转口:“代表清白。我不是花儿,
我是叶子。俗话说:红花儿还要绿叶扶嘛!”
    宝萝听我这样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大哥哥这张绿叶,不扶你这朵白花儿,要扶妹妹这朵红花儿呢!不过
达吉这朵小红花儿,才是个花骨朵儿,大哥哥,你要等达吉长大了嫁你呀,至少还
得等十年,你等得及吗?要是等不及,再过两三年、三四年,我就十五六岁了,那
时候我嫁你吧!别忘了,在河滩上发现你活着的是我,可不是我姐姐哟!你要感谢,
应该谢我才是。你要送佛像,也应该送给我才是嘛!是不是你嫌我太小了呀?这会
儿你嫌我小,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可又要嫌我太老了呢!不过你就是把佛爷送给了
我,我也不会要的。我这朵小紫花儿,现在也只是含苞待放,我可不想十三四岁就
做妈,我还没玩儿够呢!你不是已经把你的佛爷给了我姐姐了吗?有佛爷作证,你
这张绿叶,只能去扶姐姐那朵白花儿了。那可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儿,最美最美的啦!
你别着急,等咱们把罂粟都收获了,请大家帮着给你们搭一座漂亮的新竹楼,让阿
爸到头人大爷家买回漂亮的绸子来,你们就可以成亲啦!”
    宝萝肆无忌惮地揶揄,把柳芭逗急了,猛地收敛了笑容,脸色由白变红,追着
宝萝要拧她那张嘴。
    大叔一家,都认定我是柳芭的未婚夫,其中也包括柳芭自己在内。其起因,是
我被救的那一天,把我的毛主席像章给了她,而她在母亲的授意之下,也把她脖子
上的佛爷给了我。这在她们的民族习惯中,就成了交换定情之物了。她之所以在我
昏迷不醒的三四天中衣不解带地伺候我,正是在尽她做妻子的责任。这一阴差阳错,
弄得我简直无法解释,一面暗暗好笑,一面只能解释为姻缘前定,与她有缘。何况
这姑娘确实可爱,比小菁强多了。
    我没有否定这段姻缘。我感觉到我心里很喜欢柳芭,并不单纯出于她救了我。
像她这样聪明的姑娘,生活在如此偏僻的边疆,过着原始人的生活,简直是上帝的
不公。只要我能够到达香港,只要我能够生存下来,我有决心把她接到我的身边,
并把她改造成一个有文化的现代人。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鸦片的收获季节了。罂粟花儿凋谢以后,结的是椭圆形蒴
果,称为“烟果包”,小的像鸽子蛋,大的有鸡蛋大小,趁它还没有完全成熟,用
薄薄的刀片剖开,称为“割烟浆”,流出来的乳汁,用一块竹刮板收集在一起,这
就是“生膏”,再放在小铜锅里用文火熬制,慢慢儿地就熬成了黑色的熟鸦片烟膏
了。这活儿烦而不难,我也能够帮着干,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参加了黑色金三角的
“制毒”劳动。不过干这活儿必须弯着腰、低着头,干的时间长了,也挺累人的。
    我实在没有想到:种罂粟、制鸦片,原来如此简单:种罂粟,播种以后,长出
苗儿来,除了进行一次“间苗”也就是拔去多余的苗儿之外,基本上不用怎么管理,
最多再锄一遍草,就可以了,肥沃的土地,连基肥都不用施;收获的时候,一家一
户,几把刀,一口锅,就是一家工厂。更没有想到,熬制鸦片的时候,那个香味儿,
竟有如此好闻。它比我一生中所闻到过的任何香味儿都香。这是一种令人飘飘欲仙、
发人深思的清香幽香,而不是那种令人想入非非、使人陶醉的女人身上的香水香。
    鸦片收获完成了,我的肩伤和腿伤也完全好了。
    大叔虽然从来没有问起我今后的打算,可大婶儿明明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倒
踏门女婿”了。照她想:我在西双版纳共产党政权底下活不下去,冒死跑了出来,
不就像岜里大叔一样,为的是求“安生”两个字么?我们已经交换了信物,有佛爷
作证,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了。他们两夫妇对我这样好,她的大女儿长得又是如此的
美丽,配配我这样的流浪汉,应该说是高抬我的了。我既然已经在她们家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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