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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他只是静坐在那里，没有具体的症状。现在，他却表现出不同以前的一些具体的冲动——右腿不停地“刨地”（就像是一匹情绪高昂而烦躁不安的马），而且还不由自主地咀嚼。性爱和色情的欲望仍然非常明显。只要女士进入他的视线，就会立刻唤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淫荡表情，他会不由自主地舔嘴唇，咂咂嘴唇，鼻孔和瞳孔都会扩张，他身不由己地注视着；他看起来就好像要攫取和控制他所凝视的对象，而且不能放弃这种想法，直到女士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苏醒罗兰多，P（二）
5月29日晚上，我碰巧看到P先生在睡觉，这时我惊奇地观察到他有一种兴奋的状态。尤其是，他的嘴不停地咀嚼着，挥舞着胳膊，做出敬礼的动作，头部有节奏（“额手礼式”）地弯曲到胸前，踢着腿，嘀嘀咕咕，讲话，唱歌。他在睡觉时表现出惊人的言语模仿症状。我和他说话时，他会马上重复我的问题。我拍下了这些运动，并记录下他的言语，然后我叫醒了他。一醒过来，所有的活动就马上停止了。他自己感觉睡得挺熟的，也记不起来他说的话和做的动作。但是等他再次睡着的时候，他又开始了，一直持续到大约凌晨1点钟才结束，后半夜这种情况不再出现。由此可以看出，P先生的这些症状早在使用左旋多巴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现在更加严重了。这在P先生日间的活动中也很明显，而且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紊乱的活动——无论左旋多巴的剂量怎么调整或者时间怎么安排，这种循环都会持续下去。这样，每晚6点或7点左右，他就会开始咀嚼，然后持续进行，即使是在睡眠中也不停止，直到子夜时分，才会结束。
6月10日左右，P先生出现了一种新症状，可以称之为贪吃症、食物狂热症，或者贪吃欲。不管是什么饭，只要吃上一口，就好像是打开了一扇不可抗拒的欲望之门，他就会抓、咬、吞咽食物，要多快就有多快。P先生不由自主地往嘴里塞东西，用力地咀嚼（即使吞咽完嘴里的食物之后，他还会不停地咀嚼）。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之后，他就会把手指或者纸巾放进仍在不停地用力咀嚼的嘴里。
①这种运动、食欲以及本能的紊乱的综合症状，使人联想到图雷特氏症（有可能包括秽语症、淫秽的妄想、强烈的性冲动、自我贬损、食欲强烈、过度的运动刺激，以及多处痉挛）中比较严重的病例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作者注。6月的第三周（他的左旋多巴剂量一如往常），P先生出现了一些更加焦虑不安的症状，主要特征为：焦虑、言语重复、刻板症。每天的大部分时间，P先生都会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并且有节奏地反复唱道：“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如果不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会疯的，疯、疯、疯！”有时候，他会不停地哼哼或者唱上几个小时，单调、不断反复。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兰多的持续言语症和刻板症越来越严重。到6月21日，由于他不断地重复单词，谈话变得困难起来。在这个时候，他的情感非常强烈，总是介于焦虑（伴有对疯狂和混沌的恐惧）、敌视和易怒三种情绪之间。只要看见其他病人朝窗外看，他就会大喊：“他要跳下去了，跳了，跳了，跳了，跳，跳，跳……”他的态度，以前显得有些被动、依赖和绝望，但现在已经转为激进，野蛮且好斗，尽管微笑和玩笑使得这些行为变得温和，能够让人接受。这段时间里，罗兰多仍然怀有强烈的性欲，表现为：重复的性梦和噩梦，频繁而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手淫，喜欢（用挑衅的言语重复）骂人，甚至说些污言秽语，而其节奏单调、主题淫秽。①
6月21日，P先生抱怨说他的眼睛会去“捕捉”所有移动的物体，而且只有用一只手去遮住眼睛，他才会“释放”凝视。这种非同寻常的现象，其他人能够很容易观察到：有一次，一只苍蝇飞进了房间，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就“锁定”了那只苍蝇，而且不可抗拒地被它牵着鼻子走，不管它飞到哪里。这种症状越来越明显，P先生觉得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就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它上面。他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迷惑”、“出神”或者“魔法”。在这段时间内，P先生的“抓取反射”（在接受左旋多巴治疗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当时不明显，没有什么症状）也变得愈加夸张，双手会不由自主地去摸索、抓取东西，不管碰到什么，双手就会“粘住”不放。
然而，6月份另外一个比较突出的症状是呼吸不稳定，主要表现为吸气频繁、突然而且出现痉挛，偶尔带点鼻音，持续咳嗽——所有这些症状，就像他的咀嚼以及抓刨活动一样，都会在晚上出现，显然这和他本身的生活规律有关系，而和左旋多巴剂量的时间安排无关。
鉴于P先生情绪和运动的极度兴奋状态，以及令他烦恼的持续言语症和“囿于外界刺激”的情况，我把左旋多巴的剂量降到每日15克：他的运动兴奋症状继续存在，没有丝毫减弱。因此，除了使用左旋多巴之外，我决定再试一下氟哌丁苯（每日总量为15毫克）的效果。焦虑和静坐不能症状仍然继续着，左旋多巴的剂量再次减少。我惊奇的发现，尽管左旋多巴的使用剂量只有每日1克，但还是能够帮助他完成说话和运动，虽然导致了多涎症的加剧。如果再恢复使用大一些的剂量，会立刻导致过度的活动。到7月中旬，我们能够比较准确地预测他对左旋多巴的反应：
15克/每日〖〗1克/每日极大的口腔和运动力量〖〗适度的口腔和运动力量兴奋、静坐不能以及失眠
〖〗没有出现兴奋、静坐不能以及失眠的症状很少流口水〖〗大量流口水明显的痉挛和持续言语症〖〗没有痉挛和持续言语症
显而易见，氟哌丁苯的作用和左旋多巴完全相反，而且跟减少左旋多巴剂量之后的效果无法区分。即使每日使用1克这么小的剂量，仍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突发性和节奏性的活动。让人特别吃惊的是，即使每日只有1克的剂量，每天晚上他还会突然“苏醒”——满面红光、眼睛发亮、迅速扫视、声音洪亮、力气颇大、性欲强烈、膨胀狂躁、紧张性精神症的静坐不能——这种转变经常是瞬间就完成了；同样严重的（同样很难把它归于只是简单地受到药物剂量的影响）是相反的变化——集中的、缩短的、无声的运动不能。因此，到7月中旬，在治疗所有患有严重后脑炎的帕金森氏综合征时，我们必须面对这个重要的问题：对于一个病人，神经系统过度紊乱，所有行为举止都具有摇摆不定、处于两极之中、没有反应的性质，怎样才能在治疗中达到最好的效果。
1969～1972年
过去的3年中，P先生一直坚持每日服用1克剂量的左旋多巴：如果漏服一剂，他就会出现严重的无能状态，如果漏服一天的剂量，他就会昏迷，不省人事。1969年的秋天，他的日子几乎是一半处于激动而快要爆炸的状态，而另一半处于受到阻碍而内爆的状态。他就像玩具一样摇来晃去，30秒之内就要转换一次。兴奋的时候，P先生具有强烈的说话和活动欲望，并且强烈渴望所有的刺激。这些渴望中包括了他想要读书的愿望，这3个月之内，他在这个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因为从3岁起他就是一位帕金森氏病患者；他能够阅读报纸的标题和图解。
从1970年开始，P先生对左旋多巴的反应已经不如以前那么明显了，因为他的帕金森氏病症状或者“低谷”周期占据统治地位，使那种激动…膨胀的状态黯然失色。而只有当他处于那种激动…膨胀的状态时，才容易真正地接近他。偶尔，他会表现出一种“正常”或者中间状态，但是这种情况一个月才出现一两次，而且只能持续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的时间。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昏迷或者像睡眠般的状态出现得愈加频繁，伴有做手势、抽搐、急促、发音不清的说话以及言语模仿的症状。不管我们加大还是减小左旋多巴的剂量，这些状态都变得更加严重。有几次我们尝试了三环癸胺的疗效——对于某些病人，这种药可以减少他们对左旋多巴的病理反应，补救（如果只是暂时地）它的治疗效果。不幸的是，在P先生身上，三环癸胺却加剧了他的病理反应，使昏迷更加恶化。
P先生的家人有时把他带回家过周末或者度假，那时他的心情最好而且身体功能一切正常。在他哥哥的乡间小屋，他特别喜欢那个高保真收录机和游泳池。值得注意的是，P先生能够从游泳池的一边游到另一边，而且在水里他的帕金森氏病症状得到很大的缓解；显然，他游泳时如鱼得水，这是他在陆地上活动时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高保真收录机里的音乐也能够唤起他轻松自如的活动，尤其是对喜歌剧，简直上了瘾；它能使P先生唱歌，“指挥”，偶尔还会跳舞，这时他的症状也是最轻的。但是，P先生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坐在走廊里，瞅着满院子的野生动植物，或者注视纽约州北部的野外景色。从乡村返回医院之后，他总是非常郁闷，而且情绪也总是一成不变：“离开这个地方可真是一种彻底的解脱！……从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被关了起来……一出生我就疾病缠身……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什么我没有小时候就死掉呢？……这种该死的生活究竟有什么用，有何意义呢？……好了，医生！我已经厌倦了左旋多巴，能不能给我吃一片护士锁在柜子里的真正的药丸？……安乐死药丸或者不管它叫什么名字……我一出生就需要那种药丸了。”
苏醒罗兰多，P（三）
结束语
在美国版《苏醒》（第一版）中，我在罗兰多，P的历史后面写了如下的附言：“1973年初，罗兰多；P憔悴致死。像弗�